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海顿感踏实,简宏是探长总长,在巡捕房混了一辈子,手段通天花样多,而且和厉江关系好。 就算今天他把陈泰大卸八块,简宏也能轻描淡写给他遮掩过去。 厉海对年轻狱警勾勾嘴角:“你回吧,明早跟简老打声招呼,说这人我带走了。” 狱警下意识抬眼眺望伸手不见无指的漆黑江面,心说陈泰又不是王八,选这地方交接,恐怕不是打算放生。 “好嘞,那您忙着,人我交给您了,明早悄悄跟简老知会一声。” 他们做狱警的,平时恶人见得多,好人见得少;不能说没有同情心,但的的确确所剩无几,而且绝不会放在囚犯身上。 眼下看厉海仿佛要亲手处置此人,他关心的也不过是厉海需不需要自己搭把手。 厉海既然说不用他,他自当乐得清闲,赶紧回巡捕房,趁天亮前还能再眯糊一觉,然后等早上交班。 厉海伸手扣住陈泰肩头往起拖拽,陈泰身上有多处刀伤,虽然都不太深,但被拉扯动换肯定疼得够呛。 吱哇大叫哀哀救饶:“不是我!不是我!是那个傻子发狂,砍死我老婆女儿,还要砍死我!不是我杀的他们!” 狱警看他拼命挣扎,还用双腿卡住座斗,不肯让厉海提拎起来,只得上前帮忙。 解下别腰间的胶皮警棍,直接照陈泰裤裆敲,陈泰当即疼得一声哀嚎,躬背缩腿蜷成一团。 他把腿缩起来,厉海和狱警便再无阻力,各抓恶棍一边肩膀头,拎起来重重扔在地上。 狱警完成任务冲厉海讪笑:“您处理吧。” 但上摩托车前,觉得厉海不应该被陈泰适才谎话蒙憋,所以抓紧时间道明真相:“今早我们的人到霍宅时,霍公子被他们用狗链子拴在院子里一棵树上,霍公子没发狂,那些人就是这个陈泰砍死的。” “我知道。”厉海点头:“兄弟你叫什么?等我回去好好谢你。” 年轻狱警连忙报上自己姓名,喜滋滋驾车离去。 厉海单手揪住陈泰后脖领子拖到自己汽车后方。 陈泰仍在哭天抢地哀嚎,说自己没杀人,叫嚷自己无辜。 他双手被反铐在身后,但双脚并没上镣子;因看出厉海要惩治自己,拼命想站起来逃跑。 厉海脸色铁青掀开汽车后备箱翻找东西,一只脚死死踏在恶棍后腰上。 陈泰见求饶无用,便开始矫辞谩骂,说傻子发狂杀他妻女,现在厉海还要杀他灭口,天理昭彰,厉海迟早会遭报应。 戴齐天这时才下车,蹲陈泰跟前揪他耳朵使劲往后拧:“混蛋,你今晚死定了,但话得说清楚。 要看你不得好死的,不是小傻子,更不是我们。 是你女儿陈小芬。你要‘天理’,‘天理’就在这里,先千刀万剐了你这连女儿都坑害的王八蛋。” 陈泰鬼哭狼嚎反驳:“她不是我女儿,她是野种!” 戴齐天撇嘴:“野不野种是你家的事,你就说,是不是你和你老婆把人家小姑娘逼死的?” 陈泰坚持狡辩:“我没有!我没逼她,是她自己没用……不对,是那栋房子有鬼,那是凶宅,是你们骗我去住,陈小芬中邪,脑袋都掉了还能动,她被厉鬼上身……都是你们的错!” 厉海终于找齐家伙式,弯腰掐住陈泰脖颈,使其不能言语,他和戴齐天耳边终于安静下来。 “如果没有厉鬼,庭庭恐怕已经被你们打死了,厉鬼比你们有良心。” 厉探长说着捏开陈泰嘴巴,将他从医院宵夜摊上买的水煮蛋硬塞进他口中。 然后抽开陈泰系裤子的宽布带,在陈泰嘴巴到后脑处绕两圈扎紧。 戴齐天疑惑:“请他吃鸡蛋?这是什么讲究?” 厉海冷哼,满脸胸有成竹:“不懂就看着,今天二哥给你开开眼。” 厉海虽然连鸡都没杀过,但工作个把月,自诩已是见过“世面”的人,他脚边还放了一盒备用汽油,和一柄修车换轮胎的弯勾撬棍…… 商翠娥、小汤米、袁香秀的死相依次掠过厉探长脑海。 端看这位叫作陈泰的恶棍,今晚能扛过见习探长厉二爷职业生涯中几个案子。
第252章 :温老板人美心善仗义助阵 厉二爷的计划很丰满,现实却……过于现实。 铁棍击打血肉、撞裂骨骼时的声音是“砰”和“咔”,撬棍勾子刨裂皮囊的声音则是“扑哧”。 江边水急风啸,按理说应该听不见这些细微声响,但厉海此时偏就发觉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耳聪目明,不仅能听见,还听得特别清晰。 陈泰还没死,嘴里仍契而不舍发出鬼叫一样的“呜呜”声。 一个大活人的生命力,远比普通人想像来得坚韧。 戴齐天早在陈泰被打出大小便时就躲到远处,屎尿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偶尔随风冲进厉海鼻腔,让自小膻腥味不耐受的厉二爷苦不堪言。 尽管厉海不想承认,但眼下的确有点下不去手了。 戴齐天在远处喊:“二哥!把他埋了吧。” 厉海没吭声。 在消耗掉冲在最前头那股恨意之后,他手里的铁棍仿佛越来越重。 重到他双臂不由自主瑟瑟颤抖。 他现在很想问陈小芬,是不是已经满意了? 可惜李木匠和霍振庭都没在旁边,没人给他“翻译”陈小芬的答案。 万一人家不满意,不肯为庭庭补魂怎么办? 陈泰的喘气声还很大,呼叫声还很有力,厉海觉得自己还应再接再厉,但他这次把铁棍举起来,却半天没能击落下去。 作为一名没有嗜杀癖好的正常人,今天的任务属实过于考验人性。 跟恨不恨都没关系,单纯“不敢”。 江边除了三名女鬼,还有几缕游魂飘过来看热闹,陈小芬的神态亢奋而迫切,不停嘶吼:“打他!快打呀!他要强奸我,他是个畜牲!给我报仇,快呀!” 厉海却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他是真的打不下去了。 他适才给自己做心里建设,自己给自己鼓劲:别把恶棍当人,当他是条狗。 结果更下不去手了,毕竟狗……不咬人时也还蛮可爱。 江边光线很差,只能借桥上路灯照明勉强看出陈泰拱成一团的轮廓。 陈小芬愤懑吼叫:“他还没死!你还想不想救你的傻子?” 当然想!可厉海他听不见。 他现在已经在思考:要不给他个痛快吧,比如溺到江里去。 戴齐天也在远处央求:“二哥快点吧!我有点害怕。” 厉海扭头斥责:“你个怂包!想想你三万飞虎军上阵杀敌。” 戴齐天嘤咛一声,原地背对厉海蹲下来,双手抱头捂住耳朵。心说杀敌也不是这么个杀法呀! “唉……厉警官,我来帮帮你吧。”凄冷夜风中响起一声活人无法听闻的幽凉叹息,美貌绝伦的温老板步履潇洒走到厉海跟前。 他自从做了鬼,一直在江边徘徊,寻找他不知去向的好老婆。 今夜偶然遇见厉海,在远处观望半晌,看明白事出有因,又见厉海心慈手软,这才仗义出手。 温纶悄无声息站到厉海前方,和厉海一起握住黑黢黢生铁撬棍。 厉海感觉自己吹了会儿凉风,好像慢慢冷静下来,鼻端的异味感也随之消散。 他上前两步,再次举起铁棍,噗噗几声,棍棍贴肉。 戴齐天小心翼翼扭头,偷瞥厉海,只见他好像换了个人,出手干脆利索,每一棍都击打在陈泰要害处。 夜风里,那个口含水煮蛋的恶棍很快便断绝哀嚎,大抵这回是真正解脱了。 厉海感觉自己恍惚了一下,他这次动手好像只打了陈泰两下。 但回过神时,陈泰的脑袋已经凹陷下去一块,人已经彻底断绝气息。 陈泰弥留之际,呼出最后一口气时,仿佛看见陈小芬的身影。 他想:她不是已经被我砍掉脑袋了吗?果然是找我讨债的恶鬼。 转瞬间,浑浑噩噩的恶棍就被疯疯癫癫的恶鬼撕碎在呼呼作响的江风中。 戴齐天见厉海停手,才起身跑过来询问:“现在咋样?烧掉吗?” 她说话时不敢低头看恶棍的尸首,只一味仰着脸凝视她二哥。 厉海也将目光别向一侧,含糊支应:“嗯,你把汽油浇上去。” 戴齐天报怨:“为啥是我啊?” 厉海转身拖撬棍走开几步:“你不是来帮我的么?给你个机会表忠心。” “屁。”戴齐天小声斥骂,弯腰拣起汽油盒,伸直胳膊,尽量拉开距离泼出去。 然后和她二哥站老远划洋火往燃料上扔。 一连扔出七八根,才把尸首点燃。 火光乍起,厉海立即推戴齐天往堤坝方向走,戴齐天这时倒不怕了,扭头询问:“就扔这啊?不等烧完埋一埋?” “不用,明天有人发现,巡捕房会来收尸,然后发公告等人认尸,个把月没人领,就处理掉了。” 他俩急急忙忙回汽车上,稍微缓了一会儿,待手脚回暖便立即发动汽车返回医院。 这时已经凌晨三点多钟。 李木匠昏昏欲睡守在床前,听见房门响动,立马抬头询问:“办好了?” 厉海和戴齐天一个掩门、一个上锁,然后一起对李木匠点头:“现在做什么?” 李木匠揉搓面孔提神,同时起身回地当间盘腿坐下来,再次施法「走阴」。 厉海和戴齐天则快步至床前查看霍振庭情况。 霍振庭先头还能念叨五个字:老公回来了。 此时只剩下两个字:“老公……老公……” 眼睛依旧瞪老大,眼角内侧布满血丝,颇为骇人。 戴齐天咂舌:“啧啧,他不累吗?咋不睡一会呢?” 李木匠这次做法很快结束,他只是确认一下三缕幽魂是否就位。 所以戴齐天嘀咕出声后,立刻开口支应:“霍少爷本来就魂魄不齐么,如今残魂松动,情况就跟鬼魂的执念差不多;只有一个念头支撑,不晓得疲惫,等耗尽精神,阳气断绝,人就不行了。” “啊?!”厉海惊呼:“那赶紧给他补魂呀!” 李木匠正从地上爬起来,边起身边支应:“是呀!这就补啊!” 说着已经开始从裤兜里往外掏东西,有黄纸、细铁钉、洋火柴。都是些看起来极普通的小玩意。 戴齐天看他摆地上的红白印花搪瓷脸盆,和扔在脸盆旁边的西餐厅传菜铃,心里忽然感觉不太踏实;抓住厉海胳膊急急摇晃两下,小声询问:“他行吗?” “行行!”厉海笃定点头:“专业半仙。” 李木匠却很谦虚:“不不,专业木匠,业余半仙,懂一点玄学。” “大哥,这种时候你别吓唬我啊!”厉二爷七尺男儿快被他玄学朋友气哭了。
183 首页 上一页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