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几人幽幽扫了一眼,0123小脸通红:“这,人有三急啊,我本来就紧张,又被折腾得一惊一乍……” 元白大笑:“去吧,教堂里应该都有盥洗室。你怕不怕黑?” 0123摇头:“不不不,我自己去就好。” “你跟着。”贺逐山忽然开口,抬眸瞥了元白一眼。 元白恍然大悟——副本里危机四伏,说不定有玩家蛰伏某处,看准时机,趁人落单痛下杀手。于是他赶紧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小姐妹似的去了。剩下格林尾随在贺逐山身后,亦步亦趋回了主殿。 教堂主殿里,那NPC老奴正漫无目的地闲逛。见玩家归来,便端出两盘简餐。其实一般来说,玩家通过脑机接口进入游戏,如要长期待在线上,只需把营养舱和“废土箱”连接,就能源源不断为现实世界中的身体补充机能,从而避免饥饿。但口腹之欲和饥饿与否挂不上边,细胞本能需要碳水化合物。于是贺逐山与阿尔文接过简餐,回到休息室,随便吃了点面包果干,将近零点时回到主殿。 然而主殿圆桌边空无一人,左等右等,无人赴约。 “格林呢?”阿尔文道,“格林也没有来。” 贺逐山眯了眯眼,眼看着游戏面板里,指针归零。 那一瞬死寂非常,只有风声飕飗,鬼哭狼嚎一般。 贺逐山说:“钟呢?” 昨夜零点时钟响洪如波涛,此时却不作声了。 他将实木摆钟的腹门撬开一看,发现摆锤与机械齿轮都已被人破坏。 格林这时才从楼梯上打着哈欠下来,撞见人便说:“我还以为来早了,没想到你们比我还早。” 阿尔文沉默一瞬,平静答:“不早。” 格林皱眉,看了眼游戏面板:“不……不早吗?这才11点半。” 贺逐山与阿尔文对视一眼,知道时间被人篡改了。 但游戏时间是由系统设置的,怎会被人轻易篡改? 这时,“叮咚”的提示音倏然响起,冰冷的电子通报在殿内回响。 【第一日游戏结束。昨晚,玩家[炽之刀]被杀。】
第82章 废土(4) 圆桌旁一片沉默的死寂, 地上、桌上、窗台上,到处摆着白色蜡烛。风一吹,烛火摇曳,把影子拉得时长时短, 整个主殿便在鬼影重重中愈加阴森。 “炽之刀”的角色身份是守门农卢卡斯, 坐2号位。此时2号位上空空荡荡, 众人看得心念惶惶。据官方的说法, 在表演赛副本中死亡, 账号会被立即注销。 无非是投注在游戏上的心力血本无归罢了, 听起来不是什么大事。 但当真如此吗? 贺逐山垂了垂眼,想起那些消失的玩家。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注销”也绝非一般的“注销”。 神父亚瑟是现在桌上最紧张的人, 因为从早上开始, 所有玩家都曾目睹他和守门农卢卡斯,也就是被杀的“炽之刀”结成联盟,在地图内一齐寻找线索。 “看我做什么?”神父亚瑟冷硬喝道, “不是我。我没杀人。” “我在花圃中遇到你时, 看天色估摸是晚上六点。那时天还没黑, 卢卡斯就跟在你身后。之后你们去了哪里, 分开行动了吗?” “你这是在审问我么。”男人阴阴瞧了元白一眼, 话中愠怒。 “合理质疑罢了。” 神父到底深吸口气:“昨天晚上,‘炽之刀’发现, 根据设定, 卢卡斯是妓/女的孩子, 在镇上不受待见, 只有神父愿意收留他做教堂守门人。据此, 他认为自己跟我的角色神父之间应当没有利益冲突,或者说没有结仇的可能,所以早上主动找我同行。” “白天我们便在地图内寻找线索,具体去了什么地方不便透露。傍晚时,我们从喷泉处的小门进入花圃,并在花圃遇到了‘Qin’……也就是病人本。之后离开花圃回到主殿,向NPC讨了些吃的。饭吃到一半,卢卡斯忽然说想再去花圃看看——花圃离他的小木屋很近。我没有阻止他。那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卢卡斯,我什么都不知道。” 神父说完,后靠在椅背上。他那本圣经正摊开于桌面,一阵风吹过,借着几缕月光,贺逐山隐约瞥见,老旧书页的空白处,似乎密密麻麻填满了墨水写就的笔记。 收回目光时又注意到,0123的眼神恰也不着痕迹地滑过纸页。 “谁能证明?”波斯豹——修女安娜质疑道。 “NPC,”神父冷笑,“如果他能开口的话。” 那老奴正拿着扫帚四处乱逛,格林目不转睛地盯着,仿佛还是没能忘怀昨日被他骤然逼近的恐惧一样。 “但我有一个有趣的发现。”神父话锋一转,目光在贺逐山与阿尔文两位军官身上打转。“我在圣器室角落偶然触发一道暗门,走下石阶,便进到一间地下室。你们猜地下室里有什么?” 他故意卖关子,但谜底不昭而明。 “布兰特的尸体,以及这个。” 一颗子弹静静躺在桌上。 游戏有进度保存功能,玩家可以自主选择是否将已触发的线索展示给其他玩家。 两道虚拟屏幕便浮空而出,漆黑投影里,一声尖锐枪响忽然唳起,浓雾之中飞射出一颗子弹,准确穿过布兰特的额头,将男孩击倒在血花之中。 正是瓦/尔/特/P38鲁格手/枪/弹。 “Error”着一身军装,翘腿坐在唯一一线月光里,听见指控,也浑不在意,只是微微向椅背后靠了靠,云淡风轻得仿佛在听下属汇报。 他生得好看,脸被月色一拢,面如玉雕,睫如扇影,俊美无俦,不发一言,只是坐着,便逼人无端生出点畏惧的寒意。 他实在是高不可攀的一个人,格林忽想。 静寂许久,他终于动了,自腰间抽出那把枪,看也未看,就那么单手行云流水卸了弹匣。然后将枪身与弹匣随手丢在桌上,弹匣里有五枚子弹。 “标配八枚9mm鲁格手/枪弹。”Error淡淡道。 元白立时会意,装傻说:“是吗?八枚?那还有两枚呢?” “安娜一枚,莉莉一枚。”神父瞟向两名修女,“军官发现教堂在包庇B国人,所以对她们痛下杀手。” 贺逐山微勾嘴角:“那你呢,你是怎么死的?” 根据游戏提示,神父、修女、守门奴都被杀害,这与子弹数量对不上。 神父也笑:“这重要吗?” 下一秒,倏然暴起,一把抄过手/枪,极快地装弹上膛,对贺逐山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咻”一声,贺逐山向左偏头,眼也未抬,子弹擦耳而过。 神父还没反应过来,便觉电光石火间,有人猛出手,将他的右臂向上一撞,另一手扣压后脑,“砰”一下把他狠狠摁撞在桌上。 那人膂力非常,又残忍无情,掐着神父的脖子,简直像压制一只羊。 神父脸涨红,“咳咳”地喘不上气。 “谬。”Error笑了笑,神父死去活来也挣不开的铁手闻言却微微一松。只是那股子戾气阴魂不散,骇得神父后颈发凉。 “你想杀谁?”那男人站在他身后,极平静地问:“嗯?” “咳咳……我没想杀他!”神父顿感惊惧。 他并非没听闻过两人名号,但对谬如此战力还是始料未及:“我只是……想给他肩膀上开一枪,他是个威胁,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安全!” “是么。”对方轻声答。 说时迟那时快,人影一动,那把枪被他劈手夺去,枪口瞬间调转,下一秒锐声一响,神父捂着肩窝痛嚎出声。 “别吵。”阿尔文说,枪口抵在神父后脑,“游戏里不禁止玩家相互残杀。而我恰好又不在乎输赢。” 神父听得明白,立时咬紧牙关,再没敢发出一点声响。 闹剧戛然而止,阿尔文把枪丢在桌上,坐回原位,慢条斯理抻了抻军服。 没人再敢碰那把枪。 “别紧张,”贺逐山安抚众人,“我承认我嫌疑很大。” 一片死寂中,元白望天:哥,你家这位做事都绝到这份儿上了,谁还敢说话? 但那神父太古怪了。元白想,他明知这么冲动的表明杀意,只会徒增自己的嫌疑。 他今日究竟在教堂里搜出了什么? 会议正常进行,几个玩家有选择性地抛出了搜集到的线索。其中指出,弗兰克与路易斯两位军官都从A国军校毕业,在校时成绩不俗,进入军队后,也是军方的重点栽培对象。一份军事情报显示,他们出现在边境,很可能是要自东侧跨越战线潜入B国后方,执行某项暗杀任务。同时有人触发了与女孩诺亚有关的情节,发现她曾在某天夜里悄悄潜入圣器室,目的不明。一具高瘦的修女尸体在喷泉附近被发现,死状极其残忍,小腹处横亘着十数条刀伤。 根据以上线索,众人判定两位军官嫌疑最大,突然出手伤人的神父其次。出于安全考虑,Error必须交出手/枪,将其放置在主殿布道台上,以供其他玩家随时前往检查。为了保护玩家免遭“魔鬼”杀害,在白天,剩余的10名玩家将分作3个小组,统一行动,不准落单。 神父不会和军官在一个小组。 一切安排妥当,众人再度纷纷起身,上楼回房间休息。 贺逐山慢慢吞吞,等人走远了,才挑了眼皮看阿尔文。他抬手替他的副官整理领口,衬衫一粒扣子因剧烈动作崩开,他便摘下来握在掌心反复摩挲:“那么凶做什么,真吓得他们相互屠戮,反而麻烦。” 秩序官便笑了笑:“我脾气一向不好,只有你不知道。” 元白进了房间,随意用毛巾抹了把脸,打算躺到床上,舒舒服服打个滚去见周公。 然而刚躺下没多久,有人不知好歹地敲门。他只好拧着眉头打开,见来人一怔。 很快,贺逐山坐在靠窗那只小沙发上,他的副官抱臂倚靠在墙边。月光将这人眼睫覆上层寒霜:“0123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张口就是质询,元白一时愣住:“什么?0123?……你怀疑他?” 阿尔文淡淡道:“问你话就答。” 元白回忆片刻:“……对,他一直和我在一起。当时我们刚走到花圃门口,就又遇到了神父和卢卡斯。他们正说话,见我们走近,又很警惕地不说了……我当时心想,人都这样了,我也没必要腆着脸凑上去。于是我们转了条小路,一路边走边聊,就这么绕到教堂后面的盥洗室去。” “聊了什么?”贺逐山眯眼。 “聊了什么?”元白拧着眉头,“没聊什么吧……” “哦,‘海市蜃楼’。” ——几个小时前,花圃门口。 花圃久无人迹,杂草丛生,灌木长至一米多高,将视野挡得严严实实。石子路已斑驳不清,一脚深一脚浅,两人时常不慎一脚踩陷进湿润的泥土中,便这么迷迷糊糊转了半天,忽然听到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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