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靖驰一听立马吹胡子瞪眼道:“我之前问过你如何才能让你变回来,你当时摇头说你不知道。” “……”云烨颇为无奈:“我那是告诉你不必麻烦。” 理解错意思的姚靖驰放下云烨:“不说这个了,云烨,咱们认识这么久,你还没告诉过我你是什么妖呢。” “我?”云烨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道:“你不是已经看到了我的真身。” 姚靖驰又道:“可这些记载中都没你这种鸟。” 云烨有些心虚的转过身子,只给姚靖驰留一个鸟屁股。 见云烨不理自己,姚靖驰不识相的伸手指戳了戳他的小脑袋瓜,戳的云烨心中无端烦闷。 云烨依旧没理姚靖驰,姚靖驰试图抻开他的翅膀,云烨登时就飞起来躲开了。 姚靖驰扑了个空,不由得一愣,这些日子云烨很温顺,还是头一次这么大的反应:“你跑什么?” 云烨道:“别抻我翅膀。” “为何?”姚靖驰问:“抻你翅膀怎么了?以前又不是没抻过。” 这句话让云烨异常恼怒,这三个月姚靖驰没抻过他的翅膀,那只能是他昏迷时抻的了:“姚靖驰,我昏迷时你抻过我翅膀?” 饶是姚靖驰在不懂脸色也看出云烨了的异样,他忙正色道:“没有,当时你伤的那么严重,我怎么可能有那个闲心。” 闻言云烨松了一口气,但是转念一想还是有些憋屈,他腾起翅膀踩在砚台里,趁机在姚靖驰脸上留下一片墨竹。 姚靖驰下意识伸手抹了一把脸,本就没干的墨痕又糊了半张脸,看着满手黑乎乎的姚靖驰一时又好气又好笑:“云烨,你幼不幼稚啊。” 云烨装作听不见,径直飞出清音阁,姚靖驰赤足追了出去,一人一鸟在后湖玩起了你追我赶。 姚靖驰眼见追不上云烨,便耍赖似的将外袍脱下来,冲着云烨方向扔了过去。 登时云烨就被香云纱的外袍罩了个彻底,小小的身躯裹着外袍落到地上。 “服不服?”姚靖驰的语气十分得瑟。 “怕了你了。”云烨在外袍下钻出来,飞到姚靖驰的肩上,又接机把他纯白的里袍踩出一片又一片竹叶。 姚靖驰转头看着自己肩膀上的竹叶突然笑了起来。 正在干坏事的云烨疑惑道:“你笑什么?” “笑你。”姚靖驰忍俊不禁:“你要是没托生于妖族,想必能当个有名的画师。” 云烨微怔:“画师?” 姚靖驰肯定道:“对啊,专门画竹子的画师。” 云烨低头看看自己的爪子,心道:我就知道他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云烨。”姚靖驰寻了片舒服的地方坐下来:“给我讲讲你们妖族的事儿,我还没遇到过你这种能化形,能说话的大妖呢。” 云烨突然问了句:“你好像不记恨妖。” “为什么要记恨妖?他们既存在就该有存在的道理,再者说妖也不全是坏的吧,你不就是好的?”姚靖驰又问:“云烨,你到底是什么鸟。?” 听了这番话的云烨心中突然有些空洞,妖族生性暴虐、嗜血,那时屠戮不少人。 现如今一切都变了,人族早已忘了当初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也忘了妖魔二族对他们做过的事。 甚至连姚靖驰这种活了千年的人都不知道那些人傀的来历,他不懂为什么险些灭族伤痛为什么能这么快被遗忘。 “云烨?云烨?”姚靖驰看着发愣的云烨伸手摇他:“问你话呢,你怎么了?” 云烨晃过神来道:“无事。” 姚靖驰察觉到云烨的异常故作漫不经心道:“怎么了你。” “你想知道我是什么啊……”云烨故意拉长尾音,然后道:“我就不告诉你。” 闻言姚靖驰知乎他没良心,二人又在院中嬉闹一会,将清音阁这片宝地造了个不人不鬼才罢手。 玩够了玩累了,他们便直接倒在湖边的草地上歇息。 日光洋洋洒洒的铺了一整个湖面,云烨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看着姚靖驰镀满光华的侧脸深思许久,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和他一起沉沉睡去。 谁也不觉得窝在一起不舒服,谁也没离开谁半步。 …… 夜色悄然来临,原本躺在湖边的人不知何时坐在屋顶上。 姚靖驰指指夜空:“云烨,你看天上的那颗星星。” 说罢他将手边最后一坛酒饮下,随后将空坛子扔下去,坛子稳稳落地,一点都没碎。 云烨抬眼望去,空中的有颗星无比扎眼,姚靖驰先前和他说这是颗灾星,但云烨心里清楚,这颗星是因他下降到人间才亮起来的,不是灾星。 云烨问:“怎么了?” 姚靖驰没说话,低低的笑了一下,好似发酒疯般足间轻点,飞身掠到了湖面上。 他站在湖面上转头笑道:“阿烨,我这里可是人间最高的地方了,南陌的皇帝在自己国内最高处修了一个行宫,叫什么望月台,他那里都没我这里高。” 云烨立在屋顶上,看着湖中间的那道身影,道:“人族向来喜欢登高望远,人间帝王应该是比不过你,想必别的门派也没有你们门派底蕴雄厚,不然你们的门派也修不到这里。” “才不是呢。”姚靖驰没有解释为何门派会修在这里,只是笑:“大家都是各司其职,我们镇人间邪祟,他们掌人间山河,本就是互不打扰。” 云烨显然不信这句互不打扰,他嗤笑道:“互不打扰?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姚靖驰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们有规矩的,若是修士插手社稷之事要被刮骨剔髓的,不说这个,你过来,我给你舞个剑。” …… 月光倾斜而下,入秋的梧桐树一片金黄。 姚靖驰手持冰剑挽出一朵又一朵凌厉的剑花,水面也被剑气划出一道又一道波澜,周遭气息刚猛的让人无法靠近。 “你这哪里是舞剑?”云烨看着姚靖驰的动作心道:他分明是内心苦闷,想寻个口子宣泄罢了。 姚靖驰看了云烨一眼,手上动作也逐渐收敛变得婉转柔人。一个转身,腕上两个玉镯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那声音极小,却莫名落入云烨耳中。 不知是有意无意,姚靖驰那宽大的外袍滑落水中,露出里衫,那双光滑的脚踝也彻底暴露在云烨面前,他在清音阁时从来都是赤足。 云烨瞥见他的脚踝有些呆愣,太细了,细到他一只手就能拖着姚靖驰脚踝将他拖过来。 云烨死命摇着脑袋,克自己越跑越远的思绪,专心盯着姚靖驰舞剑,但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怎么都遏制不住。 姚靖驰的脚踝究竟多少人看过?他是不是对谁都这样? 舞完这一式,姚靖驰莫名松手,冰剑如磐石般快速沉到湖里,发出一声沉的嘶鸣。罪魁祸首无知无觉,他直直的看向云烨,目光中带着一丝自己都觉察不到的情谊。 云烨心有所悟,飞到他的面前,直视姚靖驰的眸子,那里一片纯澈,没有贪婪或痴迷。 姚靖驰伸出右手,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般的捧住云烨,柔声道:“阿烨,你们妖的寿数有多久?” 云烨思索片刻才道:“很长,长的你无法想象。” “我的寿命数也很长……”姚靖驰一反常态,就连说话声音都比平时低了几个度:“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些人傀追着你跑,你没有伤害他们。后来我又弄伤了你,你没有责怪我。玉简对你没用,你却依然履行了承诺。” 姚靖驰想:我对云烨像是话本里说的一见钟情,但一见钟情看的多数都是脸,或是对方的钱财、家世。如今的云烨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也没了那张会蛊惑人心的脸。而钱财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数罢了,我并不缺也不在乎。至于家世就更不可能了,我到底图云烨什么呢? 云烨没有做声。 一片静默中姚靖驰恍然大悟——或许他什么都不图,只是想让云烨一直在身边陪着,他不想看见云烨几度昏迷的模样,太费人心神。 “云烨,你怎么不说话?”姚靖驰有些急:“嗯?” 听见这声“嗯?”云烨心中一叹,他不是不开化的孩童,也不是那种迟钝愚笨的,更何况姚靖驰表现的如此明显。 相处下来云烨知道这人懒得很,也就当着外人面前装的道貌岸然,实际上什么都不愿意藏,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
第10章 云烨看着姚靖驰专注倾听的样子,不知为何无法狠下心告诉姚靖驰人傀的真相,只好道:“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那些人命不当绝。” “举手之劳?命不当绝?为了他们你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这是举手之劳?拼了命救他们是他们命不当绝?”许是喝多了,姚靖驰说话也开始上句不接下句:“我当初竟以己度人的以为你会伤害他们,我可真是傻透了。” “是挺傻的。”云烨这句不知是对姚靖驰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姚靖驰说的很对,若不是强行破除咒术他不会变成这副鬼样子,但他救人尚有理由,姚靖驰又有什么理由为昭州那些人殚精竭虑呢? 此刻他们心里的想法出奇的统一,他们都有一种自己在冥冥中找到同类的感觉。 姚靖驰道:“这么多年我一人在清音阁看日升日落,看山下的弟子换了一批又一批,每日都是周而复始。阿烨,如今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我们算是朋友了吧?这句疑问回荡在云烨耳边,弄的他一时哑然,他该如何回答? 附和着姚靖驰的话说“是?”可他不属于这里,总是要走的。说“不是?”那姚靖驰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不好? 可若不是神力被盗,他根本不会出现在人界,也不可能和姚靖驰有任何交集。现在却阴差阳错的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想来都是命。 姚靖驰见云烨迟迟不答,眉目竟流露出一丝不安,他急急道:“阿烨,我在这世间百年、千年、我……” “姚靖驰。”云烨开口断了姚靖驰的话:“你说我是妖,就当明白什么叫人妖殊途,我与你不是一路的,也不该是一路的。” “不是一路的?不该是一路的?”姚靖驰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浓浓的失落:“不是一路的吗?我们都立于世间千年,我所求一直不多。” 几乎一瞬云烨就反应过来了,他见姚靖驰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活了许久,久活之人当避世潜心修炼,可姚靖驰没有。 凡人一生只有短短几十年,姚靖驰想过凡人的日子,但漫长的生命不允许他这么做,所以他没人陪,甚至没人理解,百年千年一定很孤独。 云烨纠结半晌还是犹豫开口:“修为强到你这种程度,只要能拿到神的血,在断其经脉、舍弃血脉、经历几遭雷劫重塑肉身就可以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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