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他眼神一凛,话未说完,只见郁酌突然贴近了些,捏了捏他的手心。 段煊身上一僵,浑身都围满郁酌发间的浅淡气息,若有若无,喉结上下滚动,禁不住耳廓发烫,又被冷峭的眼神隐藏下去。 “小段哥哥,带我走吧。” 下一秒,郁酌在他耳边小声说。 段煊心里立即被勾了一下,只觉得周身被潮水紧紧裹住,密不透风又隐约躁动,憋闷极了,恨不得把对方的嘴捂住。 而他明知道郁酌在信口胡说,郁酌也明白他对此一清二楚,两人却都没有戳破,就这样稀里胡涂地聊了下去。 但比起这些,更让段煊难以启齿的,是他内心隐秘的念头。 他想,幸好郁酌现在离不开自己。 - 夜色浓重,大片乌云笼罩,基地外树林幽深,潮湿的空气中传来一阵寒意,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一条狭窄的车道通向暗处。 “郁还峥被我暂时打发走了,但应该很快就会再来。” 商量之后,沈暮山将几人带到基地后门,夜间无人,只有高墙边昏暗地亮着几盏灯。 他的视线转向郁酌:“我估计他能猜到你们会连夜赶路,派人在前面守着,这条通道其他人不知道,你们从这儿出去比较安全。” “队长,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着急要走?”蒋自明着急忙慌地收好装备,又把其中一个背包扔给后面赶上来的汪和。 李桐时却是已经准备齐全地一旁等着,神色冷静,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应该也是对此事有所察觉,只对郁酌点了点头。 段煊没回答蒋自明,沉声道:“别磨蹭,先上车。” 他们本来就打算几天后离开,现在只是稍微提前,车辆发动后,段煊坐在驾驶座,清点一遍装备,见没什么遗漏的,叮嘱郁酌系好安全带。 车灯隐隐照亮前方的道路,光束中飞舞着扬尘,郁酌眯了眯眼,正要在噪声中关窗,却见沈暮山在车旁还没离开。 “沈队?” 说实话,他没想到沈暮山会帮他们做到这一步,毕竟两人都十分了解郁还峥的为人,和他为敌,并不是什么好事。 沈暮山没多说什么,只看他一眼。 顿了几秒后,他说:“我和郁还峥聊了聊,我觉得—— 也许他对你没有恶意,要是有机会,你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对于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沈暮山忍不住欲言又止,却也不会干涉。 郁酌扬了扬眉,不置可否,沈暮山却回忆起白天与郁还峥的谈话。 对方的确没怎么变,说话时慢条斯理,却隐含着阴冷气息,如同隐藏在暗处的一条毒蛇。 离开时,他不紧不慢道:“既然你说没见过,那我就当他不在这里。 但你们也算认识,如果哪天郁酌来了,也请你好吃好喝供着他,别让他受委屈。” 但沈暮山不知道的是,随着门口车灯亮起,在暗处等了不知道多久的人神色变得严肃,立即回去报信:“他们走了。” “知道了。” 手下迟疑地看向郁还峥:“您不派人去把他带回来吗?” 郁还峥却只是笑了笑,隔着实验室的玻璃门,比了一个手势:“不着急,继续跟着就行。” “别让他发现,也别让他受伤,上一次害他从楼上摔下去的那几个人,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第31章 路上 夜间空气潮湿, 车前玻璃蒙上一层水雾,段煊开了雨刮器擦净,车没开出去多远, 几米开外, 基地门口的路边突然窜出一个身影。 黑夜中,这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见车停下, 立即走上前拍了拍郁酌这边的车玻璃。 郁酌:? 他仔细看了几眼, 觉得眼熟, 正要开窗,却被段煊皱着眉制止:“小心一点。” 下一秒, 灯光唰的亮起, 站在车门边的那人也正好在这时候开口说话, 光线扫过来时被照了一脸,禁不住后退一步,随之露出真面目。 “是我!” 赵立嘉估计又是偷溜出来的,身上的外套也扣错了一颗扣子,起初脸上还是热烈的笑容, 但是当郁酌按下车窗后,他不知道想到什么,顿时愁眉苦脸:“你们这是要走了吗?” “是啊,要继续赶路了。”郁酌笑了一下,没多说什么,只顺着他的话简单答了一句。 夜色浓重, 他的面容也有些模糊不清, 眼眸仍然润亮,脸侧却交错着斑驳的树影, 显得有些晦暗。 说话间,隐约几点光落在郁酌肩头,跃动着明明灭灭,勾勒出他精巧的轮廓,以及微微浮现弧度的嘴角。 “那你——”赵立嘉眼巴巴地看着他,“你们……以后还会不会回来。” 其实郁酌自己也不知道,心道大概是不会了,却没有直接这样开口,只笑眯眯地看他,极其不明显地敷衍道:“可能会吧。” 已至冬日,前几天的一场雨加剧了降温,开窗后,车内的热气也迅速散去,郁酌指尖动了动,不禁往后靠了一下,随即肩头被搭上一件衣服,车还没有熄火,似乎随时准备继续前行,发动机的轰鸣声隐隐作响,并不嘈杂。 赵立嘉盯着他看了又看,还是舍不得放人离开,接着又继续说话,零零碎碎地问了几个差不多的问题,而郁酌笑容不变,似乎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意思,熟练地一句句应付过去—— “谢谢你之前的苹果。” “我们得马上出发了,如果有机会还会回来的。” “以后别自己偷偷跑到基地外面去,再遇到危险,你真就只能去喂丧尸了。” 赵立嘉眼泪汪汪,自动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扒着车窗仍然依依不舍。 郁酌眨了眨眼,段煊却像是等烦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峭气息,微微敛眉,抬手闪了闪车灯,手指微曲,按着车窗缓慢地向上移动一小截,将两人的视线隔开。 他眉骨压低,朝右手边瞥了一眼:“走了。” 话音落下,车辆缓缓启动。 “呜呜我会很想你的——”赵立嘉恨不得扒开车门一起走,紧接着,没说完的半截话就被远远淹没在汽车尾气中,就连身影也慢慢消失在黑暗里,一点也看不见了。 眼看身后的基地越来越远,车窗也立即紧紧关闭。 蒋自明安静地坐在后座看完了全程,若有所思地静默几秒,随即往前面探了探身体,啧了一声道:“小少爷,行啊。” “你对付追求者还真是有一手,没看人家都要感动哭了。” 就算郁酌实际上漫不经心,响应时却也行云流水,笑容看起来很甜,然而嘴里没有一句话是真话。 蒋自明正说着,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下一秒,猝不及防地一脚剎车,略有些刺耳的响动后,巨大的惯性差点让他从车后座滚到车前,直接从前窗撞出去。 “我操!” 蒋自明立即牢牢抓住两侧椅背,喘了口气,顿时忘了自己刚才在说些什么,心有余悸道:“队长,怎么突然剎车,吓我一跳。” 段煊:“有路障。” 蒋自明信了,郁酌闻言却挑了一下眉尾,忍不住转过头去看段煊。 对方脸色不怎么好看,路上关了车灯,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轮侧影,半边脸陷进暗色中,神色十分冷峻,显得侧脸线条更加轮廓分明,冷冰冰的,无端多了几分攻击性。 看了几秒,郁酌眯了眯眼,没出声,只静悄悄地拉上外套拉链。 路边的树影飞快从车窗略过,晃成一片片重影,弯曲的枯枝打在车顶,发出细碎的响动。 另一边,段煊岂止是脸色不好,他简直气的不行。 白天在走廊上,他本来想把事情问个清楚,谁知道最后又被随随便便应付了过去。 对方只是弯了弯眼睛,简短几句话说出口,段煊就脑子一热,居然一直等到现在才发现——郁酌还是什么也没说,顿时心中烦躁,手指扣着方向盘,气闷地没出声。 他以前不爱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费功夫,想做什么就做了,此时却忍不住去揣摩对方的想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刚才赵立嘉把车拦下,左问一句又说一句时,段煊只觉得不耐,还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关窗后他思绪微顿,转念一想,却突然被临头泼了一盆冷水。 郁酌笑着敷衍赵立嘉的那些神态表情,和面对自己询问时的含糊其辞比起来,根本看不出任何区别。 于是段煊猛地意识到,其实他和赵立嘉也没什么不同,凑过去问话却被三言两语地打发,等不了多久,接着又再次腆着脸贴上去。 太蠢了。 段煊冷静地想。 他一路没说话,翻来覆去地烦躁,郁酌对此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安稳地靠在椅背上,很快就升起困倦感,逐渐有些睁不开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再次醒来时,车辆已经驶上高速路。 出发前段煊仔细规划过路线,知道郁还峥一定会让人跟着,于是几辆车分开行动,将人甩掉后再去休息点汇合,现在和他们同行的只剩下蒋自明和李桐时。 路中间偶尔横着几辆报废的旧车,丧尸很少,宽阔的道路两侧铺满平整切割的稻田,因为无人种植,挤着无数杂乱无章的野草,在病毒的滋养下疯狂生长,和树木差不多高。 昨天情急之下走了夜路,运气好的是,一路都很安全,这时候刚至凌晨,尽管光照逐渐强烈,却丝毫没有要日出的意思。 空调簌簌冒着热气,郁酌睁开眼,发现面前的遮光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下来,因此光线更加暗淡,笔直的一条公路铺在前方,一眼望不到头。 “开暖气了?”他坐直了些,从窗户往外看。 出声回答的是蒋自明:“这天气不知道怎么搞的,昨天后半夜热了一会儿,不到一个小时,居然突然疯狂降温,冷得受不了。” 说着,他朝车窗边的夹缝指了指:“这不,都结霜了。” 末世后天气偶尔极端,大家都习以为常,但昨夜这样的情况却很少见,心里禁不住生出几分不安。 而这样的疑虑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天色阴沉了半晌,上午又是猝不及防的艳阳高照,紧接着,没过几个小时,气温骤降,厚重的云层间堆积在一起,浓稠的像是化不开的墨,黑压压地沉下去。 天黑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几人的视野也顿时暗下来,就连开着车灯也无济于事,段煊缓缓降下车速,检查油箱后,沉声道:“现在暂时修整,明天早上再上路。” 他们临时找了个补给点停车,整顿一番后,在住处周围安插检测器,转眼就到了晚上。 堆了些干柴,屋里火堆熊熊燃烧,时不时从火焰中溅出几点火星,又立即变成灰烬,一点点堆积在边缘。 半晌,蒋自明发现了什么,突然出声:“队长,郁酌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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