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刚被公布为朱雀之力继承人,所有人都是带着敬畏,带着希望和他相处,一段不太完美的,短暂的喧嚣时光。 少了几个人的声音还真有点不习惯。 时暮侧头看向金洛,“他们几个呢?” “他们太累了,还在休息。”金洛嘴上应着时暮,眼睛已经被繁多的菜式勾跑了,拿着餐盘刚走出去的身影一顿,想起来什么,回过头对时暮说,“小时少校没有回复。” 时暮了然,点开时郝的对话框 【来食堂吃饭?】 不出三秒钟。 【来了!】 番茄炒蛋窗口的阿姨中午那一次就记住时暮,这孩子长得俊!见时暮又走过来,满满当当盛了一大勺,顺带在米饭上也浇了层茄汁。 时暮心满意足,还尝试了些新菜。 在金洛震惊的表情中喂给年朝一口番茄蛋羹,“怎么样,好吃吗?” 年朝定定看着时暮,身侧的手攥得很紧,赞同道,“好吃。” 金洛纠结半天,化好奇为干饭的动力,期间不断注意两位队长的举动。 时郝匆匆赶来,身上还带着水汽,拉过时暮旁边的椅子坐下。 敏锐察觉到那股尚未彻底消散的味道,年朝皱了下鼻子。 “都准备洗澡睡觉了?”时暮不免有些自责,“困了就说,想吃什么我带回去。” 时郝撩着还在滴水的头发,“没事儿哥,我不困,中午那会儿不是出了点汗吗,不洗我难受。”说着,吃了一大口时暮餐盘里的菜,“好吃!我去打饭!” 见时郝还打包了一碗粥回来,时暮好奇,“宵夜加餐?” 时郝轻飘飘说:“不是,给那谁带的。” 时暮:“那谁?” “就…就任思齐……” “任医生不是爱吃酸菜炖粉条吗?”金洛心直口快。 时郝一字一顿说:“太晚了,喝点粥挺好的。” 金洛:“你怎么只给他带?” “他让我带的,快吃你的,还想不想长高了?” 这话说得很快,迫不及待地要把话题终结掉。金洛却是听进去了,大口吃起来。 身高,伴随男人一生的爽点,痛起来也是真要命。 时暮打趣起时郝来,“你们两个一会儿一个样,欢喜冤家?” 时郝低下头,闷着声,“……没有。” 时暮想摸头的手停下来,逗小狗似的要去捏时郝后颈。 “番茄豆腐汤。” 年朝推来一碗汤,鲜香十足,时暮刚伸出的手又收回来,拿起了汤勺。 平静祥和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 一通电话让年朝脸色微变,坐在一边的金洛也面带疑惑,年朝犹豫片刻拿出装着大半糖的玻璃罐。 时暮接过糖果,不等他开口,了然道,“有事会给你发消息。” “嗯。”年朝稍微放心一些。 时暮不知道是第几次看着年朝的背影远去,有些不一样了。 心不在焉吃完晚饭。 华东的夜并不平静,饭后三人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时不时能看到东部的天空闪过光亮,轻不可闻的炮弹声紧随其后,训练基地亮如白昼,就连食堂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 看着时郝打包的粥,时暮心想两人关系还是很好的。幸好金洛这个小机灵鬼去问了食堂阿姨,不然就得多打包出来三份饭。 三人在楼梯口分别。 室内空气不流通,时郝回来的时候,整个房间里还弥漫着情/欲的气息。 任思齐已经睡着了,半个脑袋悬空,卷毛也跟着往下垂,像个毛绒玩具,那会儿差点被他顶下去,时暮的消息来得突然,时郝就没管任思齐,谁知道任思齐就这样睡着了。 戳了戳任思齐的脑袋,“吃点东西再睡。” 卷毛晃了两下,有气无力的声音传出来。 “不吃。” 时郝掀开盖子,玉米碴子粥的香味飘出。闻到家乡味道的任思齐费劲翻了个身,还是坐不起来。 埋怨地瞥了时郝一眼,嗓子有些哑,“时不郝,你就不能扶我一下?” “你不是不吃吗?” 任思齐一个扭身又要钻回去,时郝立马把他带着被子抱起来,毛毛虫一样裹着坐在床边。 “你这样我怎么吃!” “我喂你不行吗?” 任思齐愣两秒,红晕漫上来,哦了一声。喝着两口粥眼眶渐渐湿润,小声骂了句,“渣男。” 时郝没说话,任由任思齐扑进他怀里,面无表情擦去他眼角的泪。 时暮跟着金洛去看了狂睡三人组,淮香在床上躺着睡,原弛野坐在地上背靠着床睡,吴枫则十分板正地睡在床与墙面的过道里。睡得十分舒坦。 毫不客气记录下三人的潇洒睡姿后,时暮摸出吴枫的房卡递给金洛,伸了个懒腰回到自己房间。 泡了半下午的特训室,这会身体的困乏才像水库泄了洪一样狂涌,时暮简单冲了个澡,往床上一扑,“大”字形舒展开身体,狠狠放松了一下。 想起来什么,翻身拉开床头柜,一个透明的方盒里装着一小堆刀片,大概是在路过那一段颠簸路段时被震散了,回想起刀片玫瑰形态的样子,时暮有些可惜。 借着床头小灯的光,时暮趴在床头,拿出刀片拼装起来。 同一时间,华东SOH科研所。 祁伦站在检验室外心有余悸,关掉灯光的检验室散发着耀眼的蓝绿色幽光。 最开始,所有人一致认同优先破解休眠舱的工作原理,没有人不想搞清楚华中是怎么研发出休眠舱的,毕竟现阶段的科技水平,想要实现长期休眠十分困难,更不要说还将此列入刑罚。 直到一个新来的实习生,提出先用鲁米诺试剂检测舱体内部,年轻人的脑回路确实可以,祁伦默许了这个请求。 当实习生对着舱体外侧喷出第一下时,祁伦就感到不对劲,颜色太亮。在检验室头顶强光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看出试剂反应,而这仅是舱体外部。 祁伦瞬间喊了停,将实习生调去做别的工作,手一挥遣散了众人,关上灯光,里里外外把休眠舱用鲁米诺试剂过了一遍。 一贯冷静自若的祁伦迅速给年朝拨了通电话。 没过多久,祁伦寒毛直竖,紧接着楼道里的声控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年朝身形高大,远远走来像一座急速移动的小山,威压十足,甚至有些骇人。 祁伦愣了一下,暗自庆幸自己是年朝的队员,根本不需要同他竞争。 年朝停在隔离玻璃前。 以他的高度能清晰看到休眠舱现在的样子,内部满满当当充斥着蓝绿色幽光,对半划开的舱门布满喷溅式幽光,就连舱体外部,也满是密密麻麻的流注状幽光。 如此大的出血量,祁伦难以想象休眠舱中的时暮经历了什么,眼皮跳了又跳。根本不敢去看年朝的表情,只能感受到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仿佛有只藏在年朝体内的猛兽将要破笼而出。 “放出消息的人,还没查到吗。” 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祁伦咬着牙说:“抱歉,年队,是我办事不力。” 祁伦低着头沉默起来,见年朝转身走进了消毒室,再出来时,手套面罩一应俱全,深沉的灰眸里看不见一丝光亮,“先做休眠气体检测。” 来了,加班时间。 祁伦冷汗狂流,强行镇定,“明白。” 数千里之外的华北基地,同样是一幅严肃场景。 尽管时暮留下的策案妥善周密,高效可行,任老司令还是在这短短时日内像是年老了数十岁。 孙燃递上需要签字的文件,任老司令看着这份“终止难民收容与安置计划申请书”,像是欣慰,又像是怀念。 “孙队长,你说,华北基地的五百万人,该何去何从?” 孙燃依旧是谦顺的模样,只是眼眸黯淡。听任老司令这样说,像是有了把握,缓缓说,“向地面转移。”随后补了句,“还来得及。”
第25章 检验室的灯亮到凌晨三点半, 祁伦脚步虚浮,勉强保持清醒。一侧的回收桶里,堆放着满到漾出来的各色试纸和废弃针剂。 休眠舱内残留的绝大部分是些麻醉助眠气体以及高纯度氧气,舱体内的气体排放孔也很好地证实了这一点。 四个小时前, 祁伦被年朝以下班为由遣退, 开玩笑,上级加班我怎么敢睡觉, 秉着共进退的信念, 祁伦留了下来。 终于在对舱体的第三次药物残留检测中, 在舱门的夹缝里,发现了一滴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液/体残留下的灰白色印记, 不足针眼大小,和银白色的舱体融为一体。 彻夜核实, 一筹莫展,这滴飞溅的液体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麻醉药物。 祁伦扶着台面踉跄了一下,他看着年朝站在休眠舱旁,神情晦涩不清。 “去休息。” 沉稳的声线威压十足, 祁伦再三犹豫还是领命离开。 不知名的残留液/体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尖刀,年朝的心久久静不下来, 控制不住往最坏的情况去想。 年朝站了很久,骤然高抬起手猛扇给自己一巴掌, 极为响亮的一声, 面部立刻凹陷下去, 血管破裂, 鲜红沿着耳道、嘴角涌出。 面容瞬间狰狞起来, 却又轻柔把手探进休眠舱内,无形勾勒出人形轮廓, 年朝绕着休眠舱走了几步,最后停在头部位置,虚空中手指轻触两下。 年朝卸下胶质手套,失魂走进消毒室,捧了把水扑到脸上,洗去干涸的血迹,对上镜子中那张完好如初的脸,灰色眼眸中汹涌而出的暴戾几乎要把空气凝结。 直到天际泛起白,年朝才逐渐缓和下来,大步离开SOH科研所。 临近四点半。 食堂值班的阿姨们围在厨房备菜,时不时闲聊。给时暮打了两回饭的丁阿姨忍不住乐呵起来。 “哎哟,你是不知道哇,昨天那个男娃,俊得很!不知道有没有耍朋友,我家闺女肯定喜欢!” “你家闺女不是耍朋友了吗,你个坏丁婆,不要做坏事!” 丁阿姨不以为然,“那又怎样了?今天去了前线明天就不知道回的回不来,多给孩子做个打算嘛!” 众阿姨纷纷谴责起来,又忍不住念叨起自家孩子。她们在这里工作无非是想离自己家小孩近些,都是热血十足的年轻人,待不惯平民区,一个劲儿地往前线跑。 前些天,四号窗口管理炒饭的宵阿姨家小孩上了前线,没走三天,军官模样的大老粗木着脸送来一小罐骨灰还有大笔抚恤金。 宵阿姨哭得天昏地暗,再无心掌勺,失魂落魄回了平民区。 眼下这世道,谁又知道今天这一面会不会是最后一见。 几位阿姨叹气几声,又撸起袖子忙活起来。 王叔活跃起气氛,“孩子们吃饱了才有劲训练,今天我要炒十锅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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