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有什么关系? “喜欢,什么花?”小黑鸟问。 金溟挠了挠头,“……不太喜欢花。” 花放床上,过几天蔫了还得扔,干了还到处掉渣滓,怪麻烦。 想看出去看就是了,满地都是,花又不会跑。 海玉卿得意地对小黑鸟飞了个白眼。 金溟做的窝,肯定是按照他自己的喜好做出来的,他不喜欢装饰,那它也不喜欢。 小黑鸟受挫似的把漂亮的小野花挠到脚边,有点怀疑鸟生。 一个雄鸟,这辈子最重要的事不是建造一个漂亮的窝吗? 它的种群筑的巢要用到枯草细纤维、植物纤维、细麻纤维、棉花纤维等近十种材料,还要选在枝叶繁茂的树巅上,构造出坚固无比、南北通透、舒适精致的高层景观房。 这两只鸟随随便便就选了这么个阴暗潮湿的山洞孵蛋,还把巢搞得毫无建筑美感,更没有安全可言。 等小鸟孵出来,当天就得从这四角平整的窝里掉出来,摔得找不着妈。 哦,没有妈。 小黑鸟转头看了看金溟,在心里更改评语,摔得一个爹也找不到。 它替海玉卿愁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才想到改良方法,一大早就采了最漂亮的花送过来。 就这么被无情地拒绝了…… 小黑鸟无话可说,蹦蹦哒哒往外走,和来时比,感觉垂头耷脑的。 “哎,等一下,”金溟忽然叫住小黑鸟,“你知道哪儿有蜂巢?” 听到金溟叫它,小黑鸟浑身一僵,“蜂巢?” 它老老实实点头,“知道。” “远不远?”金溟摩拳擦掌,“带我去。” “不远。”小黑鸟往后跳了一步,才敢摇头,“不去。” “拿蜂蜜,拿到了分你一块。”金溟拉鸟入伙,出手大方。 小黑鸟瞪大了眼看海玉卿,仿佛在询问这只金雕是不是有病? 海玉卿跟着看向金溟,仍旧是不太同意的样子。 “放心,我保证没事。”金溟信心满满,从火堆里捡出一根烧了半截的木头,晃灭了火,只让它冒着一点火星,又拿几片蔫掉的树叶裹着蓬松的木屑把火星包住,做了个简易便携火折子。 海玉卿半信半疑地冲小黑鸟点点头,嘱咐道:“不行就跑,可以不吃。” 小黑鸟这才同意,蹦跶着往外走,示意金溟跟上。 走出山洞,小黑鸟一展翅膀,轻轻松松地起飞,在金溟头顶滑翔了一圈。 “往西,不远。”黑剪子似的尾巴在空中敏捷地翻腾着。 金溟跟着往西走,心情不错,边走边聊:“你叫什么?” “黑背。”小黑鸟降落到离金溟不远的地方低空飞行。 “狗?”金溟已经做好了接受任何稀奇古怪的名字的心理准备,仍旧没控制住惊讶。 一只鸟,为什么要叫狗的名字? 小黑鸟,“什么狗?” “有一种狗就叫黑背。”金溟解释。 小黑鸟愣在空中,翅膀都忘记拍打,滑翔出一段距离,才忽扇着升起来。 它很谨慎,先是钻进以金雕的体型难以迅速进入的繁茂树枝中,才开口,“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金溟被骂得狗血淋头,毫无回嘴之能,只好按住自己的良心诚恳认错,“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的名字很好听。” 但是怎么感觉这骂人的话很熟悉,用词和腔调,好像在哪儿听过。 黑背用鼻子“哼”了一声,以压倒式胜利结束了高空国骂。不过它仍躲在树枝里观察金溟的态度,没有立刻出来。 这个“哼”,神态也很熟悉…… 金溟问,“你是什么鸟?” 小黑鸟看上去是有些怕金雕的,但它脾气好像又很暴躁。 全身黑乎乎的,很有标识,看尾巴和鸟喙的结构,又不像是乌鸦。 “黑卷尾。”黑背在空中抖了抖标志性的剪刀长尾巴。 “噢。”金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立刻闭上嘴,不敢再乱说话。 原来是这么有名气的鸟,失敬失敬。 黑卷尾不是乌鸦,但和鸦科在血缘上的确比较亲近。 乌鸦在鸟类中算是很聪明的种类,会利用工具达到目的。但凡是个上过学的,都学过《乌鸦喝水》这篇课文。 黑卷尾同样很聪明,会利用口技之能模仿各种同食谱鸟类的天敌声音,以此把辛辛苦苦刚抓到虫子的鸟儿吓得丢下猎物就逃命,它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上前享受白得来的食物。 不过黑卷尾有名气不只是因为聪明,还因为它很刚。 金溟知道黑卷尾,是在了解蜜獾时做的知识拓展。因为这种鸟有一个外号——“鸟中平头哥”。 这种金雕一爪子就可以踩死一只的小鸟,到底有多刚呢。 就这么说吧,在黑卷尾不允许的情况下踏入它圈定的巢区,管你是雕还是隼,就算是大象,它全都照打不误。 而且它还十分记仇。平头哥蜜獾也仅仅是有仇当场就报了,黑卷尾不行,它要毕生战斗。 一旦结了仇,除非对方彻底消失或者它的生命终止,黑卷尾是绝不可能主动和解的。 更可怕的是,黑卷尾还是群居鸟类,也就是说,惹了一只黑卷尾,就是惹了一群□□。蜜獾再勇猛,也只有一只而已,打不过最多以后夹着尾巴避开走就是了。 然而黑卷尾种群十分团结,不管是谁有了仇家,都会在族群里张贴通缉榜,消息互通有无。一旦同类发现通缉犯出没,便会立刻通知正主前来报仇。 天大地大,想躲开结了仇的黑卷尾,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海玉卿怎么全是些这种把打架当作终生信仰的朋友? 惹不起惹不起,一个都惹不起。 这么一比较,感觉家里的小白花脾气真不错,至少在它的朋友堆里,海玉卿应该算得上是最好说话、偶尔也会讲点道理的一个。 金溟忽然生出一种海玉卿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 这么一群□□,倒也没把孩子带得太歪。
第35章 语言 走了没一会儿, 已经低空来回绕了八十圈的黑背原地扇着翅膀,忍不住催促,“飞, 很近。” 金溟已经很努力地提高行走的速度了, 但两只爪子走路, 怎么也赶不上一双空中的翅膀。 而且黑背在空中带路,根本不管地上有多少障碍,只是不停地来回直线飞行。 “……”金溟扒开挡路的灌木,气喘吁吁, 心更虚,“我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 “你不会飞?”黑背从空中俯视着走地金雕, 很快便抓住了真相,猖狂地发出“嗷嗷”的声音, 感觉像是——嘲笑。 “……”金溟无话可说。 黑背飞到金溟跟前儿,飞速绕一圈,“嗖”一下又升高,确定金溟真的不会飞,直接开嘲。 “没用,废物,真窝囊,笨蛋,这就不行了?” “……”金溟终于想起来这个腔调他在哪儿听过——海玉卿骂华南虎时, 语气、神态、用词, 一模一样。 “玉卿骂……玉卿说话,是你教的?” 看黑背说脏话时的流畅程度, 以及金溟对自家孩子的亲子滤镜,首先排除了这话是海玉卿教给黑背的可能。 “嗯, 我教的。”黑背得意地翻了个白眼,用它那独特的鹦鹉学舌的腔调刻意强调,“从一句话,都不会说,教会的。” 金溟,“……” 连翻白眼的动作都如出一辙,不得不说,海玉卿学习能力还真强,简直一比一生动还原。 “不是小白龙教的?”金溟“呵”了一声,表示不信,“小白龙说话可比你流利多了。” 昨日蛇鹫和蜜獾来得如此快,目的明确地到瀑布山洞里找和海玉卿住在一起的金雕,这只可能是从黑背嘴里知道的。 它们全是认识的。 从海玉卿的态度中很明显可以看出,在所有的伙伴里它和蜜獾最为亲近,虽然很可能是因为蜜獾有蜂蜜。 蜜獾的性格应该是不会教海玉卿说脏话,金溟相信黑背没有冒领功劳,所以他才更奇怪。 海玉卿身边会说话的猛兽那么多,为什么是一只说话不太利索的黑卷尾来教它说话。 “嗷嗷,”黑背癫狂地大笑两声,用一种看傻子的神情看向金溟,“蜜獾,和鸟,语言不通,怎么教?” 虽然最开始它和海玉卿也同样存在沟通问题,但好胜心让它绝不肯承认这一点。 好在海玉卿很聪明,一点就透,学得又快,那点沟通障碍很快就被克服了,谁也没有发现。 “……”金溟觉得这句话哪里都不通,但却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点。他作为一只金雕,和蜜獾还有华南虎,交流起来明明没有沟通障碍。 “所以,我们现在是在说什么语言?”金溟小心翼翼地询问。 黑背沉思片刻,废尽脑细胞搜索词汇库,“不知道,没教过。” 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语言,会说的刻意模糊,不会说也无从询问,并没有确定的定义。 黑卷尾为了生存会模仿学习很多天敌的声音,学会这种语言,既是被刻意选定的,也是在生存压力下的自主进化选择。 “这是一种可以和很多物种沟通的语言,并不是鸟类语言?”金溟尝试引导提问。 “对。”绞尽脑汁的黑背松了口气。 不是鸟类语言! 他的身体是金雕,灵魂是人类,既然他说的不是鸟语,那就只可能是…… 金溟忽然想到长尾山雀,很明显,同样都是鸟类,从昨天的情况看,小肥啾们和他是存在沟通障碍的,黑背在其中充当的正是谈判翻译。 那只角雕呢?它当时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那你说话是谁教的?”金溟咽了口唾沫,努力平复着忽然加快的心跳。 “我妈。”黑背又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仿佛在说,这种白痴问题也好意思问出口? “……”金溟激动的心哏了一下,有点能体会昨日华南虎的心情了。他下意识问道:“你妈是北方来的?” “你妈才是,北方来的。”黑背忽然破口大骂,“你全家,北方来的。” “……”这又是触了什么逆鳞,金溟感觉自己很无辜,“北方来的,不行吗?” “北方来的,”黑背扇着翅膀凌空发扬国粹,骂了好一阵儿才停下来喘了口气儿,发了慈悲给金溟解释,“不能留下。” 难怪蜜獾和华南虎会对他的来处如此在意,“北方”在中部竟然是个禁忌词汇。 金溟在心里把这一点牢牢记住,暗幸他在蜜獾和华南虎面前没有胡乱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闷头走路的金溟忽然嗤笑一声,引得黑背好奇,追着他问:“笑什么?” 金溟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满足黑背的好奇心。
116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