显然他早就吃完了,坐在这里只是为了交代几句话:“你哥最近身体不好,别让他太累,如果他表现出很难受,赶紧给我打电话,我会立刻赶回来。” 言烬乖乖点头。 闻人余不放心地特意指了指段淮幽:“不要擅自行动擅作主张,懂,了,吗?” 段淮幽十分不服气,被言烬悄咪咪捅了两下痒痒肉,才臭着脸点头。 见两人听进去了,闻人余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要不是花不尽不肯让他一起旁听,他才不想放这两个不省心的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 快速吃完饭,两人轻车熟路穿过走廊,来到尽头那间卧室。 花不尽依旧在书房中等着他们。 阳光透过窗户,把室内照得明亮又温暖,光线充足的时候再看这间书房,言烬终于认出来,这里就是幻月录视频的地方。 花不尽坐在窗前的桌子后,被阳光照得异常温暖。见他们进来了,起身走到旁边的小沙发旁边,招呼他们坐下。 三个面对面,花不尽依旧温和地笑着,扬起的弧度都与昨晚一模一样,像是被强制植入微笑程序的人工智能。 相对无言,明明来之前有那么多的疑问,真坐到了面前,言烬竟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花不尽最了解自己的弟弟,见他半天没说话就猜到他不知怎么开口,于是主动挑起话头。 他看向端坐在一旁的段淮幽,客气道:“你佩戴的玉,可以借我看一看吗?” 段淮幽一愣,利索摘下递给他。 花不尽点头表示感谢,接过护身玉,食指摩擦着左下角的小花印记。 他的眼神有些悲伤又有些骄傲:“你们一定很疑惑吧,明明是我的灵魂残片,为什么不肯与我融合。” 言烬和段淮幽没说话,花不尽自己回答:“因为是我亲手把它剥离出来的,我不要他了。” 言烬愣了,一瞬间竟然没能理解哥哥的话。 花不尽也没指望他理解,他轻轻点了一下那朵小花,灵魂残片便化作一团雾气从玉中出来,飘在半空中。 “只有把它剥离出来,我才有机会保留这段记忆。” “什么记忆?”言烬有些急,难道花不尽也和自己一样,记忆有损吗? 花不尽没有回答他,随手掐了一个诀打入了雾中,原本纯白混沌的雾气忽然开始旋转,转速越来越快,在中心形成了一个水镜。 水镜中慢慢显出影像,花不尽看着熟悉的场景渐渐浮现,舒了口气道:“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还不如你们亲眼看来得方便。” 言烬和段淮幽抬头看水镜,其中的影像越来越清晰,逐渐显现出了一个医院的画面。 在医院大楼的阴影中,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抱着一个明显刚出生的孩子。 言烬紧盯着那个男人的面容,即使记忆全无,但依旧觉得十分熟悉。 他下意识就觉得这个男人是师父花不惮。 花不惮头上都是汗,像是经历了剧烈的运动。 他深呼吸几次喘匀了气,拉开婴儿的襁褓,露出里面皱皱巴巴像小猴子一样的婴儿。 段淮幽看着婴儿还没长开的眉眼:“那是你吗? 花不尽有些出神地看着水镜中的影像,半晌才道:“那是我,也不是我。” 言烬不理解,花不尽没再解释,只是示意他继续看。 水镜中的婴儿比正常刚出生的婴儿小很多,更像是早产儿。双眼紧闭,身上还泛着红紫色,看上去不是很健康。 男人端详着臂弯间的小婴儿,神色中全无对待孩子的关心和谨慎,他十分淡漠地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小孩儿,别怪我借了你的身体,反正人一死灵魂就会被接引走,剩下的身体不过是一捧灰,还不如给我用。” 他叹了口气,把襁褓包好,向着医院门口走去:“等你再睁开眼,能不能成人就看你的造化了。” 听了这话,言烬心中一阵惊异。再看向襁褓中的婴儿,终于意识到了第一眼看过去的那种违和感:襁褓中根本不是一个健康的婴儿,而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孩子尸体! 言烬无法压制心中的震惊,禁不住去看身旁的哥哥,如果那个婴儿已经死了,那现在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又是谁? 言烬压下眼中的晦暗,继续看下去。 水镜中回忆还在继续,转眼间便换了一个场景。是段淮幽和言烬去过的,那个城中村中的小平房。 年轻的男人单手抱着一个包裹地严严实实的襁褓,另一只手拿钥匙开门。另一边,一个坐在门口择菜的中年人忽然看过来。 那人大概五十多岁,和大英长得很像,是还年轻的邻居爷爷。 大英爷爷看到花不惮手里抱着个孩子,好奇凑过来:“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孩子?这几天都没回家原来是因为这事?” 男人完全没有因为自己手里抱的是个死婴而紧张,很正常的和老大哥聊天:“对,女人生完孩子就扔给我跑了,现在就是我们爷俩了。” 他甚至还有心情笑了笑:“我挣得是不算多,但是养个孩子和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 大英爷爷一听是被甩了,也没好再说什么,只能把话题转回孩子上:“这孩子也太小了,咋也不哭一声?” “早产的,身体不好,哭也和猫叫一样。”男人拉开襁褓给老人看了一眼。 出乎言烬意料的,里面的小孩子竟然睁开了眼睛,新生儿一条缝一样的眼睛中透出纯粹的黑色。 难道是他看错了,那孩子一直没死? 大英爷爷看到孩子就那么小小一点,也心疼地不行。赶紧让花不惮别在门口站着,再冻着孩子。 他自己也跟着进屋,还吆喝来了一位邻居大妈。生怕单身汉照顾不好孩子一样,把婴儿要用到的物品列了个清单出来,还叮嘱了很多的注意事项。 花不惮并没有不耐烦,态度非常端正,甚至拿出笔把有用的都记下来。 邻居们见他这么上心,也放下心来。想着让孩子好好休息,就都走了,临走前还问他用不用帮忙,被礼貌拒绝了。 从此以后,这些人都没能再进到这间屋子里,也没再见过这个孩子。 而男人也确实只是听听,完全没行动。连基本的奶瓶奶粉都只是象征性地买了一两袋,摆在外面——以防被人怀疑。 之后的日子很平静,那个婴儿睁开眼和没睁开的区别不大,不动不哭不闹,没有任何正常的生理需求,完全不需要进食和上厕所。 花不惮前几个月会每天留在屋子里,设一个非常普通养魂阵,就那么坐在婴儿旁边,不知道在摆卦测算些什么。 后来,婴儿依旧没什么反应,男人开始早出晚归,白天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晚上回来就会很疲惫。只是晚上依旧会坐在床边,有时只是单纯在感知什么,有时会施展一些简单的养魂阵或者净化阵。 言烬看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可能是这段回忆中没有重要的信息,水镜很快略过了。言烬和段淮幽只能从床上孩子的外表变化推测出时间过了一两年。 直到有一天,在花不尽又一次掐算过后,他不再有动作,而是半跪在地上,紧紧盯着面前的孩子。 孩子一天天长大,现在已经是两岁的孩子了。即使没吃过一口东西,也没有正常活人的生理机能,但是孩子依旧非常健康地长大了。 没有早产儿的羸弱和不健康,单看外表就是一个过分可爱的两岁小孩。 作为普通人的段淮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但是身为玄术师的言烬却知道,直到此刻为止,这个孩子完全算不上是人。 他可能只是一个容器,其中孕育着什么不知道,但是在孕育成功之前,这个躯壳只需要吸收灵力就可以健康的活着。 男人死死盯着床上的小孩子。 月色从小小的窗户照进来打在床头,又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移动到小孩的头顶、额头,直到银霜似的月光正好落在孩子的眼皮上,那个一直毫无生机的小孩子忽然睁开了眼睛。 同之前宛如死物的眼睛不同,这次睁眼,那双纯黑的双眸中带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生机,是情感。 他活过来了。 那一点点的生机不足以支撑孩子说话或者有任何反应,他只是睁了下眼就再次闭上了。 但只是一刻也已经足够让花不惮狂喜了。 男人虽然仍然面无表情,但是瞬间赤红的双眼暴露了他的情绪。 “终于成功了,果然没有骗我!只要时机到了,只要时机到了……” 男人抹了把脸,强行压下心头的激动,视线再次放在那个孩子身上,忽然就变得十分温和,还带着丝丝愧疚:“你们一定要等着我……”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个孩子身上的生机也一天天浓郁,眼中带着的情感越来越多,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对男人的依赖。 直到有一天,男人深夜回到屋子,看到一直无法支配自己身体的小孩子,竟然靠着床头坐在床上。 他愣在原地,孩子转过头看着他,眼中的感情还不是很丰富,但却带着对他明显的孺慕。 孩子还不太能有开心的情绪,嘴唇嚅动片刻,竟然吐出清晰的两个字:“爸爸。” 僵在门口的男人没想到进展会如此顺利,此时被认了爹更是不知道如何反应。 小男孩看爸爸一直不动,以为出了什么事,强行支配自己的四肢下了床,但又因为太过生疏而摔倒在地。 倒地的声音不大,男人却如梦初醒,赶紧冲过去把孩子抱在怀里。 花不惮的眼角竟然沁出泪水来,他把孩子深深深抱进怀里,像是抱着几世求神拜佛才得来的一场梦。 孩子不能理解父亲的情绪,只是呆呆的、茫然的说着他仅会的一个词:“爸爸……” 那时的花不尽靠在父亲温暖的怀抱中,以为父亲是为了他的出生而落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喜悦,许多年后他才知道。 父亲的所有情绪,只是因为他的计划终于迈出第一步。 ---- 明天就出分了……好紧张!!!即使知道自己没什么可能了,但还是好紧张!!!!
第93章 婴儿 言烬看着画面中难掩激动的男人和和呆愣天真的孩童,只觉得满心的惊悚与难以置信。 从那个孩子能够强行支配四肢和自主说话开始,这个曾经一度死去的婴儿就重生了。 他不知道花不惮用了什么方法,但这竟是真正的死而复生! 可是怎么可能呢? 对玄术师来说,强行复生死人天道难容,单是动了念头,修行之途就会受损,真行动起来绝对会被天道抹杀。 花不惮为什么能逃过天道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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