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翠娥摇头:“我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呢?”屠惠心不明所以:“我们都死了!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商翠娥仍坚持摇头:“我只想好好守着庭庭,我怕被她怨恨蒙住双眼,不记得自己还有庭庭需要保护。” 这句倒是把屠惠心给点醒了,恨太重,无论人还是鬼,都会失去自我。 尚良娣离开大女儿房间后,去厨房随便煮些吃食,午饭时她和她老公吃干饭,给陈小芬和霍振庭则各端一碗稀粥。 倒也不是顾意苛待他们,主要是这俩人一个在闹绝食,另一个好像不懂得如何吃饭。 两个全要她和她老公按头抠嘴灌食,干饭实在不好往他们肚子里塞。 霍振庭在院子里爬了一上午,浑身脏得好似条旱泥鳅,东泰和尚良娣抠他嘴往里倒米汤时,他还在不厌其烦嚷嚷“找老公”。 结果热米汤呛进气管,不仅喷得一脸一身黏糊糊,还憋得直翻白眼,差点溺死。 陈泰、尚良娣夫妻俩“侍候”完一个,还要“侍候”另一个,弄完两个“活鬼”,皆感心身俱疲。 尚良娣自诩是遭过大难的人,从不信邪,这时却不由自主对陈泰道:“你说……这座宅院是不是风水有问题?霍振庭爸妈是不是也死在这?” 陈泰讷然摇头:“不晓得是不是死在这里,总之死的时候,应是住在这里的。” 俩人不约而同攒眉对视一眼。 最终陈泰再次开口:“咱们走吧,这地方不吉利。” 尚良娣缓缓踱步到院子里,仰起面孔打量几乎连成顶盖,遮天蔽日的翠绿树冠。 “真晦气。”她说。 陈泰点头附和:“住在这里的人,好像都死了。” 但是说完忽然想起还剩个霍振庭。不过霍振庭虽然没死,好像也算不上幸运。 陈泰心里忽然腾起一股怒火,快步走到霍振庭跟前,一脚踢傻子肚子上:“你怎么不死!一个个都死球了,为啥你不死?” 说着又朝霍振庭胸口狠踢一脚。 霍振庭这两天早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哪还遭得住男人全力一脚? 张嘴咳一声喷出口鲜血。 他傻乎乎拿手抹一把,举到眼前看,痴痴呆呆问陈泰:“老公回来了吗?……庭庭想老公。” 陈泰既然不再打算占这座宅子,自然不再束缚自己对这位傻少爷的恶意。 起脚连踢霍振庭胸腹,口中喋喋不休斥骂:“你去死吧,你老公也死了,你死了,就见着老公了。” 霍振庭被他踢的又喷出两口血沫,既不知躲避也不懂反抗,连叫都没多叫一声;只眼皮半阖躺在地上,像条死狗,任凭陈泰无休无止发泄气恼。 等他踢够了,扭头啐一口唾沫,吩咐尚良娣:“我去学校接小芳,你把东西收拾收拾;等下我找辆手推车回来,天一黑就走。” 之所以要等到天黑,是怕白天走被街坊邻里瞧见;虽不熟,但若被长舌头的打听,徒惹是非。 尚良娣点点头,转身回屋收拾东西,没再多瞧霍振庭一眼。 独留霍振庭的空旷院子里两团阴风旋转不休,二女鬼已不知如何释放悲痛,一个大喊庭庭,一个狂呼老公。 实打实的神哭鬼啸。 可无论她们如何吼叫呼唤,霍振庭都再没丁点反应回馈,他好像已经死了,却没有丝缕魂体显现在二女鬼面前。 李木匠说过,他和平常人不一样,他死了就是没了,什么都不会有。 本来就是魂魄不齐的人,做人都做不明白,哪还有可能做鬼? 屠惠心和商翠娥大抵在活着的时候都没体会过此等绝望。 二鬼哭一阵啸一阵,最终心里只剩下一个报仇的念头。 尚良娣在自己屋里打包妥当细软后,又去楼上霍振庭和曹美莲的卧室里搜刮一通,虽没有太值钱的东西,好看的小摆设倒也可以一并打包带走。 尤其曹美莲画妆台抽屉里还有几瓶香水和做工精巧的发卡、小镜子跟珍珠钱包。 等把细致的东西装完,再去厨房。 搬进来时她帮忙买了几只漂亮的小锅子,扔下可惜,也要带走。 尚良娣到厨房门口时乍见陈小芬身影,被吓一跳,当即攒眉呵斥:“死丫头,不声不响站这干嘛?” 说完见陈小芬没什么反应,又吩咐:“今晚我们搬走,你把你的东西也收拾一下。” 陈小芬仍不吭声,眼睛里死气沉沉。 尚良娣眉头越皱越紧,沉声质问:“你是不打算想开了是吧?也不想好好活了是吧?!” 她一边说一边往前逼近,伸手要抓陈小芬胳膊。 陈小芬立即抬脚往后退,好似坚决不肯给她妈碰到她一样。 她目不斜视直愣愣盯住尚良娣面孔,一连退好几步。 然后看也没往身旁看一眼,就这么直愣愣的,忽然抬手从旁边灶台上操起一把菜刀,披头盖脸砍向尚良娣。 尚良娣连哼都没来得急哼一声,整颗脑袋已向后折下去。 她身体仍立在原地,一股滚烫热血喷洒在陈小芬扬起诡笑的面孔上。
第249章 :大厉害不由得怀疑人生 厉海和自家女眷在火车上晃荡两天两夜,将近五十个钟头,火车停稳后仍觉脚跟发飘。 还好管家丁叔一早就带两名家仆兼司机候在车厢门口。 他们看见厉海等人身影,立即挤到跟前伸手接厉海和戴齐天手中的行李箱,并搀扶太太们下台阶。 厉大奶奶最关心自家老公,双脚一落地就向管家打听:“大爷一切都还好吧?” 老丁笑容满面点头:“还住在医院里。” 厉老爷出国前已交代家人,说他让厉江住进医院躲清静。 既然还住在医院,自然是平安清静的意思。 厉太太给儿媳妇挎着胳膊,吩咐老伙计:“咱们先去医院看阿江,然后再回家。” 丁管家没支声,只一味点头哈腰引领他们往站外走。 火车站外边有一段封闭道路专门停泊来接站的私家车,往这边走的人非富即贵,已然没有密集人群。 丁管家拉开自家车门,请厉太太和大少奶奶坐进去,才对众人交代:“大爷说,最近外头世道特别乱,租界里消停些,所以请太太和大奶奶先到费尔斯通夫人的别墅落脚。 等他把外面事情处理好,大家再一起回家。” “啊?这么紧张了?”厉太太颇觉难以置信。 厉大奶奶也攒起眉头:“怎的连家都不能回了?” 丁管家哈腰垂首:“暂时的……要不咱们先按大爷说的做吧,老爷说他回来之前,家里都听大爷安排。” 厉海眉头紧锁,心里莫明不安,可也没敢多作追问。 因为站在大街上谈话的确不方便,法租界又不远,有事到那边说也一样。 可是等他们到费尔斯通夫人的小别墅放下东西,丁管家仍以住院部已经超过探视时间为由,不让厉大奶奶出门去和老公会面。 而这边费尔斯通夫人也没在家,不晓得是外面有应酬,还是跟同胞聚会去了。 厉太太同样想见长子,但这会儿不得不反过来劝儿媳妇:“是呢,都快十点钟了,大江八成也睡了。 况且你怀着孩子,不宜熬夜,吃完宵夜赶紧睡觉去,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看大江。” 厉海心里毛毛躁躁咽不下东西,说:“我在车上吃太饱了,你们吃完就休息,我去看看庭庭。”然后朝丁管家伸手:“丁叔,把车钥匙给我。” “好好,我送您出去。”丁管家又是一通点头哈腰,拿出汽车钥匙,陪厉海一起往外走。 戴齐天连忙放下羹碗站起身:“我也去,带我一个。” 厉太太咂舌埋怨:“你去干啥?” 心想哪有太太陪丈夫去会男情人的?就算是装样子的婚姻,也不能太离谱了吧? 戴齐天却大大咧咧追出去:“我也想庭庭了,我得去看看他,嘻嘻。” 厉海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往回撵戴齐天:“你别去,你去干嘛?我等会儿带庭庭一起回来。” 戴齐天冲他撇嘴:“我去看你和庭庭亲嘴。” “有毛病。”厉海拧眉呵斥:“滚犊子。” 名誉少奶奶不以为然:“啧!卸磨杀驴也忒利索了点。我跟你走一趟怎么啦?我能帮你们开车。” 待他们走出洋房,丁管家却忽然停下脚步,伸手和厉海一起阻拦戴齐天:“二奶奶,您还是先回去吧,我有话单独跟二爷说。” 厉海眉头一紧,顿感大事不妙,只是不晓得具体不妙在哪里。忙问:“出什么事了?” 丁管家表情为难望向戴齐天,戴齐天反瞪回去:“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我从小就是厉家人。” “行行,别捣乱。”厉海扳住她肩膀强行推回洋房,顺手把门关严。 然后才低声追问丁管家:“到底出什么事了?” 老管家抬手抹一把面孔,叹气:“我一桩一桩说,您可千万别着急,现在家里全指您顶门立户呢。” 厉海脸色骤然转白:“老大出事了?” 丁管家点头:“昨晚大爷在外面遇袭,中两枪,不过有人给他档枪,伤的不重,人倒没什么事。” 好在他语速快,否则厉海已经被他吓死。 厉海轻吁口气:“没事就好。”但旋即又紧张起来:“谁给他挡的枪?” 丁管家说:“是那位东瀛来的,中野优泰。” 厉海扬眉,脸色马上转回血色,甚至还挂起少许喜色:“嘿,那他咋样?人还好么?” 丁管家摇头:“身中六枪,当场就死透了。” “哈!”厉海这回真的笑出声,由衷评价:“挺好。” 丁管家苦脸咂舌:“啧!好什么呀?他不是一般人,是东瀛的一个什么公爵,皇亲国戚来着!大爷因为这个事,已经被拘下了。 人倒是还在医院,可锁着镣子呢!我们连面都见不上。 现在全指费尔斯通夫人拿法国爵位撑场面,帮我们里外传话。” 厉海倒吸一口凉气,喃喃自语:“妈的,居然被老大猜中。” 丁管家不晓得他说厉江猜中什么,但也跟着长吁短叹:“还有两件事,我也得跟您说,您千万顶住喽。” 厉海不敢往深了想,只下意识催促:“有话您快说吧,我不顶住还能怎样?难道指望屋里那俩位顶?” 丁管家点头附合:“是,我都不敢当着太太面说这些,我只能先跟您把事情说明白,您看该怎么办。” 厉海连连点头:“你快说,我顶得住。” “范筹也出事了,就是您在燕京上车那天,他在外面被杀手开了两枪,伤比大爷重得多。眼下也在医院住着,还没苏醒过来,医生说够呛了,只看有没有奇迹发生。” 厉海震惊得张口结舌:“他一个小跟班,没名没份的,杀手杀他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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