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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控制她们的蛊。” “我没用蛊。” 老蛊婆仰头躺平，长长吐了一口气。 姜姬宇忙掩住口鼻。 “小东西，怕什么？我又没下蛊。”老蛊婆捏住那条小青蛇，丢到一旁，小蛇立即钻回姜姬宇的袖口里，“她们愿意帮我，不过是也想走出去……” 她闭上眼睛，整张脸已经泛起中毒的青，气若游丝地重复道：“我们只是想走出去……” 姜姬宇伸手覆上她的双眼：“您明知道不可能，寨子里有规矩。” “规矩！”老蛊婆紧紧攥住姜姬宇的手腕，“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好吗？凭什么！凭什么我们一身本事，却要被你们和这些该死的规矩困在寨子里！凭什么？” 黑色巨蛇见她扣住姜姬宇手腕，张口就要吞她，被姜姬宇抬手制止。 姜姬宇轻声道：“姨婆，规矩就是规矩，谁也破不得。” 老蛊婆冷笑着啐了一口，刚要再说话，忽然一阵抽搐，攥着姜姬宇的手也垂下去，显然是毒发了。 “姨婆。”姜姬宇单膝跪在老蛊婆旁边，用额头抵着她头顶的黑色头巾，“阿妈说，卡博留下这条蛇给她，是想有朝一日，能再见见您的那条蛇，也算是姐妹重聚了。” 老蛊婆颤抖着揪住姜姬宇的衣袖：“你……你卡博，赢不了我，你……也赢不了。” 她唇边吐出一口白沫，声音却还断断续续地，像是一个诅咒。 “她有你阿妈，有了感情……练蛊，最怕动感情。” 姜姬宇抿紧嘴角，不自觉便看向不远处空地上，那抱着一身红色苗服哭成泪人的姜继尾。 远处山路上响起脚步声，拽着姜姬宇袖子的手也彻底垂下去。 他用树叶抹去姨婆唇边的白沫，先是摸摸黑色巨蛇的脑袋。 “受伤了？” 黑色巨蛇身上有不少伤口，有的鳞片摇摇欲坠的挂在身上，有的位置彻底没了鳞片，露出粉白的伤口。 巨蛇听到小主人问它的伤，立即将大脑袋拱进姜姬宇怀里，很委屈地蹭蹭，似乎是在告诉他自己怎样受了伤，也像是和他道歉自己来晚了。 姜姬宇摸摸它的脑袋：“你先回去。” 巨蛇听话地拖拽着身体游入草丛之中，姜姬宇撑着膝盖站起来，回头看向姨婆的尸身，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外面的嚎啕还未停止。 他起身走向姜继尾，在心中默默惊叹姜继尾的体力，从昨夜哭到现在，竟还能哭得这样嘹亮。 姜继尾哭得上气不接不气：“哥哥，阿妈！阿……阿妈也没有了。” 他指着地上那团红色苗服，不可置信地摇着头。 他眼睁睁瞧着那堆虫子忽然换了方向，追进林子里，阿妈剩下的小半张脸随着虫子涌入林中，和那团瘫软下来的苗服一起，彻底坠到地上。 姜继尾从阿瑶姐姐的怀里爬出来，却不能从那堆衣裳里找到阿妈的脸。 甚至连衣服上，都是腐朽的臭味，没有半分阿妈的气味。 姜继尾跪在地上，茫然地看向姜姬宇：“哥哥，阿妈呢？阿妈呢？” 姜姬宇不知该如何告诉他，他的阿妈已经被蛊虫吞噬，变成了蛊虫的腹中餐。 “阿鱼。”姜姬宇俯身抱起姜继尾，“跟哥哥走吧。” “哥哥……” 姜继尾惶惶地抱住姜姬宇的脖子：“那阿妈呢？” “跟哥哥走吧，以后哥哥就是你的亲人。” 他怀抱姜继尾，走到少女阿瑶身边，将她扶起来，交给上来救援的长者和村民们，便要下山。 长者拦住他：“他是蛊引！你不能带下山……” “你知道？”姜姬宇瞪向他，“你早就知道？” 长者垂首避开姜姬宇的视线，不再说话。 姜姬宇甩开他的手，孤身抱着哭到几乎断气的姜继尾，一边拍着他的背哄他，一边慢慢走进那间囚牢一般的小竹楼里。 远处林中老蛊婆的尸身旁，爬出一条青色的小蛇。 小蛇蜿蜒着凑到她颈间的伤口上，嗅了嗅，扬起小脑袋四处看过一番后，盘成一团卧在了蛊婆尸身旁，轻轻闭上眼睛。 ---- 有宝贝说想看一天3000字，你们看看3000字一章更舒服，还是2000字一章更舒服？
第14章 14、保护 这一次醒来，姜继尾看到床头的黑色巨蛇没有惊叫，反而是乖乖地摸了摸它的脖子。 这动作是带着讨好意味的。 巨蛇身体上敷了药，因此也没动，只张开眼睛看了姜继尾一眼，歪头躲到一边，以防这大胆妄为的小崽子摸它的脑袋。 其实姜继尾如今是不敢摸它脑袋的，因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姜继尾跪坐在床上，凑到黑色巨蛇的伤口上吹了两口气，等巨蛇再次睁眼，才小声问：“我可以去找哥哥吗？” 蛇尾轻轻拍了一下，这是许了的意思。 姜继尾一个翻身爬起来，直接往外屋跑去。 客厅里传出争吵的声音。 又是因为他在吵。 姜继尾被抱回来后便大病了一场，病了几天，外面就吵了几天。 他在迷迷糊糊地日子里，时常听到卡博和阿妈叫他过去的声音，却又总被哥哥打断：“阿鱼，醒醒。” 他一次次在哥哥的呼唤中醒过来，又睡过去。 然而外面长者们的声音从未消失。 ——你不能把一个蛊引留在你身边！ ——他是什么东西？到底是山神的孩子，还是外人的孩子，你心里比我清楚！ ——他会害了你。 如今，外面的老人又一次开口：“如果那群蛊婆要再对付你，你怎么办？” “阿瑶姐姐已经死了。”姜姬宇撑着脸，侧躺在帘子后面，宽阔的袖口下，露出洁白的躯体，“她们没有蛊虫，空有蛊引有什么用？” 他说着，看到竹帘后那双相互之间踩来踩去，就连脚趾都透露着不安的小脚，不禁翘翘嘴角。 姜姬宇提高声音，对着竹帘后的姜继尾招手：“阿鱼，过来。” 姜继尾快步跑过去，睁大眼睛看外面坐了一圈的老人，心突突地跳着，那些厌恶的目光，加剧他心中的不安。 他已经成了孤儿，似乎身上还有什么很见不得人的东西。 如果哥哥不要他，他该怎么活下去？ 他愣在原地，头脑飞速运转，却找不出一条出路。 “站那里干嘛？进来。”姜姬宇的声音再次响起。 姜继尾得了命令，立即冲进帘子里。 躲开那群老人的目光后，他学着大人样子，拍着胸口长长吐出口气，才觉得舒畅了。打算去哥哥身边坐好时，惊讶发觉哥哥竟一直在注视着他。顿时又不安起来，怕刚刚的行为讨人厌了，下意识抠起手指。 姜继尾伸长手臂，攥住他细小的手腕：“坐到我旁边来。” 他这态度已十分明确，外面的长者们知道再说下去势必又会演变成一场争吵，深恐再激起这少年神明的反抗，只好纷纷告辞。 当年把姜姬宇抱进这所竹楼的长老留到最后，苍老的声音里带着怜悯：“姬宇。” 他不像别人那样叫他“姬宇神”，而是叫他的名字，以此彰显自己的地位。 因此，旁人存在心里不敢问出的疑惑，他是敢开口的：“你留下他，到底是为了他和阿瑶，还是为了和我们斗气？” “有区别吗？” 姜姬宇揪着姜继尾的手，递了一块点心到他嘴边，故意不理会外面长老的话，微笑着逗姜继尾：“阿鱼想不想吃？想吃就叫哥哥。” 姜继尾不明所以，乖乖地叫了声“哥哥”，张嘴叼住点心咬了一口，眼巴巴望着姜姬宇嚼，不敢再发出声音。 “乖。” 姜姬宇摸摸姜继尾的后脑勺，扭头对帘子外的长老道：“您还有事吗？” 长老见他这副态度，也知道多说无用，啪地一拍大腿彰显不满，转身就走。 等外面的人走了，就着姜姬宇手小口小口吃点心的姜继尾才低声叫他：“哥哥……” “怎么了？” “留下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姜姬宇圈着姜继尾的腰把他拖到自己身边，大致扫了眼他身上的衣服，见都是昨天才换的干净衣服，才歪身躺到他腿上，一如当日姜继尾躺到他腿上那样，“阿鱼不想留在哥哥这里吗？” 姜继尾赶紧摇头又点头：“想留的。” 姜继尾病了几天，姜姬宇便听了几天的牢骚。 此刻见他乖巧可爱，心里快活不少，爬起来招呼人送茶水：“阿雅，倒两杯甜茶过来！再拿几块甜点心。” 他笑着握住姜继尾的手：“阿鱼喜欢甜点心是不是？” 姜继尾说不上多喜欢，但还是点头。 很快，一个生面孔的漂亮女孩端着两杯茶和点心进来，放在姜姬宇面前小桌子上后，一言不发地退出去。 这女孩子是之前没有见过的。 姜继尾盯着她的背影，很想问那个当日一直陪着他、保护他的姐姐去哪儿了。 “阿瑶死了。” 姜姬宇把甜茶推到了姜继尾面前，两个阿瑶都死了，一个死在山上，一个死在山下。 姜继尾手里点心啪地一下掉到地上：“死了？” 他还睁着一双懵懂的眼，似乎是没听懂姜姬宇的话，却还是立即趴下用手掌去搓点心掉到地上时砸出的点心渣子，和那半块点心一起捧在手心里，伸着手，不敢乱动。 他还记得哥哥爱干净，怕弄脏地板被他丢出去。 可姐姐怎么就死了？他们下山的时候，姐姐不还活着？ 姜姬宇站起来，弯腰抓着他的手，让他捧着一路走向丢垃圾的桶旁：“阿瑶已经撑了很久了，是他们上去的太晚才害了她的命。” “他们……” 他抬头看着给他擦手的姜姬宇，踮脚凑到姜姬宇耳边小声问：“他们是刚刚那群人吗？” 姜姬宇半弯着腰，侧头看他，白皙脸庞上垂下几根乌黑的发丝。 姜继尾觉得他这几缕头发很像阿妈，鼻子一酸，有点想哭，硬生生忍回去，红着眼眶表忠心：“以后我保护哥哥。” “你？”姜姬宇挑眉一笑，一边招呼人端水进来给他洗手，一边把他抱起来，“不许用脏手搂我！” 姜继尾刚要搂他的脖子的手立马不动了，伸着两条胳膊架在哥哥肩膀上，挺委屈地一歪脑袋挨在他肩膀上：“脸不脏的。” “嗯，我知道。” “哥哥。” “嗯？” “我想阿妈。” “想吧。”姜姬宇拍着他的背，声音里是难得的带了点孩子气，“哥哥也想阿瑶。” 想阿瑶姐姐，也想少女阿瑶。 是不是每一个对他好的人，都要被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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