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了然,不由道:“你们有多少人,都出来吧。” 说话间,那货仓的木箱后面的阴影之中,行出了一个个蒙面人,季则声粗略一听,竟然有十数人。 明天楼船就会到太衍国,这些人终于按捺不住,一起出手了。 一人笑道:“我就说吧!只要跟他说那个人回来了,他就一定会出来,你们还不信。” “都四天四夜了,怕是尸体都泡烂了,还能回来才真见鬼了!” 他们笃定谢轻逢葬身鱼腹,越发有恃无恐。 “不过这小子还挺警惕,日日足不出户,让我们好等。” “小子,你和你朋友救过我们的命,大家心里有数,只要你交出这条小鲛人,我们也不会为难你。” 季则声面不改色道:“你们有十数人,它只有一个,要是得手了,那算谁的呢?” 小鲛人往后缩了缩,就被季则声抓住了爪子,安慰似地拍了拍。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 他们大可以写个契约,每人养小鲛人一段时间,一个个轮换着来,要是谁不幸把小鲛人弄死了,那也是它的命。 或者最简单的,解决完了季则声,他们再解决其他人,反正因利而合也因利而散,但这种事也和季则声无关了。 一人拔刀道:“要财还是要命,你选一个吧!” 季则声笑笑,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铁剑:“这句话该我说才对。” 他拍了拍小鲛人:“躲好了。” 小鲛人满脸担忧,但还是听话地找了个箱子藏好,季则声受他们蒙骗,此刻怒字当头,浑身戾气。 “还敢嘴硬,给我上!” 一声令下,双方开始交兵,战况凶残。小鲛人从木箱后面伸出头来,看见门口挂着的油灯,他眼珠一转,鱼尾一扫,货仓顷刻一片漆黑,只剩下舞动的人影。 季则声目不能视,却不见支绌,手腕轻动,流光溢彩的剑花并着凌冽的剑光,顷刻刺穿一人的胸膛。 他只觉得这群人太贪,又不知收敛,不仅不知感恩,还觊觎一只幼小的鲛人,甚至用谎言欺骗于他,骗他谢轻逢回来了。 这个世界上他最恨的就是谢轻逢骗他,二是别人用谢轻逢来骗他。 “无耻之徒,剑下不容。” 又一剑,一人被斩断手臂,惨叫连连。 眼见势弱,众人一拥而上,只想速战速决,哗哗几道剑光砸过,将铁门的锁链劈开,小鲛人似有所感,躲开身后人的纠缠,从铁门里钻了出去。 他顺着楼梯爬到甲板,纵身一跃,落进海中,朝远处游去。 他要去搬救兵! 他奋力游动,迅捷无比,破浪而出又落回水中,很快就游得很远,从水底往上看,只有阴暗的天空,还有一道流星似的白影,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 他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对着那道白影大声道:“爹爹——” 白影微微一滞,停了下来。 谢轻逢刚和那头蜃怪鏖战了四天四夜,终于得胜归来,心情好的不得了,好不容易看见楼船的影子,却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来,嗓门大得吓人,他定睛一看,不是小鲛人又是谁? 他停下剑落回水面:“你怎么在这儿?” 小鲛人一听,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开始告状:“他们欺负我……还欺负爹爹。” 谢轻逢微微一顿:“谁?” 小鲛人哭得伤心:“好多人……” 谢轻逢脸色黑了下来,朝小鲛人伸出手:“上来。” 后者尾巴一甩,立刻冲进他怀里,谢轻逢抱着小鲛人,化作剑光,朝着楼船而去。 货仓之中,交战剧烈。 季则声两剑劈开了门锁,放走了小鲛人,这群人登时恼羞成怒,非要讨个说法。 季则声冷笑:“好啊,你们要说法,尽管来啊。” 此刻已有一人被穿胸而亡,一人断了手昏死过去,季则声又一剑,那人被割断喉咙,血溅三尺,再起不能。 他剑剑不留情,修为高深,连伤都不曾受半点,众人一时骇然,持剑不前,季则声却不依不饶。 “等你们成了尸体,就什么说法都有了。” 几人将季则声围在圈内,互相对视一眼,不由大叫出声,一齐攻来! 砰——只听一声暴响,还不待反应,几人就被一阵暴虐的灵力推开,随即是骇人的威压。 铁门外,伫立着一道雪白的人影,单手拎着一条鲛人,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人,声音冷冷的:“就是他们?” 季则声一顿。 小鲛人愤慨道:“就是他们!”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让季则声身形都僵硬起来,他回过头,却看不清谢轻逢,只看得见模糊的轮廓,不由伸出手:“师兄……” 谢轻逢见他神色,只觉得心疼,随手扔开小鲛人,把季则声搂进怀里:“师兄在这里。” “咣当——”,铁剑落地,季则声伸手搂紧谢轻逢,低声道:“师兄,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说着说着话,眼眶都红了。 谢轻逢抵着他的额头:“对不起,下次不吓你了。” “就是这些人欺负你?” 其实只是季则声在单方面暴打他们。 可是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不想狡辩,只觉得委屈,于是埋在谢轻逢脖颈间,声音也低了下来。 “嗯。”
第73章 定力 季则声说完, 就不说话了。 谢轻逢眉头皱起来。 他看着满地横七竖八,凶神恶煞的狂徒,义愤填膺的小鲛人,还有弱小无助的季则声, 什么都不用问就猜出了事情始末。 这群无耻之徒趁着他不在觊觎小鲛人, 就要杀人夺宝, 季则声心地善良,才会被他们合起伙来欺负。 “哗——”,夺目的银鞭从他腰间落下, 直落到脚边, “一人一句遗言,说完就安心去死罢。” 一鞭挥出, 最近的一人筋骨尽断,吐血而亡。 他和季则声费尽心机救下这群人,他们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 还要趁人之危恩将仇报, 这种人救下来也是祸害。 那几人一见, 心知难逃一死, 憋着口气打算奋力一搏, 谁知还未近身,就已筋骨寸断,倏然气绝。 不过片刻, 货仓里只剩十数具蒙面的尸体, 谢轻逢鞭上未染血, 一尘不染地收回腰间, 不像是杀了人,倒像是杀了几只鸡。 他一拂袖, 尸体就化为齑粉,消失不见,小鲛人对着那些散去的飞灰吐了吐舌头,一回头,货仓外已经围了一圈人,不知是听见了动静来看热闹,还是为别的。 谢轻逢冷笑一声,不留情面道:“滚。” 他弯腰捡起季则声的铁剑,拿在手里,才走到门边,就听一人道:“公子您总算回来了!若非您及时赶到,这群恶徒怕是已经得手了!” 谢轻逢不吃这一套:“你也滚。” 季则声受罪的时候不出手,打的什么主意心知肚明,现在才说这些未免太晚了。 那人一怔,连连称是,低着头慢慢滚远了。 谢轻逢可不是季则声,出手狠厉不留情,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来围观的人慢慢散去,两名素衣女修才闻声而来:“二位无事吧?” 谢轻逢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却被季则声抓住衣袖:“多谢,我们无碍。” 三言两语,谢轻逢才明白季则声受伤以后是这二人出手相助,脸色不由缓和下来:“多谢二位。” 那细声的女修道:“我等受二位大恩,不必言谢,只是这楼船之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们带着小鲛人,还是小心为上。” 谢轻逢应下声来,那二人又道:“我们还有事,先不打扰。” 反正现在谢轻逢安全归来,她们也能松口气。 待尘埃落定,人群散尽,小鲛人兴高采烈嚷嚷着肚子饿了要回去吃东西,谢轻逢伸手摸了摸季则声的脸颊:“走罢,师兄陪你上去。” 他话毕抬步,才走了半步,就被季则声抓住了衣袖。 他微微一顿,不解回头,却听身后的人小声道:“我看不见,要师兄带我。” 看不见? 谢轻逢心下一沉,走进两步,季则声似有所觉抬起脸,露出一双黑亮的眼,呆呆盯着他,乍一看没什么异常,但细看瞳孔却根本没聚焦。 他伸手在季则声眼前晃了晃,后者睫毛抖了抖,眼神一动不动。 谢轻逢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什么时候的事?” 他只离开了四天,为什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季则声垂下眼,声音倒是很平静:“……醒过来就成这样了。” 他往谢轻逢面前凑了凑,紧抓着袖口不放:“师兄,要是从今以后我都这样了,你还喜不喜欢我?” 听这个口气,瞎不瞎于他没分别,瞎了以后不讨谢轻逢喜欢才更重要。 谢轻逢没说话,季则声又往他怀里凑了凑,摸索着把人往后一推,“咚”一声响,谢轻逢被人按住,后背靠在高大的木箱上:“师兄不喜欢了吗?” 他只觉得被一只小狼撞进怀里,只是小狼表面冷静,还有点气势汹汹的样子,但只要他说一句“不喜欢”,就会抖着湿漉漉的皮毛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他心觉好笑,季则声这个倒霉鬼,什么坏事都找上他,又觉可怜,只道:“那有什么,以后师兄就找根绳子把你拴在身上,我到哪你到哪。” 季则声抿着唇,沉默片刻,才慢吞吞道:“要是绳子断了怎么办?” 谢轻逢算是明白了,季则声可能不是在意绳子断没断,他纯粹是委屈了好几天,现在变着法找他撒娇呢。 以前在长青镇被鬼母抓坏了两条腿,田中鹤来了他问的都是影不影响以后握剑,现在眼睛情况都不清楚就扒在自己身上问以后还喜不喜欢他。 他笑了笑:“明明知道师兄舍不得,还不依不饶,你实话实说,是不是要师兄亲你?” 季则声身体微微一僵,他伸手,顺着谢轻逢的发冠到脸颊,肩膀到腰腹,认认真真从头到脚摸了一遍,没发现缺胳膊少腿,身上也没有血腥气和药味,才放下心来。 他搂住谢轻逢的脖颈,仰着头,笨拙地去寻谢轻逢冰凉的嘴唇,先轻轻地吻了三下,当谢轻逢要回应的时候,他在唇上舔了舔,又不亲了。 他慢慢松开手,后退一步,又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你不亲就算了。” “我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 谢轻逢:“……” 他真是越来越拿季则声没办法了。 他伸手一捞,把人带回怀里,一把捏住他两团腮肉,恶狠狠地亲了下去:“季则声,你少给我得寸进尺。” “前几天在床上乱哭的人是谁,又记吃不记打是不是?” 季则声这个人,脸皮时薄时厚,听两句荤话都要脸红半天,但一到这种时候就没点自觉,又菜又爱撩,撩完了被收拾一顿,又要哭着说是师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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