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淮幽在名字旁边随手画了个躺倒在血泊中的小人和一辆卡通小汽车:“人不是他杀,但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即使只是悄无声息的隐藏起一个死人和一台已经注册的车子,也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言烬看他顶着一张严肃脸三两笔勾出了充满童趣的简笔画,忽然被戳中了某个点,嘴角不受控制地轻扬,从在警局就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逐渐放松下来。 心情放松了,思维好像也灵活了许多,言烬咬着笔尖分析:“幕后人做这件事的目的,目前来看是想要隐藏张越已死的事实,以便幻月便能轻易侵占死人的身份。 而且这个人应该有能力察觉警方的行动,在发现幻月已经被注意到之后,立刻便为张越办理了离职,摆脱死者与万森集团的关系,让警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段淮幽对人事工作比较了解:“张越是一个工作年头很长的程序员,他如果离职需要走很复杂的流程,而且必须本人到场。现在我们知道他申请离职的时候已经死亡两个月左右,根本不可能自己去办理。 不需要提前一个月申请,还不用出面就办理好离职手续,哪怕不是闻人余的手笔,也必然有公司高层出手,总归是万森集团内部的问题,董事长怎么也摆脱不了嫌疑。” 闻人余是必然要被调查的,言烬在思索的是另一个问题:“一个大集团的董事长,为什么要去占据一个死人的身份呢?” 以现在的线索来推测,张越出事那天正好是周末,应该是在回家看父母的路上意外出了车祸。他死后闻人余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消息,赶到现场藏起了他的尸体和车子,造成仍活在人世的假象,之后幻月便借着张越的身份信息,在网络上做起视频号。 而这个幻月,是自己的身份不能用,还是根本就没有自己的身份。 言烬想起几个月前和闻人余的那次见面,那种熟悉的语气,和那个无人知道的昵称。 他的眼神一暗,一个猜测在心中成型。 二十七年前住在小巷宛如失魂般不哭不闹、没有留下任何生活痕迹的婴儿,十几年前温柔中带着莫名忧伤的哥哥,九年前伪造的死亡证明…… 会是他吗? 言烬无意识在幻月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段淮幽看在眼里,心下一沉,却没问出口。多想无益,现在他们手头的线索根本不足以推测出真相,问出什么也都只是无端的猜测罢了。 第二天是工作日,言烬继续以保镖的身份跟着段淮幽上班,生活恢复原样。 只是段淮幽开始特别关注万森集团的一点点动静,而言烬,他又开始拿出手机看幻月的视频。而且比以前还要夸张,几乎几个小时不离手。 但和以前有很大区别的是,他现在不再不关注博主在视频中说了什么,只是仔细观察着幻月的表现在外的细节,恨不得把人从屏幕里拉出来上下打量一番。 幻月在视频中只露出脖子以下的上半身,再被冬日宽大的衣服一遮,真正可供观察的只有露出的脖子和锁骨,以及被袖子遮挡的双手。 言烬第无数遍重播视频,在心中反复比较着视频中和记忆中的人的相似点。 幻月的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哥哥也很白,但没有这么病态;幻月的脖颈和手都很难修长好看,哥哥的当然也好看,但是好像没有这么瘦;幻月总是喜欢穿休闲运动装,这一点和哥哥一模一样;幻月的声音在劣质的收音工具下显得有些失真,但是一些咬字的习惯和说话的语调,总让他有种熟悉感,可他总觉得哥哥会更温柔一些,不会这么漫不经心…… 到底是不是他,言烬一边焦躁,一边暗自恨恨:为什么哥哥身上就没有点明显的痕迹! 心中的烦躁越来越多,就在言烬想要再看一遍的时候,一只宽大的手掌从身后遮住了他泛红的双眼。 掌心温暖干燥,罩在他使用过度的双眼上,很好的缓解了酸涩感。不知道为什么,当被这只手触碰到时,言烬忽然心里一酸。 他的喉结滚动一下,抬手握住了那只手,但没有使劲拉下,只是无意识地握住把玩。 然后他就得到了一个温暖的背抱,身后人用另一只手臂紧紧将他拥入怀中。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震得言烬身体一软,手脚都酥酥麻麻的:“别看了,你的眼睛需要休息。” 言烬用了点力气掰着段淮幽的一根食指:“可是……” “我知道你着急,”段淮幽顺着他的力道放开手,这只手顺势向下,同样环住了他的腰,“但是人的专注力是有限的,强迫自己专注,只会让大脑发出欺骗信号。” 眼睛没了束缚,言烬想睁开眼睛辩解,段淮幽就在他微微颤抖的眼皮上落下轻轻一吻:“再加上你心中其实已经有了认定的结果,现在不论再怎么比较,也只会向你期待的结果靠拢。还不如歇一下,放松下大脑,调整好心态,一会儿再继续。” 眼睛上被轻柔吻过,言烬没试图再睁眼,抿了下唇,放任自己靠在坚实温暖的怀抱中。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太急躁,很难取得效果,但事关哥哥,他真的稳不下来 言烬握住段淮幽环在他腰间的手:“对不起,我只是太着急了。” 段淮幽摇摇头,他没必要对自己道歉。 他换了个姿势,让言烬靠得更舒服。静静相拥了一会儿,段淮幽忽然想到:“你给花不尽算过生辰八字吗?” 虽然言烬说自己对于卜算之途并不擅长,但不论是之前为他摸骨还是这次为张越卜卦,都能看出他的能力是很突出的。 言烬摇了摇头:“早就试过了,但是没用。” 他刚学算法卦象时,就曾试着给哥哥补算过,但是没有算到任何东西。那时他以为自己学的还不到家,就一直很努力练习,等到后来小有所成想给再哥哥算一次,他就已经死了。 他最近才知道,自己之所以算不出哥哥的命运,可能并不是自己的能力不到家,只是因为花不尽的生辰八字根本是假的。 哥哥是师父不知道从哪里抱来的孤儿,也许没人知道他真正的生日。 而且,言烬不敢说出口,自从在老小区里发现了花不尽的残魂,他一直很害怕。 一个人失去了一缕残魂,却依然能理智清醒的活着,以他所学,只有一种方法:像春桃那样,抢占他人的魂魄,补全自己失去的部分。 可春桃在无意识夺取他人的魂魄后,立马便堕为了厉鬼,那花不尽呢?他还是人类吗,还会是以前的哥哥吗? 如果他没变过,又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有找过他? 言烬眼中深不见底,他不理解:“如果幻月真的是哥哥,之前那么多年都隐藏过去了,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借用别人的身份大张旗鼓地出现在网络中,白白引人怀疑?为什么不一直低调的活着,非要冒险出现在警察的视野中。” 再说闻人余,一个有钱有势的集团老总,如果真是为了哥哥好,不应该想办法给他办一套身份吗,占用死人的身份算什么事? 他甚至怀疑闻人余是不是真的和哥哥是朋友,当时在他面前表现出的熟悉和亲近难道都是装的?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段淮幽看到言烬不停变换的神色,就大致猜到他在想什么,帮着他一起分析:“先不说闻人余的目的,假设幻月确实是你的哥哥,他目前为止唯一做的两件事情,一个是通过占卜引导几批人去你家光明正大偷出你师父的遗物。另一件事就是为公司的二十位员工占卜,看似目标是在我。” “先说第一件事,花不尽用了一个看来很粗糙笨拙的方法偷走了书房里的东西,问题有二,一、为什么要偷,二、为什么在你家偷?” 言烬混乱的思绪在段淮幽的引导下渐渐清晰:“偷走这些东西,要不然是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也可能是他不想我看到里面的某个东西。 而为什么在我家偷,而不是早早就光明正大回家去拿……” 言烬顺着思绪慢慢梳理:“因为直到我把东西运回家之前,他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可那也是他的家,甚至书房的钥匙就放在他的抽屉里,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不,很合理,”段淮幽打断了他,“因为他忘记了自己有一个家。” 言烬一愣,忽然豁然开朗。是了,如果没有段淮幽的提醒,记忆被动过手脚的他永远都想不起自己还有一个曾经住过的家。 说不定花不尽和自己一样,大脑中被下了某些禁制,让他下意识忽略了这个住所。 “我把东西拿到了自己家中,他这才明确了位置,直接从家里拿走!” 第一个问题解释通了,第二个…… 段淮幽摸着自己的下巴:“你曾认为我的运势被偷,是因为功德金光自带净化的天性,而有人需要这份天性,那可不可以暂且认为,幻月特意选中公司的员工进行占卜,目的也是为了这份净化的能力?” 言烬点点头:“依照闻人余所说,洪德道人曾经是他的合作伙伴,却背着他在外面接私活,损害了他的利益。而洪德道人的主顾就是当时设下地煞因果阵想要段家人运势的周林生。周林生死后,换命本应该失败,但结果却是恶果虽然消除,但你的运势没能回来,洪德道人也因为锁魂咒而魂飞魄散。 既然周林生和洪德道人都已死,你的运势到底落在了谁的手中,是谁锁住了洪德道人的魂,这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段淮幽:“所以你现在怀疑是闻人余或者你哥哥做的?” 言烬摇摇头,很肯定道:“如果幻月真的是我哥哥,洪德道人背后的人就一定不会是他,起码锁魂咒和地煞因果阵一定不是他。” 他的哥哥在他的记忆中一直是一个正直善良、散发着柔和光芒的人。这样的人,即使假死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性也不可能大反转,他绝不会变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罔顾他人生死的人。 段淮幽眼中刚升起的晦暗风暴在言烬坚定的话语中渐趋平静,既然言烬相信这个将近十年没见面的哥哥,那么他就暂且相信花不尽不是对自己一家动手的罪魁祸首。 最难捱的莫过于未知,再这么猜测下去,别说言烬了,他自己的心态都容易受影响。段淮幽干脆拿过男朋友的手机,点开了幻月的后台私信区:“胡乱猜测太费心费神,既然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不如我们采取最简单的方法?” 言烬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段淮幽斩钉截铁:“你来给他发私信,告诉他你知道他是谁了。” ---- 小言(对着闻人余):你是怎么照顾我哥哥的!(指指点点!)
第89章 找人 言烬愣在原地,第一反应就是段淮幽疯了,但是冷静下来细想,竟然又觉得十分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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