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了一下手腕, 抬起头时, 终于对上其他人直勾勾的视线。 蒋自明在一边看得有些傻眼,再次怀疑段煊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了身,不然怎么会毫不犹豫地听了这少爷的吩咐,还真就站在旁边给他倒水了。 隔着篝火,他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 隐隐觉得哪里奇怪,又摸不着头脑,只能牙酸地故意道:“队长,我手也还没洗呢,你看要不然——” 他话没说完,段煊侧过脸看了他一眼, 没出声, 接着便直接把水壶搁在烧水架上。 几簇火苗倏地冒上来,舔舐着水壶底部, 滋滋的灼烧声响起,代替了他的回答。 蒋自明讪笑两声,不说话了。 说话间,郁酌坐在火堆旁烤火,待暖意驱散身上的凉意时,已经默不作声地开了一盒罐头。 这两天情况危急,路上他们只带了压缩饼干,这东西虽然甜,但仍然有些难以下咽,他却不得不一连吃了好几顿,这段时间已经不想再看到任何饼干类的食物了。 半晌,他抬起眼,见蒋自明一副被噎住的表情,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故意冲他露出点笑容来,眼眸润亮,倒映出几缕摇曳的火光。 尽管这段时间差不多看习惯了,蒋自明还是被他的脸攻击到一瞬,暗道真是祸水。 他下意识撇撇嘴,本来还想再说几句,但又想起几天前房屋倒塌时,对方怎么说也是救了自己一命,最终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顿了几秒,他正要收回视线,又突然注意到什么,目光一动,顺口便问道:“小少爷,你一直戴着的那条项链哪儿去了。” 郁酌身上的花哨玩意不少,但换来换去,始终戴着没取下过的只有一条银色吊坠,似乎对他很重要,当然也价格不菲,镶嵌其中的碎钻亮得能把人眼闪瞎,很难不被注意到。 听他这么说,郁酌神色微敛,这才发现自己的项链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颈间空荡荡一片,忍不住皱了皱眉。 “应该是前几天……”他指尖紧了紧,立即明白过来,几天前情况混乱,暴雨倾盆,尸潮也一拥而上,可能是在慌乱中不小心扯断了。 那一片到处都是泥地,雨也一直没停过,将林中的地面浇出无数水坑,就算现在再折返回去,估计也找不回来了。 但是—— 他抿了抿嘴,脸色禁不住有些难看,又暗暗后悔于自己的倏忽。 “很重要的东西?”沉默片刻,段煊突然开口,视线从郁酌身上扫过,想起他们与众人走散的那天晚上。 当他检查对方的伤口时,那条项链似乎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算了,肯定找不到了。” 郁酌没回答他的问题,烦躁的神色敛去几分,视线低垂,眼尾也微微下压,喝了一口水后,手里的罐头半天没再动过。 眼前的火焰不断燃烧着,干柴断裂,发出噼里啪啦的细碎声响,段煊坐在不远处,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几秒,窥见他神色间的低落,眼神微凝,下意识扬了一下眉,心底禁不住涌出几分不可察的躁意。 这条项链显然对他很重要。 至于其中的原因—— 到底是这个吊坠本身价值不菲,还是送给他项链的那个人赋予其更加深厚的意义? 没来由的,段煊又一次想到了柯谨这个名字,也回忆起之前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传闻。 丧尸病毒爆发之初,他们小队收到过很多基地的邀请,希望段煊能够加入,其中当然也包括柯谨。 这人在众多基地掌权者中显得有些不同,他很年轻,看起来既没有太大能力,也不如其他人老练,年轻到根本不足以让人信服,却出乎人意料地凭着一股狠劲和圆滑坐稳了位置。 拒绝柯谨后,段煊没再关注过他的消息,直到很久之后偶然见到郁酌的那一天,从他对郁酌不同寻常的态度来看,足见他们关系匪浅。 而蒋自明也从别人口中听来消息:“听说那个,郁,郁酌——” “他几天之前才刚进入基地,明明什么也没做,待遇却好的不得了,柯谨还在基地里因为他和别人起过冲突,估计是早就认识……” 他啧啧道,“看柯谨平时斤斤计较的,对这人倒是一副有求必应、色令智昏的样子,出来一趟都舍不得分开,谁知道之前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什么关系,段煊并不清楚,却不可抑制地有些在意,控制不住地去细想,越想就越压不住沉甸甸的情绪。 夜色渐深,众人早就已经换了一个话题,他没出声,只坐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将包里的几支枪擦拭一番,卸下子弹后,压了压眉尾,抬起一侧手臂对准数米外的灌木试试准头。 树影模糊,房屋空置,较矮的灌木旁却隐约多出一片影子,并不清晰。 没等他有动作,下一秒,察觉到灌木的叶片有细微的晃动,段煊神色一变,气息收敛,下颌线条微微紧绷,显出锋利的弧度。 他沉声道:“谁在那儿?” 众人在也顿时警惕起来,接连站起身,蒋自明开了手电筒朝那边扫过去,强烈的光线顿时将对面照亮,让对方无处可逃。 “别,别紧张——” 寂静中,那一团树叶抖了两抖,在大家的注视下,一人窸窸窣窣地从暗处站出来。 来人脸上带着笑,被枪口指着不敢妄动,站在原地僵硬地看了众人一眼,紧接着,当目光落到郁酌身上时,他眼神一亮,朝他挥手,小声道:“是我!!!” 他面露期待,继续道,“前几天在沼泽地——!还记得吧?” 郁酌:…… 他当然认了出来对方是谁,意料之外几秒后,又对卷毛笑了笑,还没开口,就被段煊拉着后退一步,没让他再套近乎:“有事?” “队长,这人谁啊,认识?”余思莹看了卷毛一眼,见他一脸涉世未深的蠢样,心中的警惕放下几分。 “有事有事!” “我这次真是有事儿来的……上次回基地后,老大问我们怎么得救的,我就告诉他了。” 卷毛眼见他们像是想要去拿枪,忙不迭看向段煊,“你不是姓段吗,段煊是不是?我们老大说他听说过你!想请你们去基地。” 沈暮山? 郁酌看对方一脸慌乱,知道这次来的应该不止他一人,思索几秒后,他便听到段煊开口:“我们怎么相信你?” 末世当前,陌生人模拟丧尸是更加危险的存在,也有无数人丧生于所谓的同类手中,如果只听他一席话就这样跟着离开,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听他这么问,卷毛挠了挠头。 “这,这个……” 这老大也没说啊。 - “请各位先接受检查。” 穿过材质坚硬的基地大门,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将他们带进观察室,经过严格的身体检查和全身消毒后,众人从另一侧穿过防护区,进入基地内部。 三天前的晚上,卷毛再三邀请他们进入基地,几人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将他扣下,仔细了解这座城市的情况,剩下的几天里,又多次在基地外侧进行观察。 而多天的探查之下,种种迹象都表明对方的确没有恶意,即使他们将卷毛扣留这么多天,也没有收到任何警告,这既是一种示好,也代表对方也许确实对段煊有所耳闻,不是为了引他们进去随口说的胡话。 商量过后,他们决定暂时应下。 “先往这边来,老大说想要见一见你们。” “队长,这条件看起来是真挺好。”正式进入基地后,蒋自明四处张望,下意识在心里将这里和以前待过的地方做对比。 郁酌抬了抬眼,打量四周,神色却并没有太大变化。 这座基地的面积占据了城市的一半,修建起牢不可破的高墙后,将危险阻挡在外,内部设施并没有遭到太大破坏,仍然保持完好,只拆除了大部分娱乐建筑,细致规划用地,也将基地内部划分为不同区域进行偏军事化管理。 基地中的幸存者较多,似乎都是普通人,穿着与末世前没有太大不同,只是都瘦削许多,看起来多少经受过训练。 见到基地里有新面孔出现,他们的目光大多是善意的,而当视线落在郁酌身上时,便忍不住多看几眼,面露惊艳,响起细小的议论声。 郁酌身上是一件厚实的外套,赶路时段煊再三要求他穿上的,一颗颗纽扣严严实实,显得他整个人灰扑扑的,眼神却很润亮。 他偏了偏头,被几缕发丝遮挡住侧脸,却依旧引人注目,默不作声地走在人群中,看起来张扬而柔软,两种感觉杂糅在一起,让人移不开眼。 有人跃跃欲试地想上前搭话,下一秒,没等他有所动作,卷毛就从人群中蹿出来。 几天前他就自我介绍过,说自己叫赵立嘉,又一个一个问了对方的名字,于是兴冲冲看向郁酌:“你,你们来了,是打算留在这儿了吗?” 说完,没等郁酌回答,他眼神微微躲闪,十分羞涩似的迟钝一秒,接着便没耽误时间,飞快地往郁酌手里塞了一个苹果。 红彤彤,亮晶晶,在末世里十分珍贵的苹果。 “?” 郁酌往垂眸看了一眼,又将目光移向对方,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抹笑,习以为常地想开口感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身旁的人打断。 段煊神色不虞,眉心跳了跳,忍无可忍地将人拉走:“不是说要带我们去见人,抓紧时间吧。”
第26章 争执 “右手边是我们基地的武器库。” 负责接待他们的陈林一边带路时介绍, “如果你们以后有出任务的时候,需要到这里登记,不过另一侧的水电站是上锁的, 有专人看守, 不能随意进出。” 说到这里,她侧过头,正好看到谢衷背着的那把复合弓, 迟疑后继续说:“当然, 你们自己的武器可以留着, 这是老大特批的,但不能在基地里使用。” 谢衷眼也没抬一下, 不吭声。 自从卜成出事后, 他的话就更少, 只闷头做事,估计还是在心里自责那天的疏忽,其他人劝不了,只能等他自己慢慢忘记。 基地外侧临水,紧挨着江河, 既是以江水作为阻拦丧尸的天然屏障,也能从中获取生存资源。 这里规模大,幸存者也多,看得出来有较为正规的队伍,制度严明,但物资并没有充足到衣食无忧的地步, 大部分的资源都耗费在防御设施上, 内部的构造稍显简陋。 一路穿过各类建筑和三两人群,郁酌的目光扫过身侧, 打量这里的环境。 来往的居民都没闲着,有五六人组成一队,领了武器后装备齐全地开车出去,神情虽然严肃,也会偶尔闲聊一两句,有规矩,但不严苛。 “就在楼上。” 没走多远,领路的年轻女人带着他们进入一栋矮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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