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澜,已隔年许,殊深驰系…… 又是一封。 观澜,久不通函,至以为念…… 观澜,前上一函,谅已入鉴…… 慕柏越看越心惊,这些信讲的都是沈伊每日所历之事,可字里行间却颇有寄托相思之意。 难不成沈伊对那个早死的二师兄……可萧泽已经死了啊,死了二十多年了…… 一种未知的感觉在慕柏胸口处蔓延,他无意识退了一步,这一退便碰上了旁边的柜子。 以为是沈伊醒了,他吓了一跳,赶忙回头,发现是个柜子后长舒一口气。 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作祟,他鬼使神差的拉开柜子。 柜里塞满了书信,压在最下面的已经落满灰尘,可见不是一日之功。 看着这些书信慕柏忽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些……不会都是沈伊写给萧泽的吧? 他由下自上,一封一封看了起来,在这些信里,慕柏看到了沈伊是如何继任掌门,如何在一堆老狐狸中立足。 大到他算计剑盟所有门派,小到他今日吃了什么。 追着这些信件慕柏仿佛跟着沈伊走过那些难捱的时光。 看到最后慕柏心中酸涩不已,喃喃道:“二师兄啊,他什么都和你讲,你死了二十多年他还是事无巨细的同你讲,我怎么比的过你……” 活人怎么比得过一个不会再犯错的死人? 不知不觉天亮了,慕柏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光揉了揉疲乏的眼睛,地上散着四五百封信。
第59章 一天一封, 慕柏越看越佩服沈伊,他继位一年,什么阴谋阳谋都用了, 常人谁能有此等智慧,想出如此多的计谋。 就在慕柏准备在拿起一封的时候, 一双手夺过了他手中的信:“看了多少了?” “唔。”慕柏回头, 若无其事道:“师兄, 你醒了。” “醒了, 看了多少了。”沈伊有点慌,慕柏究竟看到哪了?看多少了? 慕柏如实交代:“从下往上看的,看到文竹掌门带你去姚家老宅找师尊玩。” 沈伊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那时候他还没去风陵渡见慕柏,听慕柏的语气他也没发现自己的身份。 “师兄。”慕柏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 很想对沈伊发火, 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你能不能爱惜一下自己,伤还没好就喝这么多, 很伤身体。” 沈伊蹲下整理书信:“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慕柏也蹲下来收拾信件:“不会不回清音阁?不会在背着我喝酒?” “不会……”沈伊碰到慕柏臂缚,他一把拉过慕柏的手腕细细摸着他的臂缚,又顺着臂缚摸上衣衫:“怎么穿这身?” 他怎么穿着萧泽的衣物? “这身怎么了?”慕柏低头看了看,这劲装很合身啊, 看着还有些英气:“昨天我的衣物……来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刮破了,正好找到了你少时的衣物, 就借穿一下,你不开心了?” “哦,好。”沈伊放开慕柏, 继续拾着书信。 “怎么了师兄。”慕柏有些疑惑, 不会真的生气了吧?他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没怎么。”沈伊收拾完最后一封书信, 将它们连带着书案上和柜子里的都收进乾坤袋,摆明了是不想让慕柏看。 “师兄。”慕柏皱着眉,他就是生气了。 沈伊起身向外走,比起气他现在更多的是恐惧,恐惧慕柏发现事情真相。 如果慕柏他上辈子是因自己而死,会不会怨恨自己,从而离开自己? 沈伊的沉默让慕柏更加难受,他心里酸酸涩涩的,或许沈伊的那些过往只想对死去的萧泽分享。 慕柏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讨厌萧泽,如果没有萧泽的话,沈伊是不是就愿意和自己多说点了?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树屋,快走出林子的时候,慕柏忽然拉住沈伊道:“师兄,你今晚回哪住?” “什么?”沈伊不太能理解慕柏的意思。 “你……”慕柏想起昨晚的事儿,面色涨的通红:“你最近这段时间能不能在清音阁住,我……我刚开始学术法,还有许多不懂的。师尊又不回来,我想问都不知道该问谁。” “好。”沈伊答应了他。 “真的?”慕柏又问:“师兄,那你可不可以和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儿?” 沈伊心里咯噔一声,面色如常道:“你想听什么?” 慕柏一怔,是啊,他想听什么?他什么都想听,想知道沈伊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我想听全部,可以吗?” “……”沈伊道:“可以。” 晚间,沈伊坐在后湖旁,开口第一句就险些吓坏慕柏。 他说:“我娘亲是舞姬。” “啊?”慕柏不知该作何反应。 沈伊又说:“娘亲不光抚琴唱曲一绝,就连琴棋书画也精通,举手投足间像极了大户人家的小姐。” 沈伊对自己娘亲的记忆已经淡了,但还依稀记得母亲的举止。细细想来娘亲那样的女子一定不是小门小户能养出来的,说不准是个什么家道中落的大小姐。 可那又怎样呢?他过去都没想过查,如今更没必要查。 “……”慕柏直觉接下来的事情不会太好,所以也没在问。 他不问,沈伊却继续说:“后来夺魁之争父亲豪掷万金……” 沈伊喋喋不休的叙述着,慕柏听着他的身世才觉着,原来明珠藏不住,就算出身差也藏不住沈伊。 不知过了多久,沈伊不在讲了,慕柏抱膝恬静的盯着他:“怪不得你生的这么好看,有个花魁娘亲怎么能不好看。” “不早了。”沈伊起身,顺便拉起他:“明日再说。” “好。” 慕柏答应的很快,却在半个时辰后爬上了沈伊的床,趁着沈伊刚睡熟的时候掰开了他蜷缩的身躯。 “嗯?”沈伊迷迷糊糊的问:“怎么又来了?” “师兄。”慕柏耳充不闻的撒着娇:“你特像一种动物。” “什么?”沈伊心想:他觉着我像什么?狼吗?大抵也只有狼了。 “像个小刺猬。”慕柏用手比划了一下:“就是那种刚出窝的,刺还刺不到人的小刺猬,特可爱。” 沈伊被他逗笑了:“我哪里像刺猬?”明明是狼狈为奸的那只狼。 慕柏有理有据:“只有小刺猬才缩着睡觉,你这么睡不累吗?” “不累的。”沈伊尽量躺的起齐整一点:“我睡着的时候是不是打扰你了?” 慕柏撇撇嘴,心道:哪里能打扰我,他都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有多省地方吗? 他道:“没有,我好困,想贴着小刺猬睡。” “睡吧。”沈伊又向里挪了挪。 慕柏乖乖躺到沈伊旁,想了想又侧身往他那边凑了凑,顺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等慕柏睡熟后沈伊叹了口气,离的这么近让他怎么睡? 那日过后沈伊好像突然开窍般,知道自己究竟渴望什么。慕柏又日日往他床上爬,被逼的没办法的他才搬出清音阁。 同榻与听故事的日子过得很快,故事已经快讲到他和萧泽相遇了。 “怀安。”沈伊和慕柏打着商量:“我不想讲了。” 慕柏玩着他的发丝也没在勉强,他将目光移到沈伊的胸口处,低声道:“我家小刺猬夜半拢着我的时候心跳太快,总是吵醒我。” 沈伊脑袋‘轰’的一声炸开,双耳像是不愿听慕柏接下来的话嗡嗡作响。 慕柏得寸进尺的掰过沈伊的脸:“仔细想想,你修为如此高深,那日老蛇撺掇我的话你是不是都听见了?” 沈伊刚开口一双灵活的手指就缠住了他的舌头,不停搅弄。 慕柏好像不怕事大:“我这么弄你你都不恼我,要是在过分一点你还会纵着我吗?” 被绞着舌头的沈伊羞愤的别过头去。 “你打死我吧,我疯了。”慕柏收回手靠在他的肩上,异常平静的盯着湖面:“我对自己的师兄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你什么时候出手绝了我这个祸害。或者我自己去师尊面前请罪,免得毁了他的名声。” “不打。” “不打死我啊。”慕柏低低的笑道:“我可是给你打死我的机会了,今日你若不打死我,我就该和你讨礼了。” “你……”沈伊小心的拉过他的手:“想要什么?” “我要你就给啊?” “只要我有。” “我好嫉妒二师兄啊,你那么喜欢他,还给他写了二十多年的信。”慕柏抑制不住的酸了起来:“我能不能要你?要你的心,你的人,要你也心甘情愿给我写上几十年的信?” “好。” 话音刚落慕柏就将他推到草地上,难掩喜色:“真的?” 沈伊摸上了他的脸,试图描绘他的样貌:“真的,你要的我都给你。” “心给我?” “给你。” “人呢?” “人也给你。” …… 慕柏没想过这种事会这么顺利,顺利到沈伊躺在他身下的时候,他甚至觉着有点虚幻。 “怀安……” 沈伊的呼唤将他猛地拉回现世:“承洲?” “不哭了。”沈伊拭去他的泪:“不哭了。” “承洲……”慕柏哭的好生怜人。 “不哭了,乖,不哭了。”沈伊有些懵,也不太理解他哭什么。 慕柏停下动作将头抵在他的胸口处,小声抽噎:“师兄,你来吧,我总觉着玷污了你。” 恍惚间沈伊好像明白了曾经姚靖驰对他说的那句“柏儿的泪在你面前不值钱”是什么意思了。 慕柏不是爱哭的人,小时候和人打架打输了没哭过,在山崖摔下去的时候也没哭过。 更有一次他外出办事,慕柏想去找他,误入深林遇到野兽被重伤,那时候他也没哭。 可他每每对上自己,他的眼泪就好似不值钱似的,拼命往外撒。 沈伊拢着他的发丝,一字一句问着:“为什么?你不想要我吗?” “……想。”慕柏听到了自己牙齿在打架:“我无时无刻不再想,可我总觉得这样玷污了你。” 沈伊也愿意惯着慕柏,于是道:“你既然想要我,为什么忍着?” 你既然想要我,为什么忍着?这句话在慕柏耳边炸开,他是什么时候想要沈伊的?或许是很早之前,或许就是现在。 这一夜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昏沉中沈伊只觉得自己不痛了,也不需要忍着了,有了慕柏,以后不需要在忍着那些苦处。 阳光洒在沈伊胸膛处的痕迹上,他睁眼,下意识摸了摸身侧,冰凉一片。 “怀安?”沈伊猛地坐起,慕柏呢?难不成真是他痴心妄想? “这呢,没跑。”慕柏将手中托盘放到一边,然后黏黏糊糊的贴了上去,想和他讨一点好处:“我的小刺猬,要不要再睡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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