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钰却蓦然见着了另外一道身影,一身锦衣,拉起了桃树下的人,清亮的声音略显稚嫩,带着不满:“你怎么却又喝酒了” 那人摇摇头,不作言语。 身着锦衣的少年回首,汀钰心内一惊,眼前人竟是自己,瞧那面上的青涩未褪,想来约莫方一万岁出头。 树下的人又拎起酒瓶,正欲痛饮清酒,汀钰却见眼前的自己将眉头一蹙,抢过那人手中的瓷瓶。 那人终于不耐,站起身望着小汀钰:“你欲如何” “同我下棋。” 汀钰望得动容,颤颤巍巍地向眼前的小汀钰走去,伸手欲触碰他。 手仍不及小汀钰,却见小汀钰转身冲自己淡然一笑,而后便拉着半醉不醉的人走了——小汀钰虽还未长开,却依然高了那人些许。 眼前的场景一点点消散,汀钰心下一惊,忙道:“不要!” 眼前金光一闪,识海中已然是二人在持棋对弈,小汀钰面色凝重,手执一枚黑子落下,淡然道:“如若今日这棋我赢了,你可否不嫁予我父君” 那人手执白棋正要落子的手一顿,半晌不语,却将白子落于棋盘一角,却偏离了中心,他淡淡道:“你早便赢了。” 小汀钰目光炯炯地抬眼望着眼前人:“你不会嫁给他的,是么” 眼前人只是摇了摇头:“我从来不曾想过要嫁予他。” …… 画面一转,是小汀钰同那人靠在池边,今日他一袭落栗色,同池旁落叶纷纷的杏树相照应。 小汀钰问身旁人:“我的生母是何人” 身旁人摇了摇头,抓起托着的玉盘中的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清香扑鼻,他淡然道:“傻孩子,你并无生母,你们兄弟三人皆是汲天地灵气,受代瞳所育化的金莲。” 小汀钰目光凛凛,眼波平静不见波澜,他就那样望着身旁人:“所以我们不曾有生母,他便要娶了你 作我的母亲” 身旁人抬手抚了抚小汀钰的发丝:“是父亲。” 小汀钰脸色沉了沉:“所以你是要同他成亲” 身旁人淡淡地摇摇头:“我不喜他,我不会同他成亲的。” 小汀钰面上的阴霾肉眼可视的少了几分,他紧紧盯着身旁人,半晌不语。 身旁人便那样回望着他,不曾恼怒。 小汀钰语气平静,可眼神道不清,说不明:“那你可能心悦我” 身旁人只轻笑了一声,不作解释,喃喃自语:“就是心上有你却又能如何我二十万岁了,你却连两万岁也没有……” …… 重重不曾见过的回忆在汀钰眼前一点点闪过,都与梦中的那个人相关,却如何也不得以将他的脸瞧得真切。 汀钰捂住了心口,钝痛不已,仿佛在叫嚣着向他宣扬些甚么。 梦中人倒底是何人…… 汀钰缓缓脱离这一望无际的识海深渊,眼扇微动,眼皮抬起,露出那双不清明的眼眸。 汀钰瞧见他身旁围着许多人,眼底的神色渐渐清澈,他瞧见坛墨淡淡地望着他,向一旁面色凝重的弥筱道:“无碍,只要这人仍剩了一口气,我便可将人救回。” 弥筱颔了颔首:“师兄,为何他升金丹所历的雷劫却是紫雷劫,这样凶猛的雷劫世间少有。” 坛墨冷冷瞥了弥筱一眼:“天命如此,我能作何” 弥筱清亮的声音犹如黄鹂鸣啭,轻轻拂过汀钰的耳蜗,汀钰微微一愣,这同那梦中人之声极像,便如同自出一口。 想至于此,汀钰望着弥筱那道动人的身姿,渐渐同梦中那卓越之影相重合……莫不是弥筱…… 不过半晌,汀钰便打消了自己那荒缪的念头,弥筱不过一届凡人,而梦中那人,却是天界的谪仙。 ---- 感谢阅读!
第8章 凤玄祈瑞 == 汀钰历过雷劫后,弥筱便领着汀钰一同下了山,汀钰心内微喜,若是下了山,便可多寻得良机得天云泥。 弥筱同汀钰二人御着剑飞行,弥筱优哉游哉地坐落于凤玄之上,骤然抬头望了汀钰一眼,睨着他背上那柄破铁剑,淡淡开口:“你何时欲要重炼一把剑” 汀钰一愣:“为何便急着要我炼剑” 弥筱扶额“啧”了声:“且不说仙法大会将至,为师要你去参加仙法大会,便是你一个金丹的修士,连一柄像样的剑也没有,为师带你进宫,怕别人是要笑话为师……” 汀钰一愣,而后“嗤”一声:“那……如何是好?” 弥筱秀气一吐,满眼得意地摘下了自己手上的银镯在汀钰眼前晃了晃:“还是为师思虑周到,掌门师兄怕你我二人下山遇险,便给了我这藏物镯,我便将去年生辰坛墨师兄赠予的紫玉盖金炼炉带了过来。” 汀钰狭长的丹凤眼亦是瞪圆润了不少,满眼震惊。 弥筱抬首问汀钰:“既如此,你我不妨找一处深山炼剑,想来却也不过炼上七七四十九刻,两日后再动身进宫却也不迟。” 汀钰心内疑虑,弥筱身为云珣的国师却如此不紧不慢——好几月才进宫一趟,去一趟却拖延好几日。 汀钰来不及问出声,亦不及点头向弥筱道好,便听弥筱喊道:“诶!此处便是琬琰山了!” 汀钰不及作反应,弥筱便一转剑身,直然向地上而去,汀钰紧紧闭上了凤眸——实在是过于,措不及防了…… “唰——”弥筱稳稳地落了地,待汀钰张开眼皮时却见弥筱已然站直起身来,拍拍石青色的袍摆,袍间挂着的银饰正泠泠作响。 弥筱望着仍坐落于剑面上的汀钰:“怎的还不起身么” 汀钰这才回过神来,缓缓站直起青松般的身姿,弥筱伸出持着剑鞘的手,凤玄缩作一把细剑,直然进了弥筱手中的剑鞘。 汀钰睨了弥筱手中的凤玄一眼,半栗梅半荼白的剑鞘与腰身,却同弥筱为人一般招摇,叮里哐当地挂满了银链与银饰,弥筱柔荑般的手穿过挂着小银葫芦的银联,握住不算粗大的凤玄,异常养眼。 汀钰分明不曾见过凤玄,却只觉得这柄凤玄分外熟稔,汀钰不仅出声问道:“师尊这剑,亦是自己炼的么” 弥筱闻言一顿,通身如遭雷劈般的僵硬,弥筱肉眼可视地红了眼眶,眼下的两颗红痣犹为妖艳,弥筱直勾勾地望着汀钰,清亮动听的声音此时有些颤抖了:“你……为何如此问” 汀钰心下一惊,自己从未见过弥筱如此模样,只好如此答道:“师尊,徒儿只是心觉熟稔……” 弥筱声线分明更颤抖了,他蓦然抓住了汀钰骨节分明的手:“你竟觉得熟悉么” 汀钰见弥筱这副模样,不知应作何反应,只点了点头,抬了抬手欲拍拍弥筱的肩膀,却又悬于半空僵硬地收回了手。 弥筱颤颤巍巍地伸出纤纤玉手向汀钰那张英俊的面孔探去,弥筱纤细的食指轻轻拂过汀钰高挺的鼻梁,弥筱红润的眼眶中盈着的一滴清泪滚落,他有些哽咽地同汀钰道:“送我剑的那人,同你长得一副模样……” 汀钰通身僵硬,动也不动,心内五味杂陈,他不觉想,往日弥筱于他的温和细腻,莫不是将他视作他人…… 心内泛着酸涩与疼痛,如万蚁噬咬,难耐不忍。 汀钰向来不愿承认,却从来都知晓,他于弥筱,一见便钟情却自认为是见色起意,日久更情深却往往将情视而不见,分明是强烈地想与之厮守一生的心上人却常常仅将其视作尊师,他实在懦弱,他不愿承认自己对一个凡人动了红尘情丝。 汀钰却不愿作他人的影子。 汀钰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痛心地望着弥筱,弥筱却红着眼眶淌过一滴滴热泪,弥筱望着汀钰,四目相对,咫尺之间,他喃喃细语:“是你对么?汀钰……” 汀钰如雷贯耳,蓦然瞪大了眼,听弥筱唤自己,分明是第一次,却似早已听过千万遍。 弥筱望着眼前人的反应,心底一喜,弥筱紧紧抓着汀钰的胳膊:“汀钰……” 汀钰摇了摇头:“我分明从未见过你。” 汀钰活过两万年,却不曾见过弥筱,只是弥筱却像见了失散多年的好友,抓着汀钰胳膊的手紧了紧。 弥筱心下一喜,穷追不舍地问道:“你就是汀钰可对一百多以前你没陨落对不对?” 汀钰颔了颔首却又摇了摇头:“师尊,我是唤作汀钰不错,只是我却从未见过你。” 弥筱摇了摇头,紧紧盯着汀钰的眼眸,生怕错过一丝情绪:“汀钰,莫要瞒着我了,一百多年前你究竟为何消失得毫无踪迹” 汀钰蹙紧了眉头,莫不是天公愚人,莫不是一百多年以前弥筱遇得了同他长相相似的“汀钰”不成 一百多年以前,自己分明就在妖界,同青丘洛氏的洛杉一同闹天捉魔,记得自己在妖界住了几百年,怎的可能下凡,却又怎的可能识得弥筱。 弥筱见汀钰面目狐疑,却不似装的,一转神识,只好叹息一声,放开了紧紧抓住汀钰胳膊的手,摇了摇头:“罢了,你先炼好剑要紧。” 弥筱摘下了手上的银镯子,递给了汀钰:“你先自己寻一静处炼好剑罢,亦或许真是我认错了,我再思忖片刻……” 汀钰接过弥筱递过来的银镯子,颔了颔首,心底却闪过一丝失落,他倒是希望一百多年以前识得弥筱的却是自己。 汀钰走出几里开外,确保见不着弥筱后,才念咒召唤祈瑞。 “祈瑞,显形……” 汀钰盘腿而坐,识海之中他高声呼唤着:“祈瑞,祈瑞!” 此时以他两成仙力,仙阶亦是已然达到元婴小成,他同祈瑞的识海本便是相通的,如今便已然能开了识海之门。 祈瑞的剑灵是一只天狮精,不得幻化人形,但祈瑞便可幻化作一只天狮,充当坐骑,威风凛凛。 识海之门打开,汀钰便见素日里威风凛凛,英气逼人的天狮祈瑞,此时正趴在识海中闭目养神,鼾声如雷。 汀钰抚了抚祈瑞毛绒绒的首部,祈瑞不耐烦地悠悠转醒,才要发怒,便见着了汀钰:“主人,我才睡一会儿,你怎么就入我识海了” 汀钰叹息一声,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想来自己到人界一月有余,在祈瑞眼中却不过半个时辰有余,想来祈瑞尚且在瞌睡,仍不知他的主人被天君扔下了人间。 汀钰抚了抚祈瑞的头:“祈瑞,你一日里可否莫要睡十一个时辰,起身走动走动亦是好的,你却不曾发觉我被天君贬下凡界了么?” 祈瑞一愣,浑圆的眼珠瞪的更大了,有如铜铃,祈瑞忙急切地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汀钰柔声一笑:“你自己顺着我的灵息到凡界来,瞬息而来。” 祈瑞颔了颔首,摇头晃脑地,祈瑞出了识海,汀钰便将识海一闭,凤眸微动,一睁眼腿上一重,多了一柄剑身比他大腿根还要宽大的银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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