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朝看穿他掩饰的面具。 “别担心, 我处理得很好。” 年朝握着时暮的手贴在自己侧脸,“我有足够的时间留在你身边。” 时暮停住逃避的动作, 看着那双饱含温情的灰色眼睛,空出的手抵上年朝胸口, 玉镯顺势下落, 白润的首饰划开两人的距离, 微妙的情愫却紧密起来。 “是那块白玉?”时暮摸了摸腕上的两只手环。 “嗯。”年朝似乎还有话想说, 看了看时暮又停住。 时暮坐到床边, 两人面对面坐着,床好像要比之前调得更高了些, 时暮占据高位,问他:“要说什么?” “我…”年朝抬眼看着时暮,隔了几秒才说,“我做得不好,不喜欢我再重新做。” 话说到一半他便垂下眼眸,那时心翼翼问时暮名字的神情和现在如出一辙。 “没有不好。”时暮的声音放得柔和,认真告诉他,“好看,我很喜欢。” 年朝“嗯”了声,随即拿出个黑盒子。 里面装的是通讯仪,比之前的大了一圈,最新款的,黑色磨砂质感的外壳,背面印有龙纹。 基础通讯列表里已经有了一个人,还是置顶,时暮嘴角微扬,默不作声轻踢了下年朝,后来干脆踩到年朝膝盖上,滑着屏幕适应截然不同的页面。 时暮腿上的被子压着浴衣不断滑落,叠到腿|根,时暮拿着通讯仪熟悉操作,脚已经顺着膝盖踩上年朝大腿。 时暮适应操作后第一件事是搜索年朝,不出意外,由于初始绑定的身份来自华北基地,根本没有查阅华东相关信息的权限,跳出的信息只有寥寥几条来自华北的新闻报道。 时暮登入自己的加密通讯账号,给原弛野发过去消息。 【年朝的详细资料。】 五秒后,原弛野发来【一只耳朵.jpg】 时暮:【专心工作。】 原弛野:【哭泣.jpg,收到。】 年朝看着面前裸露在外的腿,余光扫了眼门口,不动声色把被子拉上,直到盖过朱雀印记。 任思齐走进来就看到时暮……那是个什么姿势?他是踩着年朝吗,无声张大嘴凝滞了一秒,刚要原路退回,时暮已经循着声音扭过头,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连带喊任思齐名字的时候语调都是向上扬起的。 这让任思齐有些小自豪,还带了背后有人撑腰的稳妥,磕绊着又走进来。 腿上的脚缩回被子里。 “血检结果怎么样?” 一句话让任思齐和时暮都紧张起来。 时暮看了眼任思齐,明明面无表情却叫任思齐看出,【什么?血检!你背叛组织!】这种意思,任思齐眉毛一收一放,一脸严肃。【放心吧,我可是靠谱队友。】接着就听他说。 “一切正常。近期多吃高蛋白,含铁,高维C的食物,注意补血。” 听任思齐这么说,时暮向着年朝偏过身体,点了下头。 年朝挑起时暮的手指轻轻捏着。 任思齐眼睛一眯,站了会儿见年朝还是那个动作,时暮另一只手已经拿起通讯仪,自己口袋里叮一声。 年朝没有松开时暮看了他一眼,任思齐立正摸出通讯仪,看着时暮的消息提示,淡定汇报起来,“时郝发的消息,找我有事,我我我先出去一趟!” 时暮:【什么时候做的血检?】 任思齐:【你在浴室晕倒的时候。】 完了任思齐又补了句,【是年朝抱你出来的。】 时暮盯着那句话看了几秒,低头拉紧身上的浴衣,耳根微红,“我想休息。” “好。”年朝马上帮他压紧被子,话里带着些期许,“要听睡前故事吗?” 时暮拉下快要盖过头的被子,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年朝坐得近了些。 “很久以前我认识一个人,他叫小潮,这个故事关于他。” 时暮面不改色,被褥下的手无声攥紧。 “小潮当年八岁,濒临死亡,直到他出现,又一次救了小潮。他有必须完成的任务,关乎生死,他可以置小潮于不顾,可他没有,他是很善良的人,留在小潮身边,对小潮无微不至。” “就算回家的路危险密布,他还是决定送小潮回家,他很强,无所不能,所有难题对他来说都能轻易解决,直到离别来临。” “实际上小潮和他只相处了三天,不过对小潮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分别的那一天很匆忙,他们约定未来再次相遇。” 年朝看着时暮闪烁的眼底,低声说:“他的名字——” “故事是悲剧吗。”时暮迅速打断。 “不,他们重逢了。” “不错的结局。” 身侧的眼神炙热非常,那声音一下变得有些干涩,透着挣扎,时暮听到年朝说:“不够。” 时暮平静看向年朝,他反常地没有与时暮相视,垂着头,双肩颓落,看上去竟有种茫然无助的痛感。 久久没人说话,时暮的目光逐渐温和,带了丝难以察觉的心疼。 退出病房的任思齐沿着楼道往下走,迎面撞上买了新的通讯仪回来的时郝。任思齐翻了个白眼绕过去,没好声没好气说着,“买迟了,年朝已经给你哥换上新的了。” 见时郝不说话,任思齐瞟了他一眼,看他垮着脸,刚准备安慰他两句,凶巴巴吼人的画面又蹦出来,任思齐拧了把大腿,头也不回下了楼。 楼道里时不时有人走过,时郝站了很久,手里的包装盒深凹下去,哐当一声,角落的垃圾桶砸出个浅坑。 病房内安静如斯,时暮收回目光,年朝和小潮的画面交替闪过。 他们该好好聊一聊。 该怎么说。 半晌。 “出去透透气。” 年朝终于抬起头,“不睡觉了吗。” …… “不睡……” 时暮掀开被子,那套崭新的病号服就放在床头。时暮拆开包装袋,拉着浴衣准备脱,动作一停,扭头对上年朝的眼睛,“背过身。” 年朝面壁思过一样乖乖转身站着。 衣物的窸窣声响起,不多时。 “可以转过来了。” 他走在前面,出了病房直上天台,身后的步伐消失一瞬,很快又跟上,通往天台的铁门打开之前,一件外套披到时暮身上。 灾后物资供应点多设置在平民区,密密麻麻的帐篷搭在一起,隔得很远时暮都能看到井然有序的人群。 时暮撑着手坐到一处台子上,微风拂过,温度正好。 装得满满的一罐酸糖放在时暮右手边,先年朝一步剥开颗糖吃进嘴里,等待酸衣融化,时暮低声问,“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 “十四岁。” 时暮记着自己在年朝面前处于记忆缺失的状态,接着生硬说。 “青春期性取向处于探索状态,我救了你,你感激我,依赖我,但对同性产生这些感情不一定是喜欢,可能是同性依恋,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对感情错误归类,你当时还小,万一……唔…” 嘴唇轻微刺痛,年朝重重舔去那滴血,伤口愈合。 时暮手里捏着糖纸没有反应过来。 那只手轻托着时暮后脑,气息交缠,年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清楚对你的感情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年朝轻轻蹭着时暮。 眼看着年朝又要亲上来,时暮终于动了动,抬手推开他。 年朝一手撑在时暮身后的台子上,不动如山,时暮稍一做出后退姿态,立刻被年朝扼住腰抬起放回原位。 “突然对我说这些,想把我当小孩子。”年朝握着时暮大腿,让他难以逃脱,变成时暮两手向后撑着的样子,进退两难。 这超出时暮的预料范围,思绪搅成一团,“我比你…大很多。” 年朝看着时暮渐渐染上红的眼睑,十四年前,他就已经见到过一次,分别的那天,时暮眼眶通红,落了一滴泪到年朝脸上。 如今再看,一切都变了。 他定定看了几秒,“不,你只大我三岁。” 时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双手一再用力。 年朝把时暮撑着平台的手拉回身前,轻轻拂去手心沾染的砂石,紧握在手里,说道:“记起我了对不对。” 他的语气压得很低,有点并不明显的难过,似乎是极力隐藏后,不经意流露出的情绪,时暮突然就不想再演下去,干脆点头承认。 年朝抵着时暮的额角,“我喜欢你这件事,让你感到不安吗。” 时暮沉默几秒,偏开视线说:“我需要时间接受你的变化。” “你看看我。” 年朝伸手按上时暮后颈,逼着他抬头看自己。 暗去的天色化作一层薄薄的雾,距离过近的两人清晰映入对方眼中。 年朝的五官刀刻般性感又危险,身形高大,肩膀宽阔,无论哪一方面都在告诉时暮,他面前站着的可从来不再是什么小孩,现在的年朝和记忆中的小潮,除了那双眼睛和牙齿,再无相像的地方。 “我不是小孩了,时暮,你别不要我。” 年朝几乎是在乞求,握着时暮的手轻微颤抖。 许久,时暮哑着声挤出来一句快要听不见的,“好。”
第54章 吴枫和淮香装好药草后, 绕着整个村庄又仔细搜查了一遍,确认无误赶在天色彻底暗去之前,准备撤离村庄。 而接到调解任务的城光耀,劝说村民离开此处无果, 任务宣告失败。直升机为驻扎部队留下许多物资,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第三中队都将驻守在此。 “枫哥, 你是不是困了?” 金洛坐在吴枫身边, 一向木着脸的吴枫一路上更显苦闷, 金洛把这变化归结到休息不足,一旁听着金洛讲话的淮香递过来一只u形枕, 吴枫卡在脖子上往后一靠。 “金洛,你多大了?” “我…十九啊。”金洛顿了一下说道。 吴枫扭过头从上到下看了遍金洛, 金洛看着太年轻,或者说有些年幼,吴枫想起时暮,这两个人的年龄外貌不断穿插在脑海里, 完全是两种相反的情况。 淮香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拍了拍吴枫, 说道,“纠结啥, 咱们回去抽空再问队长。” 吴枫点了点头。 “时队长怎么了?”金洛好奇道。 淮香打了个转, “小金, 你猜猜队长多大了?” 金洛认真想了想, “十八!” “为什么?” 两个人一同看过来, 只听金洛说,“奶奶之前说十八岁是一个人最年轻漂亮的时候。” 淮香觉得很有道理, 吴枫无奈摇头,金洛这完全是迷弟心理。 夜幕落下,天色暗去,华东基地闪烁起点点灯光。 时暮从不可控的混乱中抽离出来,他拿起身边的糖罐捏了颗糖把玩,膝盖顶了下年朝,被一声“好”安抚的年朝后退一步,站到时暮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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