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成和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帮我去找找,有没有给一个叫‘唐懿清’的人寄过什么药。” 于成和并不多问,只是按照他说的去做了。于成和知道他在查什么重要的事情,关于三十年前爆炸案与叛徒案,自己也帮着他找到过许多有用的证据,包括当时杜筠给巫渊的那些证据,他也多多少少看到过。 可是他并不感兴趣,也不关心这一切究竟是否能完成,他只想等着破晓的光再次洒在巫渊身上时,这个一身贵气的男人还能像如今这样,不病不死。 生老病死这些事,谁也没办法逃避,但每个人都希望着它来的晚一点、再晚一点,他也并不脱俗。 他翻阅着先前巫渊转移尤诚的时候,专门让他保留下来的电子文档,足足三百多页,每一页都是密密麻麻的字迹,比得上一本长篇小说了。他刚翻了十来页,就觉得脑壳一昏,眼前开始扭曲旋转了起来,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不过巫渊说的不错,在他翻到将近七十页的时候,终于看见了那个名字——唐懿清。他闭着眼睛,靠着办公椅,长长地出了一大口气,感觉自己终于熬出了头。 不一会,他就拿着两张纸,放到了巫渊的桌子上,“哝,药单,电子版的已经发给你了,这是打印出来的纸质文件。” 巫渊拿起那些纸张,随口答了声“谢了”。 于成和虽然腿脚有些瘸,但是腿并不短,他长腿一迈,直接坐到了巫渊的办公桌上,问道:“这个唐什么是不是有癌症,我看里面好几种药都很眼熟,应该是我爷爷吃过的。” 于成和的爷爷当年就是因为癌症去世的,不过发现的晚,老人没和疾病纠缠多久,就咽气走了。于成和虽然对医学不甚了解,但是看着里面几种药还是有些眼熟的。 “对,是癌症没错,应该同时有着白血病和肝癌这两种才对。”巫渊应着他的话回答,却只是打眼扫了一下这个药单,就把纸折了起来,塞进了兜里。 他对药物更是一窍不通,只是看着这些乱七八糟、毫无规律的药名,他根本不认识这都是什么药、治什么病,不过他只需要这一纸证据就好,至少可以暂且证明,唐懿清确实和泽昇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不管有没有金钱上的往来,他都至少和原力医药有过明晃晃的交易。 “花蕾计划……”他又低声呢喃着,泽昇有许许多多慈善基金,包括闻子晋手中的那些,他都仔仔细细盘查过了一遍,可唯独这个名字,让他十分陌生。甚至他在系统内部查询时,都显示这个所谓的“花蕾计划”,是一个根本没有备案的基金。 要不然是元磊记错了,要不然它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是一个垒起了空壳的掩护。想来确实,一个来自“慈善基金”的资助,肯定要比直接了当的转账来得光明正大又不惹人注意。 查不到,这在另一种层面上就说明,它一定十分重要。 等晚上回了家,他就急匆匆地把药单递给了季君昱。金钱上的往来难查,尤其是老会计吴岚已经被抓进去了,新上任的人并不是巫渊的人,查起来就更加艰难,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得出结论的。他只好先把这份写着详细药名的单子给了季君昱,也从一方面验证了季君昱的猜想并不是毫无根据。 季君昱狐疑地接过了那两张纸,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来。纸上的字迹很小,他要眯着眼睛仔细来看,才能看清楚每一行的字都写了什么。每一张纸上都标着具体的日期和这个日期下提供的药物名称,密密麻麻两大张纸的字,每两到三个月供一次药,一直维持了七八年之久。 他看着上面的年份,正是从三十年前唐懿清女儿病情加重开始的。 “这是……”从季君昱眼神中,巫渊知道他已经看出了什么,这只不过在向自己求证罢了。 “这是尤诚记下的老底,是原力医药早年间非法药物往来的单据。” 季君昱听着“尤诚”两个字,太阳穴没来由地跳了两下。他没有见过尤诚,可他曾两次见到过这个名字,第一次在姜蔚用来买药的药单上,第二次在恒港福利院的名单上。 ---- 巫渊:我扒我自己公司的黑料,我揭我自己产业的老底
第124章 尤诚 季君昱看着巫渊,想从他的脸上看见点什么,可是奈何巫渊神情自若,好像当真在讲着和自己毫无干系的事情一般。他心里暗暗想着两人最初认识那会,巫渊那副担惊受怕的小兔子模样,怕是一大半都在演。 他只好清了清嗓子,问到:“尤诚究竟是谁?” 巫渊好像早就知道他要这么问,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径直回答道:“原力医药的医药代表,以前帮着闻子晋干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后来投诚到了我这里,以后可以作为一个很好的人证。” 其实季君昱等人在程冬的描绘之下,对于闻子晋的计划一直有一个巨大误解,他资助那些孤儿院的孩子所为的并不是简单“培养杀手”,只会死心塌地打打杀杀的蠢货对于闻子晋并没有什么益处,那些只是筛选出来资质一般的人,不得已走上了这一条不需要拼脑子的路。 他的野心远不仅于此,他要像资助温辙一样,源源不断地培养各个领域的人才,将整个泽昇,甚至是整个越城,归于自己的控制之下。尤诚,就是他早年间最满意的作品。 这个出生于孤儿院的孩子,在他的一手栽培之下,成长为医药界一颗闪闪发光的新星,仅仅作为原力医药小小一个医药代表,就是屈才。在他的宏图伟业之中,这个年轻人原本可以占据更加重要的位置,在他的庇护下步步高升。 可是尤诚被策反了,投入了巫渊的势力范围之中。没有人想要成为权贵手中的提线木偶,数十年的压迫和控制让他几乎要窒息,可以那个人的苦心栽培又让他无法狠下心来与之抗衡。 直到有一天,闻子晋得知他背叛了自己时,对着他狠下杀手,他才知道这份恩情来的多么廉价,也多么功利。如果不是他努力学习、努力向上爬,或许他早就和徐贺舒一样,惨死在越城的某个角落了。 巫渊给他的不是多么诱人的奖励,或者画大饼一般的洗脑,而是一句“等闻子晋落网,我还你自由,不管你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 “那他和姜蔚是什么关系?当时姜蔚为什么会去找他开那份假药单。”季君昱感觉自己的身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本以为姜蔚一案只是两个苦于压迫的人用一种错误的方式进行反抗罢了,未曾想,在这一案的边边角角,早已经留下了痕迹。 巫渊叹了口气,“是他对我承诺的试探,就类似于……定金?” “不管你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这句话就如同魔音,给了尤诚巨大的诱惑,可他不能如此盲目一跃,否则只有粉身碎骨这一个结局。他忌惮闻子晋,同样忌惮看起来与闻子晋一路货色的巫渊等人。 于是当时的他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要帮那个苦苦哀求自己的女孩,他要巫渊替自己兜着。那个女孩干的是杀人的勾当,他明白,而且之前他为闻子晋干过太多太多类似的事情了,可这一次,他想随着自己的心,做最后一次这样的行径。 他知道这是于法理不容的事情,但是他在看见姜蔚咬着牙流下泪水的时候,心中却坚定了这个念头。他就算穿上袈裟、放下屠刀,也无法立地成佛了,那不如带着这个女孩的苦难,让她和这个残忍的世间做一个诀别。 他与徐贺舒、温辙之流还有不同,他们因为各种原因被弃养,然后才进入福利院。可他不同,他是真正出生在孤儿院的孩子。他的母亲也是一个孤儿,十六岁那年在恒港福利院生下了他,没人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他也不曾对这个母亲留下任何印象。 可在他呱呱落地之时,分明听见他的母亲咬碎牙齿,吐出了满口的碎牙和鲜血,一句句嘶吼着:“这人间待我不公!待我不公!” 母亲难产死了,他一生下来就成了孤儿,他甚至不知道母亲叫什么名字,只听院长偶然提起过她,说是一个长得很美很美的姑娘,可院长每次说到这里,总会连连叹气,当时他不懂上天馈赠给母亲的“美貌”,为什么成了院长不愿提起的悲剧。 直到他见到了姜蔚,看见了这个美丽女孩眼中的无法抹去的仇恨,他才在声声啼血哀鸣中,理解了当时院长的复杂神情和欲言又止。 他鬼使神差地帮着女孩写下了一个盖着公章的病例单,看着手机上一条又一条滚动推送的新闻,他被保护在隐蔽的城市丛林之中,那个女孩却下了地狱。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不知道自己写下的那一纸病例单,究竟是对是错。 “你放心,闻子晋这事一过,把尤诚的罪行总结总结,他不会跑的。”巫渊的语气很坚定,他相信,真正向往着自由的人,不会甘心去过那种苟且偷生的日子。 季君昱皱着眉头,手心的汗水将纸张晕染得湿漉漉的,他曾经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惨的人,可真正看到了世间百态之后,才发觉在尘埃中的许多人,都是以蝼蚁的姿态勉强生存的,没有谁是最不幸的。 他将视线放回到这张单子上,上面的药物他对照着搜索引擎比对了一下,与他猜想的不错,这些都是当年治疗白血病的药物,还有一样居然是近几年才刚从国外引进的,在当时是不折不扣的违禁药物。 按照巫渊的说法,当时的原力医药从属于周格和闻子晋,如今周格死了,这些证据偷偷瞄准了闻子晋这个人。 “至于那个花蕾计划还是花蕊计划的,我目前还没有头绪,暂时怀疑是闻子晋搞的空壳基金,现在很可能已经毁尸灭迹了。吴岚认罪的太是时候了,怕是闻子晋很多金钱上的把柄,都要随着吴岚一起被封上嘴巴了。” 但是巫渊并不着急,他手里已经捏着很重要的证据,这些如果能查明就是锦上添花,就算当真被毁,也不会成为此案的绊脚石。杜筠当年给他的那些物证资料,都是现在已经被毁损殆尽的宝贝东西。 季君昱把药单装进了密封袋里,转头拍了拍巫渊的肩膀,用商量的语气说道:“等过两天我能不能去泽昇看看,以私人身份过去,我想再去吴岚的办公室里看看,就算闻子晋事后有意销毁证据,时间急迫,他应该也会有所遗漏。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 这么长时间了,巫渊都打入了自己工作的内部,他居然还没去巫渊工作的公司看过一眼,公司的人还不知道他这位正宫的存在,这是作为男朋友的一大失职。他这次就要从大门正大光明地进去,狠狠刷一波眼熟,并且告诉那些人,巫渊的男朋友是一名警察,以后少在巫渊面前搞什么小聪明、玩什么小手段。
147 首页 上一页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