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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 陶若生跟陶潜隆通了话，接着笑着答应：“父亲同意了！叔叔，我现在汗汗的，请等我换件衣服。” 陶若生换衣服的空当，陈阳阳跟墨中瓷说道：“血缘还真奇妙，生生跟其他大人都不这样，安静礼貌。他也绝不会跟着别人走。” “嗯。谢谢。” 墨中瓷感谢他这几年对自己孩子的照顾，明明这个孩子跟陈阳阳没一点儿关系，他却可以对陶若生视如己出。 陈阳阳是个好人，一直都是一个善良的人，墨中瓷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朋友。 陈阳阳把陶若生当做自己的孩子，墨中瓷知道，他永远比陶潜隆陈阳阳少爱陶若生六年，甚至不止六年。 他没有任何资格去跟陶若生说，他是他enigma父亲。 出发前，墨中瓷跟陶若生商量去哪儿玩。 “你想去游乐园吗？” “叔叔你想去吗？” “我还好，都可以。” 陶若生观察叔叔不像是假装成熟，于是说道：“那我们就别去吧。” “你不喜欢游乐园吗？” “我现在的身高很多想玩的都玩不了。” 陶若生每每在游乐园等着王栐叔叔从自己想玩的游乐设施上下来，无聊又羡慕。 墨中瓷注意到陶若生的身高好像确实如此。 “那你有什么想玩的吗？” “我现在还小，能玩的父亲爸爸都带我去过了。还不能去玩的，以后我再尝试吧。” 墨中瓷也不敢带陶若生去做陶潜隆不让做的事。 墨中瓷存有侥幸心理，他这次好好带陶若生去玩，或许陶潜隆默许他可以再来找陶若生。 陶若生见墨中瓷有些为难，于是说道：“没关系的叔叔，我可以陪你去玩。” “去过寺庙吗？” 陶若生想了想，眼睛一亮：“父亲没带我去过。” 墨中瓷从陶若生眨巴眨巴的眼睛中读出期待。 “那出发。”
第57章 55
一路上，车上的两人都很安静。 陶若生眼睛四处张望，墨中瓷的车跟家里的车不一样。 车内放着些车载小手工，陶若生的教养让他在车上乖乖坐好，眼睛使劲仔细看，不敢上手去碰。 墨中瓷一边询问起陶若生饮食上的偏好和忌口，一边随手抓了把陶若生盯着的小陶瓷放在他手上。 陶若生一边研究着这些小玩意儿，一边回答，什么对身体发育好就吃什么。 至于忌口，陶若生则表示，冰冷辛辣油腻的食物。 在饮食偏好上来说，陶若生随陶潜隆。 陶潜隆随着年纪上涨，加上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个小孩，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活。所以在饮食方面除了吃饱，健康安全以外他更看重食疗，食补。 陶若生忽略了一点，他自以为的适应能力强，只是因为陈阳阳吩咐过厨师只做陶若生爱吃的菜罢了。 墨中瓷带陶若生到了寺庙，今日恰逢寺庙施粥，座元，西堂也在。 墨中瓷跟庙中一行人相熟，大家也都认得他。 墨中瓷很自然地上前帮忙施粥。 陶若生在旁边看着，有些面露难色。 因为今日前来讨粥的路人有些面色不佳，像是生着病。 陶若生看了下周围情况，没有注意到他，于是他从小书包里取出宋颙准备的口罩，默默戴上。 陶若生猜测墨中瓷的行为和爹爹创立慈善基金的目的差不多，但这个叔叔做的事情看起来很有趣。 陶若生一旁静静看着墨中瓷他们在那忙活，直至盛米粥的大铁锅见底。 讨粥人群也变得稀疏零碎，没人上前排队。 墨中瓷刮了刮锅壁，凑出黏糊糊的一碗，加了些温水，和了和，喝下下去。 看见这一幕，陶若生口罩之上那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很大。 墨中瓷没有给陶若生留一碗，他知道陶若生应该不会吃。 的确，陶若生一直害怕墨中瓷在忙碌中，冷不丁热情地问他要不要来上一碗。 家教不允许他在这种情况下拒绝，但他现在似乎多了个忌口。 过于清淡，且看起来不太卫生的米粥。 接着，墨中瓷带着陶若生去庙里参拜。 陶若生对庙里的建筑有些好奇，打算下次让爸爸再带他过来看看。 两人从里面出来后，陶若生问道：“叔叔，你是不是做了亏心事？” “为什么这么说？” “我父亲说了，越是做了亏心事的大人才越喜欢求神拜佛。” “陶潜隆他平时会跟你说这些？” “还有还有，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人，也会这样做。但叔叔，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我觉得叔叔应该是做了亏心事。” “亏心事吗，可能做过吧。” “叔叔，那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呀？”陶若生一脸天真可爱的问道。 陶若生无害，但绝非无知。 他猜测这个墨中瓷叔叔想接近父亲，所以他想了解这个叔叔做过什么事。 “我来这是为人祈福。” “为谁呀？叔叔的家人吗？” 这个墨中瓷叔叔好像不想告诉他都做过什么坏事。 “为了陶潜隆。” “为了父亲？”陶若生不懂，他不明白叔叔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替人祈福，真是一种新型的阿谀奉承呢。 眼前这个叔叔让陶若生有种不同的感觉。 他很少想要去了解一个大人，因为大人都一样，有些虚伪。但他不怪大人虚伪，反正他基本上能看穿大人的目的。 这个大人像是爸爸的朋友，却跟父亲的关系有些奇怪。 陶若生成长环境决定了他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单纯好骗。 他明白大人们有秘密，并且绝大多数的秘密也不是什么好秘密。 “所以叔叔，你带我出来玩是爱屋及乌，想要跟父亲打好关系吗？” 陶若生以为，墨中瓷这样跟他说，只是想通过他的嘴，让父亲跟他更为亲近。 “嗯。” “可是你不是我爹爹的宝贝，他肯定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吧？”陶若生稚嫩的嗓音，让人完全听不出他的阴阳怪气。 “嗯。” 见墨中瓷的反应平平，陶若生又问道：“那父亲都不会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还要给他祈福呀？” “如果是为了让陶潜隆和我在一起，我才求的佛祖，那我为的是我自己。” 墨中瓷的坦诚让陶若生在心里对这人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搞得懂复杂的大人，但这种好像比他还要单纯的大人，陶若生反倒不解。 这不怪陶若生，他的父亲也是这样。 求神拜佛吗，没有神明能改变陶潜隆的意志，墨中瓷不是没有求过。 他也曾求过神明把自己变成陶潜隆能看上眼的那类人。 可并没有用。 自此以后，他跟陶潜隆一样，成了无神论者。 他不相信神明，只是前来施粥的人有着自己以前的影子，不幸到如果没有施舍压根活不下去的程度。 墨中瓷不知道自己担不担得起旁人口中的“大善人”，但他就想做些事。 他的六根捆在陶潜隆的腰间不扰人地肆意生长，没人管，也斩不断。斩断了就不是墨中瓷了。 堂而皇之利人利己，双手合十功德无限。 佛像在上异徒在下，论迹论心情爱小人。 这就是墨中瓷，他以为他爱上了要替他赎罪的恶人，他也认了。 后来他知道了爱人的多面性，他只是没有那么正面。 陶若生俏皮地说着，继续维持着自己这个年龄该有的机灵可爱：“那你是不是特别羡慕我呀？因为我是父亲的宝贝。” “嗯，很羡慕。所以你不要让陶潜隆伤心。” 墨中瓷细看陶若生发现，他跟自己好像有几分相似。他还担心陶潜隆会因为陶若生长得像自己而冷淡陶若生。 相较于陶潜隆的五官硬朗，墨中瓷的骨相与气质都相对柔和，幼龄期的孩童脸上软组织丰富，跟墨中瓷相似倒也合乎情理。 “叔叔可以抱抱你吗？”墨中瓷问完这个问题后有些手足无措。他想要张开怀抱，但又要收回。陶潜隆看不上的东西，他孩子看不上也正常。 陶若生捕捉到他的真诚。 陶若生接受过相关的性教育，他对墨中瓷的请求原本是有些警惕的。 “没关系，那个……抱歉。” 陶若生有些心软，他抱了抱沮丧的墨中瓷。 “嗯，当然可以。” 在墨中瓷看来，陶若生是个很奇妙的小东西。 他是一个生命，是墨中瓷参与创造的生命。 他没有生他，也没有养他。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可这个拥抱，让他这个孤儿明白了世人追寻的人伦之乐。 墨中瓷想起他那位聋哑养父。 他想他了。 那个聋哑的，跛腿的，beta。 鸡还没打鸣的早上，养父便起床做早点，好推着推车在学校附近卖，到了寒暑假就去离家更远的地方卖。 因为是残疾加上行动不便，赚的钱除了养活两人，一年也存不了多少。 墨中瓷记得，他才上学那会，养父在学校附近卖早餐一直装作不认识自己。 就连家长会，养父也是送油送蛋给熟人，让别人帮忙去给墨中瓷开家长会。 他是没本事，但他给了墨中瓷他的力所能及。 墨中瓷长得快，养父从来没有把别人扔了的校服拿回去给墨中瓷穿。哪怕一套校服是他一个人一个月的伙食费。 反倒是墨中瓷，他机灵。 他在每年毕业季的时候，会特意拿零食跟毕业生换校服。 墨中瓷也是大了些，才知道为什么养父在外面装作不认识自己。 墨中瓷请假送生病的同学回家的路上，看见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一群小孩朝养父扔石子。 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了原因。 那是他第一次叫他“爸爸”。 没人教他要叫这个养着他的人叫“爸爸”，他也没有这个概念，再加上养父听不见，也不会开口教他。 如果养父的身体再好些，两人再幸运些，墨中瓷一定是个能熬出头的普通人，腿脚不利的养父也能住上更好的装有电梯的房子，吃上更营养的早餐，看着墨中瓷结婚，逗着墨中瓷的孩子。 也会是个偶尔下楼溜个弯，捡些纸箱收些瓶子的老头子。 至于人工耳蜗，年纪大了本身就会听力减弱，就算墨中瓷买了，养父估计也不舍得戴。 风欲静而树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苦尽原本应该甘来的。 墨中瓷望着陶若生，眼睛有些酸楚，他的遗憾从来没有增多，只是又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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