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霍青鱼身上的钢板被挪开,下面他的心口处,一根钢铁的手臂也贯穿着他的心脉要害处。 在这一刻,寇占星忽然泣不成声。 “霍霍青鱼,你……你可一定要撑住啊!” 寇占星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卖力过,他将霍青鱼从废墟里面拉出来,将他背起来,踏过黄沙和钢铁,朝着外面走出去。 琉璃一般的世界,出入口在逐渐地闭上。 寇占星再也顾不上什么摧毁龙脉,也顾不上什么械人计算机了……他带着霍青鱼一路朝着出口狂奔。 “她们怎么都这样,说走就走,你一定撑住。我告诉你,我爹说他当年伤得更重,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咱们出了这里,你们山上有医师的,不会有事的。” 霍青鱼的伤口贴在他的背上,寇占星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鲜血渗透出衣衫,慢慢地蜿蜒下去,沾染得手上都是鲜血。 霍青鱼没有回应,寇占星有些害怕,他强令自己的嘴巴不要停下来,“我告诉你啊,这些年来我跟着我家老头跑的地方可多了,小时候他还带我去过上阳京畿,嘿嘿,你还没去过吧?这一趟出去之后,不管有没有完成老头子的遗愿,我都想再去一趟,那可是个好地方啊,咱结伴同行吧?” 霍青鱼启齿,呢哝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寇占星停下了脚步,仔细去倾听。 “我们约好了,拜堂成亲的……” 在这一刻,寇占星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喉头一阵酸哽,“好,出去之后,我把玄机绑过来跟你成亲。” 他听到霍青鱼在轻笑,寇占星却笑不起来,他低下头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将眼眶里溢出来的泪给抹去,继续往前跑。 “这女人,怎么就这么没良心,说走就走。” 是啊! 怎么就这么没良心呢? 霍青鱼也在心里想着,他抬起头来看着外面的天空,清明几净,干净得不像真实的世界,那流光溢彩的出口,肉眼可见地在缩小,缩小…… 寇占星一路拼命地朝着那不断缩小的出口奔去,霍青鱼只觉得浑身透着一股子冰冷。 玄机是宣姬的傀儡械人,自己何尝不是李瑶之的替身,两个人的命运,说到底没什么不一样,天地棋盘,他们都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可是,为什么就还是这么不甘心呢? 他感受到了自己无力垂下去的手臂上,顺流下去的鲜血。 哦!原来是血还热着呢! 原来,是心还未死呢! **作者寄语:**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红崖九尾 = 长夜即将消尽,冬夜的风更加凛冽地吹过祭祀台边,吹起地上冷落泥沙,徐徐地朝着干涸了的寒潭那摆弄吹去。 夜色下,水底新城仍旧焕然如新。 偶尔,有一阵荧光射线仿佛从地面穿透,扫过整个新城。隐约,在那最深处的新城地下,似乎水位在开始慢慢地往上走。 玄机从里面走出来,一股寒风吹在脸上,里面和外面,仿佛两世界。 正好荧光射线的光从地上划过,掠过她的脚底,再走裹身上到后面。她回头看着这道科幻感十足的光线,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恍惚当中。 寒潭的底下已经开始有水漫过脚踝了,她跃过出口,看着焕然的水底新城开始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回它原本枯竭斑驳的模样,仿佛已经是个局外人了。 满覆青苔,黄沙斑驳,苍老着岁月的痕迹,深埋于水底,似乎只有腐朽才该是它本来的面目。 “可是,这又关我屁事呢?”玄机蓦然地说了一句,然而,随着这一句冷漠的话语说出之后,她又捂着快要炸开的脑袋,在那里痛苦地粗喘着。 饶是此时脑海承载着计算机里面所有的数据,她痛苦得不知道该如何消化和归纳,可她仍旧是兴奋的,“终于,摆脱了有关宣姬的一切,终于把她从我的生命里,连最后一抹痕迹都剔除了。” 笑着的同时,她的脑海中却忽然划过霍青鱼最后被自己推近惊雷时候惊讶的脸。 玄机的笑容忽然僵止在了脸上。 她深吸一口气,拔腿就往上跑,“人类伪善狡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守护龙脉的,自有方法出来。”她一口气跑到半山腰处,身后寒潭处,水位已及膝盖,却见霍翎也从入口的地方一跃而出。 玄机停了下来,与身后的霍翎拉开了一段距离。转头,又向着茫茫夜色吹了一声响哨,一直徘徊在不远处的白马远远地一声嘶鸣,踏蹄奔腾而来。 玄机翻身上马,但回头顺着风看去,墨发吹凛着她眼眸之间的决绝,秋水如霜,就连最后的一丝牵扯,都在她“驾”地一声高喊之后,彻底抹去。 人与械,天生注定不同路。 但愿此生,再无纠葛。 玄机忍着痛一路策马前行,一边举起自己的手,看着那上面的嵌痕,冷却了的内心又再度有种沸腾起来的冲动。 身为械人,能操纵自己的命运,已达巅峰。 她看着的这茫茫夜色,天将明未明,跨骑着骏马朝着界碑的方向而去。远远地,界碑伫立的身影高耸在天地之间。 此际隆冬,就连荒草都殁了,只有那孤零零的身影。 玄机策马快速朝前去时,还没到界碑处的时候,却忽然手上一阵失控,原本应该继续策马朝前而去的踪影,此刻却骤然收紧了缰绳。 骏马忽然收势,铁蹄收之不住,前提蓦地朝前冲去,玄机也一时不察,竟也整个人朝着地面扑了过去,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身上沾染着泥沙,宛如结冰了的泥沙窜入衣领里,让玄机忽生了一个机灵。 “是谁?”玄机骤然冷喝了一声,她朝着茫茫夜色看了一眼,警戒如狼。 就在刚才,她绝对不会感觉出差的,就是有什么东西忽然掣肘了她,让她在那一刻忽然失控了。 可是,周围茫茫,天地寂寂,就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格外地清楚,更加显得周围寂静无声,哪里还有其他。 玄机怔住了,脸上覆上了一层霜,淡淡地,带着一种从心底泛出来的寒气,她语气带着一丝惊慌,“不是宣姬,宣姬残留的数据已经被彻底删除了,还会是谁?” “还会是谁,能控制得了我?”玄机仔细地搜寻着,低下头看到自己撑在地上的手,白皙如雪,带着点点泥污,手腕间魔方银色淡淡的嵌痕仿佛天生似的。 玄机的手一抓,有着某种坚定,“龙脉里的计算机现在都在我手上,唯有我能控制得了别人,谁都别再妄想控制住我。” 说完,她站起身来,继续朝着白马走去。 马是机械马,起身来之后甩甩身上的泥灰,玄机再度翻身上马去。可还没策马的那一刻,脑海中似乎有一根银针穿刺一样的痛感,伴随着自己的声音穿透而过。 回不荒山去! 玄机捂着嗡嗡发痛的头,趴伏在马背上,她十分地清楚自己心里有这么一个意愿在强行扭转自己。 此刻的痛苦在加剧,痛楚剧烈得她恨不能将自己撕开。 “玄机,难道我不是玄机吗?我知道你想要我回去……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回那里去,我现在有了计算机,为什么还要回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为什么还要回那帮歪瓜裂枣身边去?” “为什么?” “为什么到最后我仍旧控制不了我自己?” 玄机咬碎了牙,想要强行将这股疼痛给压下去,可脑海中,她似乎看到了当初那个自己,飒爽着英姿,身骑白马从风沙中穿越而来。 曾经有过的嬉笑怒骂,在玄机看来,这些都不那么真实,眼下最真实的就是自己脑海中难以遏止的痛,来自记忆深处的痛。 还有那帮人! 白花花。 曹猛。 探花和葫芦…… 他们的容颜不断地在脑海中走马似的回旋,还有那个霍青鱼,采采少年足风流,一颦一笑间,都让玄机有种快要撑不住了的感觉。 直到最后,她实在是难以忍受了,干脆直起身子,调转马头直接朝着不荒山的方向跑去。随着铁蹄溅起的泥沙,她的话语也在这夜色中飘扬。 “我这就回去……” “杀了他们!” 马声嚯嚯,哒哒远去,玄机不再执着于出走不荒山,而是顺着心里的那个声音,调转马头回去。身后界碑,仍旧如往常那般。 巍巍,长立! …… 山上王旗,仍旧迎风卷。 从山下到山腰处,械人居住的房屋已经倒塌了一大片,这才刚建好不久的呢,可惜了!木板下面垫着两个滑轮,在半空滑出了漂亮的弧度。 一夜不曾消停,山下山门被断石所阻,根本无路可逃,他们犹如困斗的野兽,已然强弩之末。 小小踩着脚下崩裂的木板,看着一尊尊倒在自己面前的械人同伙,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沉峻,她嘶吼着声出,“毁了红崖还不够,还要毁了我们不荒山吗?” 对,不荒山,他们重新安身立命的不荒山! 可是,现在他们械人重新安身立命的地方,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珍惜,就又被诛邪司毁掉了,小小如何能受得了。 她现在就像是一头发狂的小兽,狼狈又凶,龇着牙看着周围的一切,面对袭来的诛邪师,小小再没像此刻这般拼命过了。 只是,随着脚下的木板断裂,她的速度一降下来,便生生地迎上了诛邪师的长剑,在长剑划破皮囊的时候,露出里面的钢铁。 钢铁对上诛邪司的特制银丝,天生无法对抗,身体里的钢铁一旦被这些银丝缠上,只有被吸附的份,根本无力挣脱。 银丝从小小的身体前后贯穿而过,几人合力便将她给拖拽得老远,拖拽到山寨前面的空地上,随着银丝朝上一飞,横跨过上面的旗杆,一拉…… 小小整个人被拽着挂在了旗杆的最上面,王旗翻卷,一柄长剑飞来,穿过她的胸膛,直直地连她也一并贯穿而过,钉在了旗杆上。 痛,从机械百骸四处传达,小小真真切切地感受着这种被贯穿的痛。她无奈地笑了出来,她可是械人啊,钢铁的械人,为什么要有这些狗屁的人类的感觉。 真……他娘的痛啊! 小小张眼望去,远处山头上,叶轻驰那家伙的身影仍旧那么讨人厌,整个山头的土匪,都快要被他给夷平了吧! 小小最讨厌那家伙手上的剑了,他这么一挥过去,那个大老粗就这么倒下了,小小记得……他是二当家的。 而白花花,早在这之前倒在了血泊中了。 那一口浓烈吐出,飞扬半个山寨的风采,就这么减了一半。 小小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口处冰冰的,眼角有泪水悄然地滑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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