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海看别人笑他,自己就不好再发笑了。双臂使力一撑跳出座斗,站笔直给前辈敬了个标准军礼:“关老师。” 老关嘴角抽了抽:“出趟差就变客气啦?” 厉海指指自己嘴角被人打破皮的地方,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哪是出差?简直奔命。关叔,您能把那个倒霉司机捞出来的吧?” 老关哭笑不得:“阿拉尽量……只要他没做过,问题不大。” 厉海点头:“那我就放心了。这地方邪性的很,把司机捞出来咱们就撤吧,唉……” “邪性?”老关扁嘴挑眉:“这词儿可不像你说出来的话。” 厉海又往前凑凑,把手拢在嘴边对前辈耳语:“不是亲眼看见,我也说不出来。” 他把霍振庭路遇“喜丧”忽然发癫的事情对老关探长简单讲了两句,末了询问对方:“关叔,您以前瞧见过这种事吗?” “霍公子没事吧?”老关表情惊讶小声咂舌:“听人说过,没亲眼见着过。” 说着拍拍厉海肩膀:“侬找个地方歇歇,阿拉先陪鉴定科把汽车的事情搞定。” 厉海点头道谢,将「齐园大饭店」的位置指给老关。 随即跨上摩托车,躲开治安所这块令他身心俱疲的是非之地。 厉海回到齐园大饭店的时候,不只霍振庭在睡觉,连范筹都仰在椅子上鼾声如雷。 伸脚踢踢椅子腿,鼾声骤止。 范筹捏着自己后颈站起身叫人:“老大。” 厉海往外屋呶呶下巴,示意小跟班兼好兄弟跟他去外面聊天。 俩人在小圆桌跟前落坐,厉海长吁一口气让自己放松点,又沉吟两分钟:“我不想干了。” 范筹看他一脸苦大仇深,先头已经把心脏吊到嗓子眼,听见老大要摆烂反而松一口气。 毕竟打从他们在巡捕房入职,这句话厉海差不多每天都提一两次。 所以小范探员早已应对自如:“哦,侬打算干到哪天?我提前准备辞职报告……咱俩的。” 厉海揉搓面孔振作精神:“我认真的,你晓得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份工作。 不过我看你在巡捕房混得蛮好,你如果喜欢的话,就留下。 做探员能升职的嘛,跟着我没意思。” 范筹实话实说:“可是跟着你有两份薪水……讲真,老大你到底想干什么工作啊?” “开坦克。”厉海说完撇撇嘴,范筹也不晓得他是讲真心话还是开玩笑。 不过念过军校,产生这样的想法倒也不算很离奇。 但是厉老爷绝不会同意。 厉家如今家训是「三代之内不做官」,厉江在巡捕房搞搞民生跟治安业务也就到头,既不涉政,更不站队。 “开坦克”就不一样了,开谁家的,往哪开,门道大了去了! 厉海真要去开坦克,别说他爸那关过不了,他哥那关更过不了。 俩人在小花厅里相对无言默默坐一会儿,范筹提议:“老大,要不侬也去洗个澡?解乏。” 厉海满脸丧气点头起身,可是还不等抬脚,就听霍振庭在里屋惊恐尖叫:“啊!——鬼呀!” 【作话】 下章如果打不开,请在《九流替身》置顶留言查看方案:)
第56章 小冤鬼 本来打算去洗澡解乏的厉海脚跟一抹转身跑进卧房,到炕边拉开霍振庭挡住面孔的两只拳头,大声叫人:“庭庭!庭庭醒醒,我回来了。” 霍振庭受惊吓浑身打哆嗦,但睡眼惺忪,抱住厉海胳膊好似抓住根救命稻草,反复控诉:“鬼要吃掉庭庭,庭庭好乖的,鬼为什么还要吃庭庭?” 厉海帮他揩掉眼角因为惊吓溢出泪水,一时竟接不上来话。 霍振庭又不是第一天见鬼,他先前压根不承认那些摸不着的“人”是鬼,按理说不至于被吓成这样。 厉海不停拍抚他后背,帮他缓神,顺便先确认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庭庭在哪看见鬼啦?” 霍振庭:“在街上。” 厉海跟范筹齐齐松口气,好歹不是在这间屋里。 厉海又问:“庭庭,你在街上看到的鬼,什么样子呀?” 霍振庭的脸色仍十分惊恐,哆哆嗦嗦拉紧厉海一只手往被窝里缩:“好怕的……会吃人……就是姐姐说那个样子。” 厉海尝试猜测:“脑袋有锅那么大?” 霍振庭笃定点头:“真的会吃人,要来吃庭庭。” 他越说越委屈,眼窝像涂了层胭脂一样红通通。 分明想哭但硬往回憋,嘴角微微抽动:“庭庭没做坏事,为什么吃庭庭?” 厉海也不晓得下一句该问什么话,霍振庭毕竟不是正常人,很多事他看见也描述不清楚。 如果他能把事情讲得很明白,法庭就也可以采纳智商缺陷人士的供词了嘛。 “不会吃庭庭,哥哥已经把鬼赶走了,它不敢再来了。” 天晓得鬼还会不会再来,眼下厉二爷只能凑和哄。 心想回沪城得赶紧拜托母亲上庙里求几张趋吉避凶的平安符,给霍振庭傍身。 厉海说完扭头瞥向范筹。 范筹双手插裤兜讪笑:“要不我回避一下?” 恰恰相反,厉海朝他招手:“哎你过来,你晓得鬼是啥样子吗?” 范筹张口结舌,慢吞吞踱步到床边:“我哪见过?” 厉海在自己脑袋这块比量一下:“庭庭说,脑袋有锅这么大,会吃人。” 范筹拍心口:“妈耶……好吓人。庭庭,以后看见鬼,你可跑快点。” 霍振庭缩在被窝里点头:“庭庭晓得了。” 他从噩梦中醒过来,身边有两个熟人说话,慢慢驱散恐惧,脸色也好一点。 正在这时外头有人敲门:“厉探长,我是小孟,您在这里吧?” 来的是他们巡捕房同事,老关探长的其中一个探员徒弟。 职级跟范筹一样,但年纪比他大一点。 范筹连忙去外间开门,管对方叫孟哥,问:“您不是在治安所给汽车取证?” 姓孟的年轻探员摆手:“鉴定科取证,阿拉看着……关老师在跟那个祁所长扯皮,祁所长被关老师绕得晕头转向,说晚上请我们去大饭店吃饭,他请客。” 厉海冷哼翻白眼:“稀罕他一顿饭?” 孟探员嘿然轻笑:“知道您不差,况且也未必吃得成。” 范筹不解:“为什么吃不成?” 孟探员:“关老师让我和阿涞开车过来接你二位,结果您猜怎么样?” 范筹窘笑:“我们坐屋里啥也不知道,怎么猜?侬快说吧。” 孟探员:“阿拉车开一半,被个扔在路当间大棺材挡住,过不来了。一帮人正烧香、烧纸,在马路上做法给死人倒棺。” 范筹惊诧得张大嘴巴:“是邮电局门口吧?他们还没挪走呀?” 孟探员摇头:“没挪,没法儿挪!原先那个棺材底子摔裂了,要不我怎么说正倒棺呢? 当街倒棺没见过吧?嘿!阿拉这回可长见识了。但这也不是关键。” 厉海哭笑不得:“侬快点一次把话说完。” 孟探员:“棺材里那名女子被抬出来,被阿拉一眼瞧出她不是上吊,是叫人勒死的! 阿涞当场嚷嚷开,说伊家女人不是上吊殉情,是被谋杀害命!然后直接驾车回治安所报案去了,我给来你们说一声,今晚楚县可得热闹吧。” 范筹和厉海几乎同时惊呼出声:“还真是个冤鬼啊?!” 但稍一琢又觉不对劲,木匠大仙说上过霍振庭身的,是个“老冤鬼”,且还有其他人旁证,说这个“老冤鬼”去年已经闹过一回。 但棺材里那个号称望门寡殉夫的,肯定刚死没两天嘛。 霍振庭但凡是个正常人,此时多寻思两轮,应该能把事情琢磨明白。 但现在全屋里表情最困惑的就是他,还追问厉海:“哥哥,?在说啥呀?” 厉海把他脑袋按回枕头,掖严被子:“没说啥,侬再睡会儿。” 范筹在孟探员耳边悄声把霍振庭中午在大街上撞邪的事情讲了一遍。 孟探员嘬唇思忖:“鬼神之说,阿拉都信,但做不得准。总之棺材里那位死的蹊跷,既然叫阿拉碰上了,就不能不管,对伐?” 厉海忽然倒吸一口凉气,抬头询问二位同事:“办喜丧冥婚那个,原说是望门寡殉夫,应该是她自愿就死,对伐? 现在你们发现她颈子上勒痕不是上吊,是勒毙,对伐?” “对。” “对啊。” 范筹和孟探员分别给厉海一个肯定答案。 厉海:“杀她的,能是谁?” 孟探员:“她如果从家里出嫁,那八成跟家人有关。” 范筹:“妈耶……不会吧?” 厉海脸色也很糟糕:“冀姝好会不会也……” 他跟前这俩人,看表情都想摇头否定。 他们不敢置信会有人为个烈女贞妇的虚名杀死自家闺女。 “这怎么可能呢?完全背离人伦天性嘛。” 厉海先前猜测,冀姝好回娘家之后,家里不同意她改嫁,顶到天也就是拘她在家不放出门,再或者送亲戚家藏匿起来。 但就此时所见,如果棺材里那名年轻女子是被人谋害身亡,谁能说得准,冀家会不会也做出同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呢? 厉海勉力吞咽一下,喃声安慰自己:“应该不会,冀姝好的幺妹说她没事。” 范筹连忙点头:“对对,我把这茬儿给忘了。”说完转头继续询问孟探员:“棺材里那位跟阿拉辖区不沾边,咱能管?” 孟探员不以为然扁嘴:“当然不管,阿拉就单纯做个见证,看他们治安所怎么管。 他们要分出精神头破这件案子,那咱们沪城人就好全身而退了嘛!” 【作话】 车车车车车在路上……我还以为今天能写到囧
第57章 洞房没意思 小孟探员笑嘻嘻询问厉海、范筹:“?要不要去看热闹?” 范筹皱眉:“霍公子都在那边撞邪了,还看?” “有怪莫怪嘛,做我们这行还能怕那些?”小孟满不在乎耸眉轻笑:“怕那些还怎么干活儿办案子?” 范筹稍一寻思就觉很有道理,立马自告奋勇:“我去,我跟你们去瞧瞧。” 厉海面无表情摇头:“没兴趣。” 他现在满肺腑装满丧气,每颗脑细胞都在琢磨打包袱跑路。 范筹和小孟前脚出门,厉海立刻没精打彩双腿离地,合衣滚炕上跟他达令窝一起。 霍振庭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在棉被里,只露出个脑袋。他看厉海双手抱臂、屈膝蜷腿,好像很冷的样子。 于是把棉被掀开少许,对厉海发出邀请:“哥哥,里面暖和,阿拉一起呀。” 厉海内心沮丧,眼前色即是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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