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少年忍着痛睁开眼,声音虚弱,“是你啊,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时暮依旧摆摆手,这次没有转身就走,“他们为什么缠着你?” 土豆少年扶着墙坐起,眼里很是坚毅,“他们找我当代打,一开始只要我赢了就行,后来说没看头,让我把人打死,我不乐意。”土豆少年啐了口血,接着说,“我爷爷生病要吃药,药很贵,不接代打钱不够。” 时暮摸了摸口袋里的卡,反正也不会再来这地方,递到土豆少年跟前,土豆少年愣了一下,扭过头,“这里用钱的地方多的是,你收好你的,我不能要。” “拿着,里面还有九十多万,我要离开这里,用不着这些。”时暮塞到土豆少年的木篓里就要走。 “等等!” 时暮停住,土豆少年急忙拿出自己的卡,“离开这里也要收费的,一个人五万,我这里有十万多,还请你收下。”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规定,时暮接过印着3708的磁卡,“谢了。” 土豆少年腼腆起来,“不用谢,是我该谢谢你。” “你不适合待在这里,临近的几个基地都有医院,尽快离开吧。” 土豆少年有些窘迫地低下头,“我在山里长大的,没去过那些地方,不…不知道路。” 想起这地方不卖地图,竟是为了把人都困在这里。 时暮拿出快被遗忘的指南针,蹲下身,给土豆少年讲解起来,“这是指南针,你沿着它指的方向走,大概率能到华南基地,反方向也能走,要走很远,会到华北基地。” “谢……谢谢。”土豆少年握紧指南针。 时暮没有说话,看了眼车窗上漏出的灰色绒球,起身走了,一声再见消散在空气里。 当当—— 时暮轻敲车窗,绒球晃动两下,一双眼睛缓缓抬起,小潮嘴巴张了张,声音被阻隔在车里,时暮总感觉自己听到了那声哥哥。 皮卡一路艰难前进,据时暮不完全统计,靠着不太熟练的车技,完美避开了人皮面衣店,邮筒熟食店,光体花街等七八处猎奇场所。 天色渐晚时,皮卡行驶到难民流浪区边缘,远远就看到出口旁那个阴魂不散的身影。 萧瑟胸前胡乱缠了几圈绷带,身边的女人紧紧扶着他。 时暮真是纳闷了。 无视萧瑟,通行站工作人员刷过卡,却没放行。萧瑟松开女人,慢悠悠走过来,工作人员朝萧瑟鞠了个躬。 车窗降下,漆黑的枪管已然对准萧瑟的脑袋,萧瑟弯下身,皮笑肉不笑一张脸伸过来,“别生气亲爱的,我是来给你解药的。” 枪管歪着一挑。 萧瑟指了指自己,“我就是解药,送上门的解药。” 寂静两秒,车窗缓缓合上。 萧瑟伸进去一只手,卡着最后的缝隙,“我的强化方向,任何药物被我服下,会在我体内发散至少十倍药效,原理类似强化剂,大概持续二十四小时,期间我的血具有同等效力。” 车里冷冷的声音传出来,“你喝了什么” 萧瑟透过不足一掌的缝隙紧盯着时暮,余光瞟了眼副座的小孩,委婉说着,“我喝了一些让人兴奋的东西。” 难怪自己浑身都有些发烫,时暮无所谓说了句,“兴奋剂不需要解药。” 萧瑟愣了愣,“我是说另一种让我们男人兴奋的东西。”见时暮明显不理解,甚至有些疑惑,萧瑟有些难以置信,“你……你不知道?” 时暮:“……” “亲爱的,你真是个单纯的小王子。”萧瑟摇头笑了两声,兴致缺缺,递来一小瓶透明液体,“喝这个会好很多。” 紧接着从怀里抽出封信,“看在我坦白的份上,可以帮我带封信回去吗,最好交给一个叫鹤九霄的人,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时暮微微眯了下眼睛,这个名字确实熟悉,头也不抬说着,“你可以亲自给他。” 萧瑟面上流露出一抹喜色,随后摇了摇头“我可舍不得离开这儿,即便充斥贪念恶欲,可这里实在……” 车窗迅速合上,信封顺着空隙塞进来,时暮听清了萧瑟最后说的那句话。 他说,可这里实在自由。 时暮回想起出发前那一晚,炎洄问他,想不想离开LOG。 他直接撕碎了那张纸,在时暮看来那简直是异想天开。或许,炎洄想问的是,“时暮,你想不想自由。” 自由太远了。 萧瑟的信被时暮胡乱塞到杂物箱里,再没看一眼。 高压电网,路障,铁门接连打开,皮卡驶出难民流浪区,后视镜里,萧瑟挑着嘴角挥了挥手,身后不断亮起各色灯光的难民流浪区透出诡异,宛若一座巨大的人性猎场。 时暮抽出后腰上别着的尖刀,血迹斑斑,抽过纸巾草草擦了几下便插回刀鞘。 打着车灯的皮卡驶入黑暗,渐渐远去。 小潮:“哥哥,兴奋剂是什么?” “一类药物的统称,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提高身体活动能力,让人亢奋。” “对身体有危害吗?” “不经常使用的话,还好。” 小潮点点头,“那哥哥你有不舒服吗?” 时暮唯一的感觉就是有点热,越来越热,和不舒服差的有点远,于是他说,“没有。” 皮卡内部灯光十分微弱,右侧副座,裹着棉服的小潮已经打起盹,帽子顶端的绒球随着车厢起伏不断轻晃。 时暮也困,只是难以入睡,萧瑟所谓的解药几乎没有效果。头脑昏沉,一层热感烧得他难以保持清醒,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打滑,随意将车停住,时暮安置好熟睡的小潮,悄悄下了车。 冷风扑面而来,灼热缓减。时暮靠着皮卡后节货厢,拍了下脸,这是什么劣质兴奋剂,烧个没完。 逐渐感受不到颠簸,原本睡过去的小潮反而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看向空荡荡的驾驶座,眼睛猛地睁大,坐起身环顾过车厢,找到后座玻璃映出的身影。 小潮慌忙下了车踩着车胎翻进货箱,轻声道,“哥哥?” 时暮沉沉闭着眼,无所察觉,冷白如玉的面上好像浮了层红。 小潮蹲到时暮身前,像时暮之前那样,用手背贴了一下时暮额头,好烫,哥哥发烧了。 一刻不停,搬下后座一桶水,摇摇晃晃抱着水翻上货箱,头盔开着照明灯放在货箱一角,小潮浸湿纸巾,轻轻贴上时暮额头,如此反复。 光亮不断吸引着蚊虫,几只手掌大的飞蛾蛰伏在货箱边缘,啪一下扑到小潮头上。 细爪勾着帽子就要飞走,小潮一把抓住帽子,拽着飞蛾翅膀用力甩了出去,砰砰几声,数只飞蛾接连被甩到树上、地上,力道之大,将飞蛾摔成一摊肉泥。 小潮惊魂未定,就着水洗了下手,又把帽子戴回去。 水位降下一小节时,时暮终于醒过来。 “哥哥!” 灼热逐渐退去,时暮看着面前歪戴着帽子一脸慌乱的小潮,伸手把帽子拉正。 小潮手里捧着快碎掉的纸巾,表情担忧,“哥哥你发烧了。” “谢谢,哥哥已经好多了。”时暮缓了缓神,嗓子有些干哑,瞟过角落里扇动翅膀的飞蛾,对小潮伸出手,“来,我们去车里。” 这语气太温柔,小潮一下忘了追问时暮为什么要偷跑出车,跟着时暮又坐回车里。
第44章 车内空调勉强还能用, 一点点往外散着热气。 劳累过度的身体泛着酸痛,过分舒适的环境很快让时暮昏睡过去。 小潮静静看着睡过去的时暮,从后座翻出来一条印着冰淇淋图案的毯子盖到时暮身上,那毯子很小, 勉强也能盖住时暮大半身子。 哥哥买这些冰淇淋图案的东西是以为我喜欢, 哥哥很认真为我挑选的,小潮这么想着有些开心, 没多久也迷迷糊糊睡过去。 时暮这一觉睡到凌晨两点, 车内的灯光吸引来一片小型飞蛾, 密密麻麻贴在挡风玻璃上,雨刷扫过, 飞蛾立刻四散开。 一旁的小潮扭着身子,脑袋已经落在巧克力盒上, 一手抓着时暮衣摆。 时暮看着身上的小毯子轻轻扬了下嘴角,随后揭起毯子盖回小潮身上。 模糊捕捉到几句梦中呓语,时暮侧耳倾听,小潮喃喃说着, “哥哥。” 时暮看了看依旧紧攥着自己衣摆的小手,弯过身把小潮抱到怀里, 即便裹得厚实,小潮手脚依旧冰凉, 嗅觉灵敏, 体温低但又不怕热, 或许真的和鲨鱼有某些关联。 怀里的小潮贴着时暮颈部蹭了蹭, 安稳睡去。 小潮应该和时郝差不多大, 如果还来得及赶回去,或许能趁着空隙溜出去看看时郝, 时暮捏着脸掐了一把,长成这样,时郝都认不出来了。 轻叹一口气,时暮踩下油门,车辆迅速移动起来,片刻不停穿越荆棘丛林。 一丝微光划破天际,布满杂草的小道上,皮卡车疾行而过,时暮单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轻轻拍着小潮背部。 不知道做了什么梦,一会儿喊哥哥一会儿突然踹一脚,整得时暮哭笑不得。 小潮:“哥…哥哥。” 时暮:“嗯,我在。” 声音突然清晰起来。 “哥哥!我梦到我成为大英雄了!”小潮兴奋说着,在时暮怀里翻了个身,面朝方向盘坐在时暮腿上,有样学样地把手放在时暮手边,虚虚握着方向盘。 见状时暮突然松开手,小潮被吓了一跳,握着方向盘也不敢松,坐得僵直。时暮轻笑一声,握着小潮的手覆上去,故作惋惜,“哎,未来的大英雄不会开车。” “我…我以后就会开了,飞机我也会开的。”小潮涨红了脸,仰起头,“哥哥,你还难受吗?” “多亏某位小英雄,哥哥已经不难受了。” 小潮微微扬起下巴,有些骄傲,“不用说谢谢。” “好。”时暮眼里的暖意快漾出来,手往后一捞,拿过一大袋独立包装的小面包,解开细铁丝缠紧的开口,单手夹着开口处一撕,淡淡的面包香气飘出来。 时暮捏着小面包递到小潮嘴边,小潮张嘴去咬,面前拿着面包的手一下抬高,小潮跟着面包直起身,时暮一下又把手放低,小潮愣了两秒,坐回时暮腿上,紧抓着方向盘,眼睛一下一下瞄着空中的小面包。 “真不吃?”时暮难藏笑意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小潮捂上耳朵,看着小面包上上下下,坚持了没几秒猛地抱住时暮那只手,对着小面包狠狠咬了一口。 指尖轻微刺痛,小潮满意吃到面包,还没来得及开心,看着时暮被他咬破的指尖一呆,小脸马上耷拉起来。 时暮抬手抹去血迹,愈合的伤口留下一个牙齿的小浅坑,伸到小潮面前勾了勾,“这可是被未来的大英雄咬过的手指。” 小潮缓缓低下头,一抹红晕从耳后漫开,手忙脚乱撕开一个面包,怼到时暮嘴边,“哥哥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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