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及那两个字,异化的年朝仿佛寻到归宿,静止在原地,两股力量在身体里撕扯。 没听到一边的回应,祁伦停下汇报。 办公室门口人影聚集,同事关切道,“宋教授,出什么事了吗?” 宋予君盯着逐渐恢复正常的年朝,大声回了句,“没事,机器故障。” 门口的人影接连散去。 自动开启免提的密讯仪里传来祁伦疑惑的声音,“宋教授?年队和你在一……” 地上遗落的密讯仪被捡起,祁伦的声音一瞬消失。 另一头的祁伦,拿着修复完毕的体检报告的手轻微颤抖,年朝低沉暗哑的声音传过来。 “文件内容。” 祁伦清了下嗓子,紧张道,“文件是时队长的体检报告,身体各项指标远低于正常水平,八大指标中,血压脉搏心率三栏为空,不仅如此……时队长的X光胸片,左下方是空的,时队长……没有心脏。” 最后的真相归位。 年朝闭着眼睛站在窗前。 时暮骗了他。 时暮的心脏被取走了。 时暮明明可以活下去。 时暮明明知道自己一定会为他取回心脏。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雪花般的纹理在玻璃上四下蔓延。 叮咚的声响从通讯仪上跳出。 华南基地通信困难,信息通过中转站方才传回,而距离信息首次发出已过去近半小时。 【目标人物两名丢失,三名重伤,任务中断,是否留守原地,请指示。】
第86章 同一时刻, 灰色战斗机内。 头晕目眩,入耳嘈杂。 时暮艰难抬头看了束华策一眼,眼底的淡漠轻易刺痛对方。 后脑一阵刺痛,束华策按着时暮看向自己, 语气森然, “在我彻底生气之前,给我说清楚, 你和年朝是怎么一回……” 话还没说完, 束华策的目光落到时暮侧颈露出的肌肤上。 那一圈淡淡的红印无比刺眼。 “哈哈哈哈哈!好啊……很好!”耳边的声音越发尖锐, “我就不该放你走,这才离开我多久?时暮!你知道自己才离开我多久吗!你就敢找到别的人代替我了!” 时暮根本听不清束华策在说什么, 身上两处伤夺去他大半意识,难以愈合的伤口连呼吸都会加重痛楚, 他快握不住手上的枪,只提取到一些字词,时暮喘息着,“我的事, 和你无关。”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束华策低低笑了两声, “你是不是很好奇,时郝怎么会知道你入狱的实情, 他怎么会背叛你, 又怎么会认识我。” “我本来答应了时郝, 会替他保密。” 束华策滑着手指重重碾上时暮颈间, 泛起的红盖住咬.痕, “只能对他说句抱歉了。” “有破解磁带吗?我可是按照你当初教给我的方法,谨慎万分地把消息传递出去了。” 面前伤痕累累的人微愣一瞬, 束华策嘴角的弧度扬得更甚,“后悔吗,忘了我,错失了发现真相的好时机。” “石兰!” 束华策身后的年轻女性立刻递过一部平板,清晰度十足的屏幕上,暂停的画面正是那处楼梯脚,那卷磁带所记录的位置。 不同的是,监控的视角更广,覆盖了整个长廊。 “来,时暮,我们一起来看。”束华策降低轮椅的高度,靠在时暮身边,捞起时暮沾满鲜血的手,轻触上播放键。 这一次,画面里出现一个慌忙逃跑的小孩,他大喊着救命,稚嫩的声音异常凄惨。 时暮面前的画面一下下打着黑闪,这声音在他听来是那么熟悉,时暮费力睁开眼睛,画面上的人。 是时郝吗,怎么会是时郝?时郝怎么会跑? 时郝的身后,正是那个半人半兽的生物,一半身体保留着人的特征,另一半身体已经变成一团涌动的肉球,没有原弛野推测的那样高,十分矮小,看着比时郝还要矮上一些,断断续续地哭着。 眼看时郝快被怪物追上,他搬起一旁的灭火器,重重砸上怪物的脑袋,一连砸了好几下,直到怪物脑袋开花,毫无动静。 时郝惊恐扔下灭火器,连滚带爬朝着反方跑走,而那个怪物,缓缓站起身,顶着破开的脑袋朝着楼道处走来。 视频戛然而止,之后的画面就是磁带中所记录的那部分。 “你…你和无白,你是无白……” 束华策摇了摇头,“猜对一半。” 不过杀了一个怪物……时暮心中想的话不自觉说了出来。 束华策大笑出声,“不过是杀了一个怪物?时暮,你猜猜他杀的是谁?” 屏幕被推到时暮面前,束华策指着左上角显示的时间。 “新纪元131年8月13,你救我的那一天,你送走时郝的那一天。”束华策扬起眉毛,宣告着,“时郝死亡的那一天。” 他在说什么。 目光扫过身后昏迷的时郝,时暮对上束华策满是嘲弄的眼睛,干涩的嗓子挤出声音,“我不可能连时郝都认不出来。” “时暮,我也相信你,可是。”这话正中束华策下怀,讽刺道,“你知道吗,你不只是你,体内的朱雀不会让你认出来。” 玉镯内的那抹红急促游离起来。 束华策直起身,欣赏着时暮呆滞的神情,缓缓说道,“五年前进入华中后,哦不,是重新回到华中后,我一直在研究所谓的神力,直到我发现,这些被我们信奉为神灵的生物,居然也会惧怕死亡。” “新纪元124年,你和时郝被秘密送到华中基地,知晓实情的时天晴孤身闯入,带着你们逃离华中。” “华中基地误以为华南单方面毁约,倾力绞杀时天晴,就算有神力相助,时天晴依旧是血肉之躯,身负重伤的她怎么可能活下去?她死在带你们离开的路上,而你早就在幼时便继承了朱雀之力,我说得对不对?” “时暮,继承神力的不只是你,濒临死亡的时郝也继承了部分神力,如果没有神力护体,他早就和时天晴一起向你说再见了。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吗?” 束华策放大屏幕,画面慢速重播。 怪物被时郝砸倒昏厥的瞬间,一束暗色飞快从他体内钻出覆到时郝身上。 束华策轻笑一声,“我也没想到朱雀竟会如此贪生怕死,实在可笑。” 一侧的士兵架着时郝扔在两人面前,另一个人紧缚住时暮。 “别着急,我现在就向你证明。”说完砰一声枪响,血液从时郝身下漫开,一抹红光抽离出时郝体内,在空中绕了一圈钻入时暮手上的玉镯中。 时暮垂着眸,到底看到多少没人知道。 “你是不是总担心时郝的安危,是不是时郝一旦陷入危险你就不能思考,你以为是你在担心他吗?”束华策掐上时暮下颌,抬起那张颓然又漂亮的脸,残忍地吐露真相,“不,那只是朱雀在保护自己。” “从小体弱多病的时郝居然健康长大,甚至在短短几年内飞速进步,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怀疑,以你的警觉性,会察觉不到异常?我告诉你,这都是因为朱雀,操纵神力的代价就是被神操纵。” ……操纵神力的代价? 束华策看着时暮茫然,坦白道,“我本来永远也不会知道时郝不是时郝,你一定见过孙燃了吧,那个和你一道救了我,五方研讨会仅次于我的聪明人,多亏了他,我才知道时郝的存在。” “三年前,孙燃给我发了张部队聚餐的照片,我惊奇地发现,其中一个人,居然和我曾认识的人长得一模一样,而照片中的他,却叫时郝。” 时暮猛地咳出一口血,含糊不清地说着闭嘴。 “为什么,时暮,你害怕了吗?”束华策越来越兴奋,命人揪起地上昏迷的时郝。 时郝那张惨白的脸凑在时暮身前,束华策也贴过来,“我一直很讨厌我这张脸,你知道为什么吗?” 说着大力拉下从未卸下的口罩,束华策扬着抹肆意张狂的笑,两张相似度极高的脸在时暮眼前放大。 “时暮,你说,他这张脸,是像你还是像我?” 时暮死死咬着牙,发黑的血液不要命地从嘴角溢出。 “他不叫时郝,他有自己的名字,他叫束华舟。” 束华策和束华舟,无白和Z,原来如此,竟是这般…… 指甲深陷入手心,身下的血汇成一摊,时暮低着头一动不动。 “束华舟背叛你的原因很简单,他本来可以一辈子守着狸猫换太子的秘密活下去,可是他被我发现了。” “我的这个弟弟,十分让人讨厌,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他总能轻易得到,就连失手杀了时郝,他都可以幸运地顶替。” “可惜他总归不是时郝,我只是找到他,告诉他你为时郝做了多少,告诉他我知道是他杀了时郝。” “而他,做贼心虚,一边做着我的内应,一边还为真相暴露那天做足了准备,居然连收复华南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倒也是让我刮目相看。” “直到我放你离开,他以为自己能脱离我的掌控,我只好敲打一番,让他认清现实。怎么样,相处的这些天,他和我像吗?毕竟是我的亲弟弟。” 见时暮毫无反应,束华策笑着拿出只小瓷罐,“想要吗,这可是,时郝的骨灰啊。” 一只布满猩红的手猛地伸出,束华策抬高手,看着时暮无力靠在自己膝上,甚是满意,哀叹道,“你知道我为了找时郝的尸体,耗费了多少精力吗?他的尸体只有那么一点大,本来,这会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但是现在我很生气。” 一旁的士兵打开舱门,狂风灌入机舱,那只小巧的瓷罐被随意地扔出去,灰白的骨灰撒出一些,被风吹得扑到时暮脸上。 那一瞬间,浑身脱力的时暮骤然起身跟着飞扑出去,眼看半个身子没出机舱,腰上多出一只手,大力把他甩了回来。 残破的身躯撞上舱体,口腔鼻腔甚至眼睛和耳道,倏地炸出大堆血,时暮只觉身上的血都快流干了。 眼前的画面红黑交杂,什么都看不清,时暮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束华策托着脑袋静静看着他,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还不够,他还没有看到他想看的画面。 “我来告诉你,时郝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模样。”石兰推着束华策靠近时暮,剩下的那半支淡绿色药剂尽数注入时暮体内。 地上的人剧烈抽动两下再无动静,黯淡的红眸重新聚焦,死死盯着闭合的舱门。 束华策放缓声音,“基因架桥实验在你身上这么成功,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的亲弟弟?送时郝去华中治病本就是一个骗局,只不过很遗憾,实验失败了。” “我记得你在科研所原本是有一些朋友的,我想想……炎洄、鹿邬明、鹤九霄,还有一个很吵闹的女人,她叫高妍,我记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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