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走到墙角处,躺在了铺好的被褥上,浅睡了一会儿。 天光大亮时,外面的光照透过窗口照进屋里,陆念被那刺眼的光亮晃醒了。季修杨在打坐,他没多看,只扫了一眼,起身叠好被褥,就去了一楼。 还未到午时,客栈一楼没什么客人,店里的伙计拿着一个木托盘在柜台前和掌柜正在闲聊着什么。 陆念走到柜台前问:“掌柜,现下有空房间吗?” “有,上房是吧,”掌柜认出了他,爽快的拿出房门钥匙:“您那房间右转第二间就是。” 陆念接过钥匙,把银钱放在柜台上,却没有立刻上楼去。 这间客栈离香山仙居很近,附近闹鬼,这里的人总知道点儿什么,而且这掌柜面相和善,能言善答的,看着是个话多热情的人,这样的人最适合他打探消息。 陆念面露为难道:“掌柜,我是第一次来香城,昨日在城门口时听说这城里闹鬼,很不安全,我这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所以想着问问你,看这城里还能不能待。” 掌柜一听,随口道:“你说的是柳家的事吧,不用担心,那鬼不祸害人,你在城里就安心待着吧。” “柳家?”陆念想起了那张药方上的柳蔚青三个字,他知道这掌柜肯定知道点什么。 心下微动,陆念面上带着好奇的神情,离掌柜更近了些,抬手把手里的一块金子塞到掌柜手心,低声道:“我这人好奇心重,你知道点什么,跟我说说呗。” 掌柜低头看着手里的金子,脸上的表情抑制不住的开心起来,笑弯了眼:“公子阔气啊。” 他收起手里的金子,挥手示意旁边的伙计去别处,认真道:“闹鬼那事就是柳家出的,公子,你刚来香城,还不知道柳家的事吧。” 陆念摇头。 掌柜道:“那柳家在十年前可是香城最有名望的医药世家,举家全族皆通医理,尤其是府上二老,可谓是医学圣手,不知救活了多少重病垂危之人。城主敬然,特意批了香山仙居的匾额送至柳府,以此昭示柳家在香城举足轻重的地位。” 陆念好奇道:“香山仙居,就是前面那个很气派的宅院吧。” 掌柜道:“是啊,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不知这柳家突然糟了什么难,一夕之间全家人都被杀了。听说柳家少爷失踪了,只留下一个刚嫁为人妇的大小姐柳蔚青。这柳蔚青医术了的,也颇有才能,以一介女子之躯独自撑起柳家偌大的基业,只可惜嫁了那么个人。” 陆念道:“此话怎讲?” 掌柜叹息道:“当初柳蔚青嫁了个没有身家的武夫,那人声称愿意入赘到柳家,对柳蔚青极尽讨好。谁知柳家出事没几天,他就暴露本性,对柳蔚青动辄欺压打骂,还领回去一堆妾氏。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柳家有一大半财产都用来填补他做下的祸事了。” “掌柜,不知这闹鬼的事与此事有何关联?” “那鬼就是从柳家院出的,”掌柜脸上带着寻味,他道:“说起来这事儿也是稀奇,那鬼只闹柳家,从来没祸害过别人,这附近的人夜里听到响动虽苦恼,但大多都没有搬离此处,还是如以往一般正常过活,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安心留在城内就是。”
第十七章 香城历练(五) “原来如此,”陆念不经意般道:“不知当年杀害柳家全家的凶手可有抓到?” 掌柜可惜的摇头道:“没有,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早抓不到了。” 陆念得到了想要的讯息,又随意跟掌柜闲聊了几句,随后道了声谢,上了二楼的房间。 上房和普通客房的区别是房里更宽敞,开窗就能看到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床也更大更软,住的舒心。 陆念坐在窗边,看着外面街道上来往的行人,感受着窗外吹来的微风,他闭眼沉思起来。 掌柜说的话都不是什么隐秘的事,稍微打听一下就能得出,应该都是真的。 谢超河是柳蔚青入赘的夫婿,柳家基业全凭柳蔚青撑着,谢超河只知享乐,不顾家事。 按理来说这次捉鬼的事也应该由柳蔚青出面操办,可他昨日并未见到柳蔚青,主导这件事的人是谢超河,这明显不对劲,要想知道其中原因,他需要见到柳蔚青。 除此之外,他对柳家偏院那只残破的恶鬼和谢超河的行为也都心有存疑。 鬼物向来残暴,几乎没有不伤人的恶鬼,柳家那只鬼却没伤过人,只追着谢超河。这说明那只鬼是有思维的,只对仇人存了恶意。 谢超河是个普通人,无法抵挡恶鬼的攻击,他想不通谢超河到底有什么傍身的东西,能让那只鬼一次次的放过。 还有那间偏院里到底有什么问题,恶鬼不会凭空出现,那里一定有什么地方是被他疏忽的。 他起身,决定回香山仙居再查看一番。 他不想在这里多待,跟季修杨再有任何纠葛他都会觉得难受,他要尽快弄清楚这些事,解决完任务后返回宗门修炼,此后再不愿见到季修杨。 陆念独自进了香山仙居宅院。 谢超河正在主厅里朝门口的方向张望着,见陆念进来,他立刻迎了上来,笑着道:“仙师,您怎么没在房里歇着,大早上就出去了。”说话间,他还在仔细观察着陆念的反应。 陆念还没有问出柳蔚青的下落,心知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于是面带着歉意的微笑道:“昨夜与我同行的那位师兄忽感身体不适,我便送他去街头的医馆里住了一宿。我二人都未在此处,昨夜府上没出什么事吧,那恶鬼出现了吗?” 听陆念这么说,谢超河以为他的私心没有暴露,便放下心来,佯装关心道:“怎么会突然身体不适,那位仙师怎么样了,不严重吧。” 陆念道:“现在没事了,人在医馆歇着呢,我先赶过来看看情况,怎么样,你和尊夫人没受伤吧。” 谢超河道:“昨夜那鬼影是出现了,我和夫人躲在房内,没被伤着。” 陆念笑道:“那便好,我来府上两日了,还未曾见过尊夫人,现下刚好有时间,想去拜访一番。” 谢超河脸上的表情停了一瞬,他没想到陆念会突然提议要去见他的夫人,他慌忙道:“仙师,这还真是不巧,我夫人刚去城外探亲了,马车走了有一会儿了,现下应该已经出城了,三五天之内怕是回不来。” 陆念听完他的话便知道自己见不到柳蔚青了,虽还有很多未解的谜团,但他已经懒得再装,他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径直走向了昨夜住的偏院。 谢超河见他突然变了脸色,往偏院走去,心里有些惊慌,但还是跟了上去:“仙师,您是要回房休息吗?” 陆念冷淡道:“不是。” 谢超河被他的话堵了一下,脸上维持着笑问:“那您是要?” 陆念没再搭理他,快步进了偏院。 偏院里的布局很简单,院里只有一口井和一间房,恶鬼是从院里出现的,问题自然是出在院子里。 他昨晚在院里各处角落都查看过,没有发现问题,却独独没有注意过院中这口看似正常的水井。 这口井上压着一块大石,就在院中立着,这么显眼又不容易被忽视的地方,他下意识觉得不会有问题,昨晚也就没有太过在意,现在想来,恐怕真正有问题的就是这里。 陆念迈步走向井口,想要看看这口被封住的井里有什么。 谢超河看到他的动作,脸上闪过惊慌,忙伸手去拉他:“仙师,那就是一口普通的水井,早废弃不用了,没什么可看的。” 看谢超河的反应,陆念更觉得这井有问题,他挥袖把谢超河甩到一边,使力推开了压在井口的石头。那石头被推到地上,在地面上砸出一条裂痕。 陆念站到井口往下看去,只见井底幽暗森寒,赫然堆放着一具森森白骨。 那白骨并不齐整,四肢歪歪斜斜的分散在躯干周围,旁边还有几颗细碎的牙齿。 看到这白骨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是昨晚那只残破恶鬼的尸骨,那个可怜的人就是在这里被折磨死的。 谢超河知道这井里有问题,那只鬼又一直追着他,陆念自然能猜到杀死那人的是谢超河。 “这是谁?”陆念冷着声问。 谢超河脸上神色来回变化,明显是在想着辩驳的说辞,陆念却懒得看他演戏,“我没什么耐心,只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坦白还是说谎你自己选。” 谢超河脸色一变,重新挂着谄媚的笑,开口道:“仙师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念沉着脸,慢步走到谢超河身边,“既然你选的是说谎,那我只好尊重你的选择了。”他拽着谢超河的衣领,很轻松就把人拽到了井边,顺着井口就要扔下去。 陆念修为不算高,却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抵挡的。 谢超河身强体壮,也只能任由陆念拉着抵抗不开,在半个身体都栽到井口的时候,他终于害怕了,忙呼喊着说:“别,别,我说我说。” 陆念轻嗤了一声,他本就是想尽快弄清楚事情真相,作势在吓唬谢超河,采用的手段虽然过激了些,但谢超河若硬是不说,他也不会真把人扔井里。 陆念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他按着谢超河,想等人说完后再拉起来。 谢超河颤颤巍巍道:“是,是柳蔚然。” 陆念的脸色瞬间变的阴沉,他问:“你说谁?” 谢超河重复了一遍:“柳蔚然。” 柳蔚然是传闻中柳家失踪的少爷,一个失踪了十几年的人死在了自家偏院的井里,还是以这种受尽折磨的姿态而死,陆念的心里突然不受控的冒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他出声问道:“为什么杀他。” “我是无意的,他,他摔到井里面死掉了,我怕被人发现,这才封住了井口。” 这口井的高度摔下去根本不会死,再说就算人真被摔死了,又怎么可能四肢骨骼都移了位。 陆念听着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耐心都快被耗光了,“你是觉得我很好骗吗?” 他抬手,把谢超河压的更低了,谢何超身体下倾,差点掉进井里,双手慌忙抓住井口,求饶的叫喊着。 陆念停手,声音越发冰冷:“别再挑战我的耐心。” “他该死,他是柳家的继承人,他活着,柳家的家产全都是他的,只有他死了我才能拿到钱,我把他骗到这里,推了下去。” 谢超河惊慌的声音半陷到井里,回声传到陆念耳中,把他心里的猜想按实了几分,他僵着声音道:“柳家人也是你杀的?” 谢超河半个身体栽在井里,声音惊恐的道:“你怎么知道。” 心里的猜想被彻底证实,陆念的神情有一瞬恍惚,眼前这个人仿佛变成了李威张面目可憎的脸。他永远都记得父母亲人死去时的场景,那满院的鲜血他一辈子都不敢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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