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扮相不是什么“红脸的关公、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那种浓重京剧人物的大花脸,更像是拿朱砂上了一副红彤彤的狐妖媚妆。 叶轻舟眼尾赤红,眉心花钿,一道红痕从下巴到顺着白皙的脖颈一直延续到领口下的胸膛,每边耳朵上还戴着三副蜜蜡耳坠子,瞧着就跟个苏妲己一样! 身上的衣服样式偏改良的黄色道袍,单焯没见过这款,道袍的外头还罩着层紫纱,感觉更像是举行道法集会的礼服。 一身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像是寺庙里被常年烟熏火燎的佛像。 小白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跟到了车上,此时被叶轻舟抱在怀里,眯着一双鸳鸯眼,正睨着杵在那里的单焯,那模样似乎很是不满。 叶轻舟手腕上带着一对好看的银镯子,上面缀满了串串小铃铛,随着他朝着自己走来,哗啦啦的响了一路。 单焯视线下移,叶轻舟的手中还握着一条叠好的红色锦纱。 叶轻舟这副模样给单焯感觉很是陌生,后者冷着一张脸,目光也是冷冰冰的,连身上的气息都变了。 他见过叶轻舟的端起咖啡时候的静谧,拒人千里时候的漠然,为难时候的无措,护短时候的强硬,生气时候的决绝,甚至在床上时候的媚态,可单焯从没见过叶轻舟这一面。 平时的单焯在商场上是慑人冷厉的,而叶轻舟这副模样与他相像却又不是,动作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带着惯常疏离的淡漠,又含有一种嗜血疯癫的杀意在里面,每一步都有种难以言喻的气场。 这种危险逼近的感觉叫单焯全身的寒毛瞬间立了起来,眼前是他熟悉的人,可每个毛孔都在告诉他对方的陌生。 他是叶轻舟,而他又不是叶轻舟,至少不是单焯认识的那一个。 迎着叶轻舟的目光,单焯眼眸微沉,转身的动作不过一滞就又跟了上去。 他没有问一个字,只是张开双臂将人揽进了怀里,用力抱了抱。 周围许多人在忙碌,现场很是喧嚣,而他们身旁却隔开了一道领域一样,容不下任何人。 夹在这些嘈杂的声音,叶轻舟耳畔传来了单焯轻得不能再轻的低语。 “如果……如果最后都救不了那小东西,你……你就别管他了,你自己得活着回来,好不好?” 这声音真可怜,像极了被主人丢下的狗。 叶轻舟愣了一下不由失笑,整个心脏却不由麻了。 他目光柔和了许多,伸手反抱住单焯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在哄单佑小朋友一样。 “说什么喃,那可是你儿子!”叫自己丢下他儿子,他怎么舍得哦。 “但我也是你男人!” 单焯的委屈更盛了,硬梗着脖子强势回嘴。 他将脑袋埋进叶轻舟的颈窝,从那股陌生的香味中嗅着里面依旧无法掩盖的熟悉气味,整个人无比的贪恋。 他好想说能不能别去冒险,他怕! 叶轻舟也怕,怕这家伙又东想西想说出什么来,叶轻舟赶紧掐住话头。 生离死别还早了些,这么耽误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等我回来,回来就跟你在一起。” 叶轻舟含笑着,给了单焯一句承诺。 这句答复单焯等了很久,他想过许多种情景,但是里面并不包括眼下这样的情况。 听起来像是电影里面的立flag,简直不吉利! 单焯皱眉,“阿舟,这不是我等你回来的条件!在我这里不成立!” 叶轻舟挑眉。 这人霸总的脾气上来还真难哄喃! 你说儿女情长吧,但人家现在脑子又清醒的厉害,他想蒙混过关恐怕不容易。 叶轻舟嘴角上扬,没有因为对方的执拗感觉厌烦,心情反而还挺愉悦。 就当自己是一时冲动好了。 叶轻舟将手上捏着的红色锦纱绕过单焯的手臂,仔仔细细在他肩头打了一个结,亲手为他披上了自己尊位的象征。 他还替单焯理了理上面的褶皱,让这个结打得更好看了一些。 单焯见过周围那些人在身上拴着这东西,却不太懂叶轻舟给他披上这个是什么意思。在他看来,感觉像是遗物,单焯不想要。 他正低头望着叶轻舟的举动抿嘴不想说话,而面前的叶轻舟轻轻眨眼,面色如常的反问他。 “那我现在答应跟你交往,我可以去救我儿子了吗?” 叶轻舟仰望着他,眸子里依旧如往日里的温柔,却含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与坚持。 一瞬间,单焯眼睛全红了。 无数句话哽在喉咙里,唇齿翕动,干涩发痒,酸楚难喻,最后他却只再拉了拉叶轻舟的衣袖又轻轻放开。 他说,“我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老夫一颗少女心啊!吼吼吼 第32章 梁京墨看着两人在那话别,真没想到叶轻舟是这款画风。咳了两声提醒一下他们注意一下场合,终于将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 他的风水定位已经看好了,单佑的魂魄并不在最开始预计的北辟峰上,还在水域的更里面,这片沼洼瞳涼山的深处——天王峰。 叶轻舟带了二三十号“鸽子”随行,这些人不是为了帮他对付苗水老儿,而是为他开路,沿路做着护卫工作的。 他们带了车带了船,装备什么的都准备了,可这片水域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向导带领,想要在蜿蜒的水道中找到正确的路,不容易。 除了两边岸崖上偶有的人家,水里生活着鱼虾,还有些别的东西,他们这趟必须在一个星期之内打个来回,并没有太多时间耗在某处。 瞳涼山脚下有是有人居住的,镇子叫入巢镇,取自群燕入巢的意思,不过听起来很有些请君入瓮的感觉。 说是镇子这里是三个村落合在一起的,加起来也就千把来人,比很多村子都小。 “鸽子”们在村落里打听过了,这片渡口是渔民打鱼的尽头,再往深处走就没有人去了,没有人会不要命的再往里面走,说是那片水域里面住了神仙,冒犯的人会被剥皮剔骨,连魂魄都回不来。 老镇长是政府选派的,是个公职人员,不过他家里也是本地的,出去见过世面受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熏陶,比村落里的人倒是能讲三分理。 听说他们等人是过来找人的,南镇长连连摆手,先是表示里面不可能有拐卖人口的事情发生,之后又说进去以后出不来是个迷宫,总的来说就是不帮他们的忙。 “鸽子”什么时候讲过道理,最终在威逼利诱双重攻势下,南镇长松了口,这才跟他们说了句实话。 水域里面太复杂,进去了就回不来,没有人会为他们做向导。 倒是他老婆在一旁听了,一问能给多少钱,眼珠子转了转,收了他们一票所谓的咨询费,把镇子边一个几乎不怎么无人来往的黑瘦老头介绍给了他们。 老家伙姓张,住在了个烂瓦房里,看起来一场暴雨都会塌了那种。听说这群人的来意本还不愿接,可看着一箱箱票子搁他唯一一张桌子上,他咬咬牙同意了。 叶轻舟带走了一半的人,还有一半儿留在了营地里,六艘船赶在中午之前出发了。 叶轻舟和向导一起坐前头第一艘,梁京墨带着一个徒弟在第二艘,另一个徒弟押尾,分配阵仗看起来还挺合理。 梁京墨看了叶轻舟一眼没说话,后者连头都没回就立在船头,冷情模样拿捏到位,梁京墨不想说话了。 这家伙明知道这趟危险,结果那人一句话他就由着对方跟来。跟来就算了,二话不说就把“鸽子”留下保护对方,这都快赶上皇族待遇了。 末了又害怕“鸽子”保护不力,把自己的【天妖】的锦纱就给别个作名分,简直宠爱的不要太过分! 但做了那么多吧,他偏偏不告诉别个。一个人把能做的都做完了,还要千里走单骑,当自己是关公的,还要去救阿斗。 爱情太伟大,梁京墨想叹气了。 他们【天妖】真是剧毒,一个个本事这么强悍的,怎么就过不了情关喃? 见叶轻舟他们走远,单焯这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他颤巍巍的眸子隐了下去,又换作平日里那副冷冰冰的凌厉,浑身上下连气场都变了。 叶轻舟要做的事他帮不上忙,但别的事他得做好万全准备。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最爱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他披着红色的锦纱向回走,一路的鸽子向他行礼,可单焯人家霸总气场全开,居然视而不见指挥起他手底下的人,他也该开始他的打算了。 瞳涼山虽然九曲十八弯的,河道也狭窄,可看起来水面平静,时不时还能看到下面的石块,看起来也就几米见底似乎并不深。 按照老张头也就是那个向导的说法,下面的河道就跟埋了条龙一样,有龙就有鳞甲背鳍,是有高有低有深有浅的。 转过四五个河道弯口,就不太看得见下面的乱石了,河水也越来越绿,还泛着一股腥味。 不是鱼腥气那种,更像是动物尸体腐烂出来的那种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 梁京墨看了看手中的罗盘不由皱眉,他说附近恐怕有个大墓。但这里位置不太好,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当年的好地方不见得现在也是,估计跟山川地势变迁有关。 本来是上上穴的风水宝地结果就成了绝阴地,福泽成了祸害,里面的东西煞气严重,跑出来的话肯定会惹不小的麻烦。想来苗西老儿也知道情况,应该没动这一片。 一听他们提起这瞳涼山上,老张头半眯的眼睛睁开了。 “你们说是来寻什么小孩的,敢情是来找山里的那位?” 叶轻舟眨了眨眼睛,虽然知道这里的人把苗水老二当仙尊崇拜,可不爽的情绪还是极度爆棚。 梁京墨顶着一副老好人的脸,还挺捧老张头的场。 “我们也是听说,张老哥见过山里那位神仙?” 老张头这才陡然变脸,刚才是惊讶,这会儿换厌恶了。埋头砸吧嘴的抽了两口烟袋,连连摇头。 “我才没见过,村里的人说他能返老还童,找他求医问药来看病的人不少,不过没见过你们……这个阵仗的。你也是来找他看病的?听老头子一句劝,有病去医院,不要相信这些封建迷信!” 咳咳……梁京墨被自己吐沫给呛住了。堂堂国内顶顶有名的风水师被一个乡下老头给教育了,被诅咒有大病还得说上一句“谢谢关心”。 梁京墨表示自己真的会谢! 叶轻舟扬眉,他今天这身道服外人看起来那简直不能用奇葩来形容,只可惜他们今天来的两个都是专门搞迷信学的,的确对不起老张头这番苦口婆心。 梁京墨哈哈一笑,顺着老张头的话接了下去。 “老哥提醒的对,我们就是想着顺路,要是能遇上你们说的那位神仙,讨论讨论养身,切磋切磋长生的本事也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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