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符合金雕的习性,但完全不符合金溟的能力和……胆量! 还好他昨晚累得一根羽毛都没力气再动弹,万一梦里翻个身,这会儿就已经摔得粉身碎骨了。 粉身碎骨的血腥画面在脑中还没上演完毕,金溟恍惚感觉到视线中有什么东西应该引起他的注意。 他此刻停留的是一座连绵的山脉,山体陡峭,植被稀疏,裸石遍布,一眼扫过荒凉尽收眼底。 金溟探着脖子仔细看了很久,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肚子先发出一阵急促的咕噜声。 一块贴在峭壁山脊上似乎在缓慢移动的灰扑扑的石头唤醒了金溟的饥饿,准确来说——一只岩羊。 岩羊是群居动物,一般只在清晨和黄昏出来觅食。现在离黄昏大约还有一两个小时,这显然是一只掉队的老弱病残。 金溟精神一振,犹豫了几秒钟后终于屈服于饥饿的本能,展翅从岩缝中滑出。 金雕的猎杀时刻! 半分钟后,金溟打了个旋儿,原地着陆。 与此同时,一只不知在山脊间匍匐了多久的狮子已经咬住了岩羊的后腿。 灰沉沉的黄色鬃毛与土色几乎融为一体,直到它在岩羊刚刚跳跃到一块陡峭的石头上习惯性回头探视的致命时刻猛然蹿出,金溟才注意到这只食肉目大型猛兽。 猫科是鸟类的致命天敌。 虽说金雕这种大型猛禽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但金溟不是。而对面却是一只实实在在的地表最强的大型猫科动物之一,即便是只老狮子。 多犹豫一秒钟都是对自然规则的不尊重。 与天敌擦肩而过的金溟落脚时翅膀打在了突出的岩石上,被撅了一下,半个身子歪出去,踩掉了几块石头才站稳。 对面同时有石头从山脊上往下滚,不过碎石中夹杂的不是鸟毛而是狮子和岩羊。 那是一只鬃毛不算威风的雄狮子,连扑带滚地紧追着从山脊上摔下来的岩羊。 从山脊到山坳,在极限的奔跑跳跃中,尖锐的犬齿死死勾住短密的皮肉。 真正的猎杀,雄狮的猎杀时刻! 站在高处观望的金溟感同身受地捂了捂大腿,但又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 狮子一般都生活在热带草原,而且是群居动物,大多时候都是集体围猎。像现在这样在接近冻土层的高山上见到一只单独行动的狮子,又不像是老迈到被赶出狮群的,实属难得一见。 金溟忍不住想要观察得更仔细些,贴着山壁滑近山坳。 狮子已经把不再挣扎的岩羊按在爪下,却没有即刻享用,而是将岩羊就近拖进一处地面的石缝里。但那处地面有个坡度,狮子松开爪子岩羊便跟着滚了出来。 金溟有些看不明白这是什么捕猎行为,忍不住好奇又靠近了些。 就见岩羊再次被整个儿塞进去,狮子迅速扒过一块碎石卡住缝隙,岩羊终于被固定在石缝中,从金溟的角度只能看到半根破碎的羊角。 像狮子老虎这样的大型猫科猛兽,虽说除了人类没有绝对的天敌,但它们爆发力强持久力弱,在野外的捕猎成功率并不高,三餐温饱情况远不如金雕这类的猛禽。 未雨绸缪,把吃剩下的食物藏起来一部分倒不足为奇。 但是——这只狮子似乎还没开始吃。 狮子藏好岩羊,跑开两步,然后四肢蓄力贴在地面做半匍匐状。金溟边观察边评价,这是一个标准的捕猎动作。 等会儿,捕猎…… 金溟猛然往后退了一步,但他刚才过于专注追逐观察捕猎的狮子,此刻的落脚地好死不死离地面很近,而且逼仄得很不适合迅速展开翅膀起飞。于是他只能硬挺着和随时会跃起扑杀的狮子对视。 狮子的目光看上去不算太凶狠,仿佛在观察他。 难道是想交个朋友?金溟默默咽了口唾沫,将对视的目光稍稍往下移,露出尖角的犬齿上一滴岩羊的鲜血“叮咚”滴进金溟的眼中。 不凶狠?绝对是错觉。 巨大的翅膀瞬间展开,直接拍碎了挡路的岩石。金溟以此生最快的速度无助力起飞,转眼飞进云层。 狮群的领地区域范围从二十平方千米到两千平方千米不等。那只落单的狮子应该没能力占领太大的地盘,金溟约莫自己已经飞离了狮子领地才敢落地。 估计狮子以为他是想截和岩羊。金溟摸了摸肚子,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他倒是真想。 金溟把晚饭的主意打在了一只经过的松鸦身上。但松鸦小巧灵敏,在小型鸟中属于智商不低的鸟类,一击不中,惊慌却不失措,立刻利用体型优势在灌木中钻了两圈跑掉了。 折腾了一顿,天眼见黑下来,金溟叼着一根松鸦毛倚着一棵孤零零的老树叹气。 做人没饭吃可以打工,只要不懒,再笨总能挣口饭吃。做了一只鸟,不会捕猎就只能面对优胜劣汰。 金溟有些怀念分工协作的社会结构,毕竟不是每个鸟都擅长捕猎。而他现在又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没有借助陷阱的时间。 胃好像已经饿死了,在愈发寂静的黄昏一声不吭。 金溟爬起来沿着有草蔓的地方翻找,希望能刨出来点根茎植物填肚子,不然就只能饿着肚子做梦等天上掉馅饼了。 一阵尖锐的“咕咕”声自远而近,像是被开水拔毛的活鸡。紧接着有什么从天而降的东西被老树的枝桠挡了一下,一团灰扑扑的影子扑棱着滚落下来。 一只翅羽凌乱的花尾榛鸡狼狈地趴在地上,斑斓的尾巴挓开了花,惊恐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像是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金雕吓懵了…… 但其实突然出现的好像是它自己…… 金溟仰头望了望黑漆漆的天,圆圆的月亮照着纹丝不动的云。 天上没掉馅饼,掉了只花尾榛鸡……
第94章 警告 花尾榛鸡, 松鸡科,高海拔山区里常见的禽类。 别称“飞龙”,听上去很霸气, 其实是因为相对于飞行它更擅长行走, 又圆又短的花翅膀最多飞个两三米高便要落地。山区里随便一棵树也不止两三米, 所以这个别称的含义其实来源于满语“树上的鸡”,直译听上去有点蠢,便取了谐音“飞龙”。 这就是说,有个显而易见非常不合理的问题——金溟再次抬头目测了一下花尾榛鸡摔下来时砸断的那截树杈, 至少有十米——这只花尾榛鸡是怎么飞上去的? 而且现在明显不是花尾榛鸡的活动时间,这个时候它应该趴在草窝里睡觉, 而不是在这里创造花尾榛鸡界的吉尼斯新高度。 花尾榛鸡一直惊恐而僵硬地盯视着金溟,很显然, 它无法回答金溟这个疑问。如果可以,它比金溟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这只金雕只是满脸疑惑地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似乎没有开饭的意思,花尾榛鸡终于大着胆子慢慢站起来。 金溟默默看着企图在金雕眼皮子底下逃走的花尾榛鸡,想起他对这种鸡的知识储备其实来源于历史书。 花尾榛鸡肉质肥美鲜嫩,在有皇帝的年代曾被当作岁贡,是人类和猛禽所钟爱的美食的交叉部分。 不过他刚挖到几块类似芋头的根茎植物,今天填饱肚子应该不成问题了。 但是刚刚上过天的花尾榛鸡似乎有点不太争气,趔趄了一下, 又扑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金溟这才注意到花尾榛鸡一只爪子不正常的翻折着, 土色的细爪子上沾着暗沉沉的血渍。 月亮已经没有前几天那么圆,柔和的黄晕衬得北极星愈发明亮。爪子被磨圆的细树枝固定住的花尾榛鸡在金溟怀中逐渐安静下来, 却无法控制胸口打鼓似的的心跳。 它和之前那只维达鸟一样,没有强悍的恢复能力, 也听不懂金溟说的话。 金溟转了转仰得发酸的脖颈,倚着树阖眼养神。 一路向北,眺望北极星的仰角越来越大。当他需要抬头九十度时,那就意味着他到了此行的终点——北极。 北极,北方基地。 在金溟记忆中的,人类最后的活动区域。 所有的疑问都将在那里得到解答。 阳光、空气、水,生命存活的三大要素。当这三种要素全部为人体排斥时,人类还有未来吗? 在地球大环境不再适合人类生存之后,形成了以赤道丰富的生存资料为基础和以北极富饶的自然能源和天然防御为基础的两大人类基地。 人类身体薄弱的抵抗力无法长久离开基地的保护,所有的资料采集和维护运作都要依靠消耗巨大的机器,不可再生的自然能源总有耗尽的一天。不管是赤道还是北极,都明白人类所面临的饮鸩止渴的局面——找到可以持续利用的新能源,抑或人类可以适应地球的变化安全走出基地,别无出路。 在交换有无的基石上两大基地最初相处的还算融洽,这样的和谐一直维持到赤道即将找到“新”能源。 在一类又一类的动物逐渐绝迹之后,地球的变化成了变异植物的温室。 基因复刻的概念首先被发现于一株体型异常粗壮的桑科藤蔓植物。 当穿着全套防护服的人类靠近时,通过无线通讯清晰投影在赤道基地指挥部大屏幕上的画面是肥厚的藤蔓叶片瞬间卷起呈现出茅膏菜科的特点,紧密排布的叶片细柄像一张血盆大口。 通讯器别在防护服上,屏幕中只能看到那张犹如身临其境的血盆大口,卷曲、张开,卷曲、张开…… 直到信号中断。 屏幕无声的闪烁着故障提示,那天的指挥部很安静,但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却长久地回荡着凄惨的惨叫和骨骼断裂的声音,眼中是黑暗与光线交错中鲜血迸溅的画面。 桑科不存在有攻击性、需要蛋白质代谢的植物,而茅膏菜科中最典型的植物捕蝇草曾经的食物只是蚊虫,这无法简单用转基因的理论来解释。 不惜成本取回的样本经过反复研究,“基因复刻”似乎是植物能够适应地球变化的唯一解释。 人类曾经征服地球的辉煌历史彻底被颠覆。 很长一段时间,基地以外再也没有探测到任何动物的生存迹象——所有的动物和人类一样无法适应地球的变化——直到一架探测器在坠毁前传回一段的视频。 植物世界一切都是缓慢而安静的,画框般凝滞的屏幕忽然暗了一瞬,当光线从遮挡物抬起的缝隙中照进来时,描摹出的轮廓是一只具有明显灵长类特点的前肢。 是直接暴露在阳光和空气中的灵长类。 赤道基地当局公开的视频里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柔软毛发和紧挨着的顺滑羽毛。 在地球的某个地方,有灵长类和禽类适应了地球的变化,这无疑是最振奋人心的消息。 不久后,穆兰被秘密邀请至赤道基地参与新物种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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