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则声瞪大眼睛,如临大敌道:“不必了!!!” 谢轻逢一边拽他的被子,一边劝道:“小师弟,不要讳疾忌医。” 季则声紧紧抱着被子:“我自己来就好!不必麻烦师兄!” 谢轻逢:“你都麻烦了这么多次,还差这一次么?”现在才说不麻烦,晚了。 争抢之中,只听“刺啦”一声,被子开了条口,季则声平日里最节俭,被子坏了他心疼,于是立马松手了。 谢轻逢把被子扔一边,拿起伤药:“脱吧,我帮你涂。” 季则声坐在床上,说什么都不肯动。 “以前不是脱得很利落么,现在怎么不愿意了?” 季则声说不出理由,只道:“反正……反正就是不用!” “好吧,那你自己来,”谢轻逢也不勉强,又把伤药放了回去,季则声终于松了口气,却见谢轻逢抱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身下,显然是看穿了一切。 季则声头皮一麻,知道谢轻逢那张嘴又要吐不出人话了,果然听他道:“原来你做了梦见师兄的噩梦还会这样……” “小师弟,你真变态。” 季则声:“……” 他捂着脸说不出话,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词会用在自己身上。 谢轻逢看着他坐在床上自闭,愁云惨淡,心道兔子急了也咬人,便不再逗了,恰逢天阳子的侍童到门外传信,他便嘱咐了两句,自己出了门。 那小童扎了两个羊角辫,倒也可爱,只是不知为何有些怕谢轻逢,见季则声不在,就磕磕巴巴道:“轻逢师兄……师尊有话问你们,请、请你们到正堂议事。” 谢轻逢点点头,说了句“知道了”,那小童松了口气,同手同脚地走了。 谢轻逢猜是为了试炼场之事,多少有些准备,半个时辰后,季则声终于面色如常地出了房间,谢轻逢看他一眼:“药抹了么?” 季则声生怕他追问,但还是实话实说:“抹了。” 谁知谢轻逢点点头,并未追问:“那走吧。” 谢轻逢猜得一点都不错,他和季则声才进议事堂,却见地上齐齐整整摆了八具尸体,竟是那八名诓骗季则声的七弦宗弟子,七人后背衣服被撕开,露出一条条血红的鞭痕,一人臂上衣物被撕开,露出剑伤。 谢轻逢只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见正堂围了一圈佩剑的弟子,执事长老坐在正中,天阳子和田中鹤一左一右,除了田中鹤面带微笑,其余二人皆是横眉竖目,见二人到来,天阳子道:“你们来了?既然来了就跪下,我有话问你们。” 季则声刚要跪下,就被谢轻逢一把拽起来:“小师弟身上有伤,不能久跪,师尊有话直接说吧。” 谢轻逢为人轻狂,入门一年了,此事几乎人尽皆知,执事长老一听,脸都绿了:“好,季则声有伤可以不跪,你为什么不跪?” 谢轻逢面无表情:“我扶着他。” 执事长老怒道:“岂有此理!谢轻逢,你想造反吗?” 除了天地君亲师,谢轻逢的膝盖不轻易落地,何况如今情势咄咄逼人,一看就是想给他们下马威,谢轻逢道:“我们无过无错,长老进来就让我们下跪,是何缘故?” 天阳子虽然严厉,但还算护短,见谢轻逢的刻薄病又要发作,温声道:“只是问几句话,不跪也可以,站着回话吧。” 谢轻逢道:“多谢师尊。” 执事长老执掌戒律,如今掌事期间出了这么大的事,早就心气不平,见谢轻逢顶嘴,他强忍怒意,指着地上八具尸体问道:“这些惨死的七弦弟子,是否与你有关?” 整个剑宗就只有谢轻逢挂着条银鞭到处抽人,又有剑痕为证,嫌疑就落在了他头上。 谢轻逢实话实说:“是我所伤,非我所杀。” 执事长老一顿:“你因何伤他们?” “他们诓骗我师弟,置他于死地,又想杀人夺宝,我不过随手教训几下。” 他如此云淡风轻,仿佛话家常一般,执事长老上次没罚成他,早就心生不满,闻言又问:“那他们身上的妖兽内丹呢?” “在我手里。” “你——”执事长老气得一梗,“明明是你出手伤人,枉顾同门情谊,夺人所爱,如今却大言不惭!你简直荒谬!” 谢轻逢皱起眉头。 季则声眼看师兄被误会,立马道:“长老息怒,师兄所言句句属实,是他们动手在先,我和师兄为自保才还手的,残害同门之事我们不会做,他们因鬼蜘蛛而死,和师兄无关。” 执事长老油盐不进:“你与他同门情深,说话有几分可信?难道就不会互相包庇么?” 季则声继续讲道理:“若长老不信,可以询问药宗的薛逸清和曲新眉,还有合欢宗的如月师姐,他们都可以为我和师兄作证。” 曲新眉是掌门独女,金枝玉叶,有谁敢惹她,上次就是她向曲鸣山求情,几人才逃过一劫,执事长老冷笑道:“药宗那两位弟子和你二人交情匪浅,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至于合欢宗,她们一贯巧言令色毫无底线,谁知道你们私下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季则声没想到他会说这么难听的话,就连田中鹤和天阳子都听得皱起眉头,田中鹤道:“执事师兄……” 谢轻逢算是明白了,今天这死老头就是来找茬的,就算他实话实说,也必定会被泼脏水,他冷笑一声:“恕我直言,这地上八位同门,都是你执事长老门下吧?” 执事长老虽执掌戒律,但也负责教导七弦宗的体修,谢轻逢见这几人个个生得魁梧,对敌时又无兵器符箓,多少猜到几分。 执事长老一顿,冷声道:“是又怎样?” 谢轻逢“哈哈”一声,仰头对着座上的执事:“你身为执事长老,掌管七弦宗戒律,却教出这群狼子野心,残害同门的弟子,你不应该为此感到羞耻,先自罚服众么?” 堂内站着三四十人,都是七弦弟子,听谢轻逢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登时一片哗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戒律长老握紧座位的扶手,手背青筋暴起,力气之大竟然生生把木头椅子掐出几个指印,若方才还是怒气,现在都是杀气了:“你说什么?” 谢轻逢不紧不慢:“先不说仙首会并无不可抢夺妖兽内丹的规定,既然大家默许可以仗势欺人,他们技不如人,被我拿了也无可厚非;何况他们诓骗我师弟,让他一人对战化神期噬火兽,重伤坠崖,如此心术不正之徒,我杀他们都嫌脏手。” “你借势弄权,公报私仇,还未查清事实就像将罪名加诸在我们身上,执事长老,你看不起合欢宗女修,又出言讥讽,但人家至少敢作敢当,绝不会这般小人行径。” 他字字如刀,一针见血,执事长老被当着那么多弟子的面讥讽,脸越来越黑,却是恼羞成怒,朝着谢轻逢一掌袭来:“你找死——” 天阳子和田中鹤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拦住,惊诧道:“执事师兄!” 一时间,议事堂剑拔弩张,季则声见执事长老掌风袭来,心下骇然,他知道谢轻逢只有筑基修为,受这一掌必定重伤,想都没想就挡在谢轻逢身前:“师兄小心!” 好在田中鹤和天阳子将他拦下,避免了一场血光,执事长老见季则声护短拦在谢轻逢身前,忍不住道:“季则声,你是我七弦宗年轻一辈里最有天赋的弟子,你难道想为了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师兄,断送自己的前程?!” 季则声不卑不亢,朝着执事长老拱手一礼:“此事与师兄无关,法不阿贵,绳不挠曲,长老,请您以身作则。” 谢轻逢笑笑:“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长老,请您以身作则。” 他两一唱一和,倒是一派兄友弟恭,同门情深,场中诸人此刻听完,也颇有微词,只是隐忍不发,执事长老冷笑一声:“无知小辈,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我说话!” “反正今日之事,若没有交代,老夫决不罢休!”他认定了弟子之死和谢轻逢和季则声有关,坚持讨个说法,天阳子和田中鹤怎么劝都劝不住,场面僵持中,忽听屏风后传来一声咳嗽,紧接着一个金衣道影缓缓步出,却是本该在闭关的曲鸣山。 田中鹤一顿,十分讶异:“掌门师兄?你怎么提前出关了?你的伤……” 曲鸣山慢慢走下来,面色微白,却是威严沉雄,一身正气:“我无妨,出了这么大的事,宗内用人之际,我无心闭关。” 他走到堂中,见对峙的几人,微微叹息一声,似有无奈,对执事长老道:“师弟,你痛失八名弟子,我知你之痛,如今我出关,自会重掌宗门,查明此事,给你个交代。” 曲鸣山发话,执事长老自然不说什么,只不甘不愿地说了句“是”,拂袖而去。 曲鸣山看着谢,季二人,细细打量片刻,久到田中鹤和天阳子都开始心里打鼓,才听掌门师兄有些赞许道:“你们方才所说,我已全数听见,事实如何,我自有决断,你们回去吧。” 掌门发话,此事也算告一段落,可怜曲鸣山中了毒,还三番两次出关,领头的人累死累活,下面的人却尽给人添堵,若是个公司,大概离破产也不远了,可见七弦宗的管理水平有多差。 二人一同出了议事堂,季则声却好像心情不错,忽然从怀里掏出两个包子,边走边吃。 谢轻逢顿觉莫名,看了他一眼:“……出了这种事,你还吃得下去?”心理素质也怪好的。 季则声以前还是唯师命是从,如今跟了谢轻逢,越发长出一对反骨,刚才还被天阳子拉去骂了一顿。 这包子是谢轻逢带给他的,他出门时揣在怀里,现在已经冷了:“师兄买的,自然要吃。” 他的愉悦来得反常,谢轻逢不由道:“方才师尊训你了?他说什么了?”怎么被骂完后人都不对劲了。 季则声又咬了一口包子,回忆着天阳子方才骂的话,才慢慢道:“师兄,师尊说你把我教坏了,你要怎么赔我?”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谢轻逢不明所以:“坏就坏了,是你整天缠着我,与我何干?” 季则声走着走着,忽然小声道:“师兄,师尊骂我们两狼狈为奸……” 谢轻逢这回真的不懂了:“所以……?” 季则声总是独身一人,他以前从不闯祸,也从不这般大逆不道,可是天阳子刚才语重心长地说,他和谢轻逢是他见过的最无法无天的弟子,但也是他见过的关系最好的同门师兄弟,如亲人一般。 亲人……这个词何等陌生,又何等温暖,但这些肉麻的话他说不出口,说出来说不定还会被师兄嘲笑,他只是又咬了一口包子,模棱两可道:“所以我很高兴。” 谢轻逢:“?”
第30章 情敌出场 仙首会魔物入侵, 仙门大乱之下,曲鸣山被推出来主事,整个七弦宗乱成一锅粥,唯独别院里的两人仿佛没事人一般, 该吃吃该睡睡, 十分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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