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烬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然后呢?” 段淮幽悠悠道:“然后他们就去街道办查了一下。虽然当时没有房产证这种东西,但是当地保留了购房合同,为了能顺利配钥匙,我的人顺手给房子过了个户。” 他摸了摸鼻子骄傲挺胸:“现在这个小房子已经是你的了。” 言烬:“……”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狗住都嫌漏雨的房子,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为了不让气氛尴尬,他只能“哈哈”假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钥匙呢,赶紧开门吧。” 没有预想中的表扬,段淮幽不甘心地撇了撇嘴,不过正事重要,他到底没说什么,老老实实掏出了钥匙。多年未动的锁早已锈迹斑斑,段淮幽扭了半天,差点把新配的钥匙掰断,才勉强打开了门。 腐朽掉色的木头门被推开,入目就是狭小的房间。 小平房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平米大,被分成了一大一小两个房间,进门正对的就是大的房间。 花不惮离开的时候应该没带走什么东西,隔出厨房的小帘子还挂在墙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屋里也没几件家具,除了必需的床和桌椅,只有一个可安装的塑料衣柜,还有几个已经软化的纸箱子。 看到这些东西,言烬心里已经基本有数了。 床是单人床,塑料衣柜的拉锁半开着,里面挂着男性的衣服,纸箱子破破烂烂,露出小孩子的用品。 如果他现在撩开厨房的帘子,应该也只能看见男人和小孩的餐具。 起码在这里居住的七年,这里没有女性。 所谓花不尽是师父师娘的亲生孩子这件事果然是假的,死亡报告也是伪造的。 师父骗了他,也骗了哥哥。 段淮幽草草看过一遍,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他不想让言烬多想,就说:“咱们检查一下屋子吧,你去里面,我在外面。” 有活干了,言烬果然没有多想,进到里面的小屋开始翻找。 但是却越找越奇怪,最后转变成了心惊。 外屋虽然大一点,但是东西非常少,段淮幽很快进来和言烬汇合,脸色同样怪怪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异。 这个屋子里的成年男性生活用品非常齐全,从餐具洗漱用品到衣物,虽然不多,但是足够用。 但是孩子的用品,却除了纸箱里的一些衣服,什么都没有。 在这里长到四岁,正是小孩最依赖器具的时候。小时候的奶瓶奶嘴婴儿床,大一点后的玩具和方便孩子用的餐具,三四岁上幼儿园的学习用品,就算没上学,也应该有些启蒙的东西。 但是这个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厨房里的碗筷也只够一个人用。 在这房间中,看不到任何花不尽的成长痕迹。 “难道搬家之前,花不惮把你哥哥的东西都扔掉了?”段淮幽猜测,但又很快否定,“那为什么单单留下衣服。” 言烬有很不好的感觉,但仍然安慰自己:“别瞎想,也许只是把能用的东西都带到新住所了。小孩子长得快,衣服很快就不能穿了,才留在这里的。” 使用过的东西可能被带走,但是生活过的痕迹却带不走,这里却只有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段淮幽知道言烬说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依旧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也有可能,毕竟这里也没有你师父的符纸古书什么的,一定也一起搬走了。” 言烬没接话,在原地呆呆站了两分钟,忽然道:“我们去外面看看吧。” 段淮幽收了声,眼神复杂,最终还是答应:“走吧。” 三十年过去了,之前的邻居基本都搬走了,只剩下几户上岁数的,不想适应新生活,留在了这里。 段淮幽引着言烬走到隔着两户人家的一个绿色大门的房子门口。 “这家在这里住了三四十年,花不惮没搬过来前他们就已经是老住户了。应该能记得点什么。” 见言烬点头,段淮幽便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看到来人是两个穿着讲究的年轻人,老实的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又感受到段淮幽身上自然带出的领导气场,神情不自觉紧绷: “你……你们来干嘛的?” 言烬笑眯眯上前两步,言语间满是热情:“大哥好,我是隔壁房主的儿子,咱们也算是邻居。这次来是帮我爸收拾点老物件,顺便有些事想向您打听。” 男人听说是住这儿的邻居,又这么可爱懂礼貌,戒备的心放松了不少,侧身让他们进屋。 “咱们当邻居的时候,你估计还没出生呢,想打听点什么?” 言烬随意摆摆手:“嗐,也没啥,就是想多知道点我爸和哥哥以前住在这里的往事,问他们都不说。” 男人看他这副顽皮的样子也笑了:“那你问我可不行,我早早就去城里上学了,你得去问我爷爷。” 说着话,一个瘦瘦小小但精神头十足的老人撩开里屋的门帘走出来:“大英子,谁来了?” 被叫做大英的中年男人赶紧过去搬了把椅子,扶老人坐下:“是我上学那会儿住隔壁的花叔的孩子,来帮他爸收拾东西,顺便来聊聊天。” 老人看上去八十多岁,闻言仔细看了看言烬:“和你爸长得也不像啊。” 言烬笑道:“我是我爸领养的,当然不像,不过家人对我很好的。” 老人没说话,他在里屋听到了言烬进门时提到的人,沉默半晌后忽然道:“你真有个哥哥?” 言烬不知道他为什么问,愣了一下,点点头。 老人“啧”了一声:“输了啊,我以前还和老婆子打赌说那家伙肯定是骗人的,结果真有孩子。” 言烬眼神有些茫然,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段淮幽的手从背后扶上言烬的肩膀,语气有些着急:“什么意思?” 老人没在意一个小孩的语气:“当时你爸一个人住在这,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忙活啥。过了有几年,忽然就抱了一个小婴儿回来,说是外面女人生的孩子,生完就跑了。 当时我们这岁数大的都担心一个大男人带不好孩子,就去看过几次。那孩子不爱哭,每次去看,他要不在睡觉,要不就睁着眼睛发呆。也没见孩子有什么流口水啊吃手之类的小动作,假娃娃一样。 当时街坊邻居都说那小孩估计脑子没发育好。” 大英听自己爷爷越说越上道,赶紧打断他:“爷爷!” 老头也觉得当着弟弟面这么说哥哥不太好,赶紧把这段过去了:“反正你哥小时候动静可小了。又过了几个月,你爸又开始早出晚归,家里门锁着,估计是带孩子孩子一起去的。家里老没人,我们也就不去了。 但是好几年,直到你爸搬走,我们没见那孩子出过门,也没听到过小孩声儿,就以为那孩子早就死了,没想到还真好好长大了。” 言烬闻言艰难点点头:“长大了,而且很健康,性格也开朗。” “是吗?”老头乐呵呵,“那和小时候可真不一样。” 言烬扯了扯嘴角,没能笑出来。 段淮幽知道言烬现在思绪很乱,拍了拍他的肩膀,学着大英道:“花叔年轻时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老头瞅了他一眼:“你又是谁?” “我是他……”段淮幽纠结了一下,选了个不容易出错的身份,“亲戚。”
第86章 印记 “你花叔啊,”老人露出回忆的神色,“其实街里街坊的跟他都不太熟。 他搬过来的晚,又从来不出来和我们聊天,独来独往的。连他搬走都是房子空了大半个月之后才知道的。” 不熟悉就意味着得不到任何线索,段淮幽低下头没有说话。 大英看出两人的失落,见爷爷说不出什么,忽然补充道:“花叔住这儿的时候,我年纪也小,上初中吧,放假回来见过他几次,我对你叔的印象倒挺深的。” 段淮幽抬头。 “花叔身上,总带着一种很奇特的气质。”这个老实的男人不知道怎么该怎么形容,思索了一下才开口,“怎么说呢,虽然有时候怕怕的,但对正好叛逆期、恨不得天天杀马特的初中生来说,很有吸引力。” 在两个小辈面前说自己的中二期,已过中年的大英有点不好意思道:“就是很像电视里的侠客,但花叔比侠客少了分洒脱,多了分肃杀,其实还挺酷的。” 没能得到其他的线索,两人向爷孙俩道过谢,离开了大英家。 看时间还早,他们跟着文档中的资料又找了几户人家,可惜的是其他人还没有大英知道的多。 花不惮住在这里的七年,几乎不和邻居接触,甚至有两家根本不记得那户还住过一个年轻男人,更别提了解了。 俩人站在寒风萧瑟的小巷口,失望叹气。 “还想再转转吗?再隔一条巷估计还能有老住户。”段淮幽没说什么泄气话,拍拍言烬的脑袋。 言烬虽不甘心没收获,但还是摇了摇头。 他们都知道,离得近的人都问不出什么,隔着几条街的就更什么都不知道了。再走也只是白费功夫。 段淮幽也没安慰他,只是拉着人离开了这个蒙着层灰的城中村。找到自己的车,一路开去一家人声鼎沸的牛肉面馆。 一碗热乎乎的牛肉面上桌,再加上沸沸扬扬的人声一闹腾,在那个小巷中几乎被冻僵的心神终于回过味来。 那种脱离了老照片,终于回归现实的感觉,让言烬深深呼出一口气。 这种时候,言烬就十分佩服自己。带上男朋友陪自己一起走访,简直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一顿午饭吃完,俩人马不停蹄地去往第二处住所。 是老城区中的一个很旧的小区,言烬曾在这里住到小学二年级,花不尽上初中后,他们一家就搬到之前的小区。后来这个地方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储藏室,放一些非化学材料。 在小区门口下了车,言烬看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场景,心态已经很平和了。这个住所他们住的时间很长,但是后来曾做过仓库,也出租过,应该什么痕迹都剩不下了。 不过来都来了,走个流程罢辽。 站在家门口,言烬深吸一口气,朝段淮幽伸出手。 段淮幽一脸懵。 言烬瞪他:“别装傻,钥匙呢?” 无论是否是作假,师父一家确实在九年前已经在法律上宣布死亡,他名下的所有房产都属于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只是那时的言烬还是未成年,不懂遗产继承这些,后来长大了,又被刻意模糊了从前的记忆,无法主动想起曾经的经历。 理论上来说这些房产还没有移到言烬的名下,言烬也想不起自己有没有钥匙。不过从刚才去平房就看出来,段淮幽这家伙一定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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