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好,溪白像是并没有注意到那么多。 侍者给顾弛面前上了一份牛排,但他并没有胃口吃。 端起一并上来的柠檬茶刚喝了一口。 对面位置上的溪白一边切着自己那份牛排,一边像是随口问了一句。 “顾弛,你说鬼王会谈恋爱吗。” …… ………… “咳……咳咳!” 侍者贴心地递上纸巾,顾弛道谢接过,捂着嘴咳嗽,被刚刚那一下呛得很狼狈。 “你怎么了?”溪白关切地伸手拍拍他的背,“没事吧,怎么突然呛到了。” 无辜.jpg 顾弛一阵语塞,最终也只能摇了摇头。 “就是呛了一下。” “没事吧?” “嗯。” 顾弛稍微松了口气。 “那你觉得鬼王会谈恋爱吗?” 顾弛:…… 怎么又回到这个问题上了! 见这个问题是怎么也避不开了,他能躲避的只有溪白的眼神。 “应该,会吧。”顾弛犹犹豫豫地说。 一顿饭吃得顾弛的心是忽上忽下的,现在溪白对他的怀疑肯定是板上钉钉,而他在刚刚餐桌上说的话和反应表现,其实也暴露了不少心虚的痕迹。 食不滋味的心情并不好受,但顾弛更纠结的,是他真实身份的问题。 到底要一直隐瞒溪白,还是让他知道真相。 真相是要循序渐进地说,还是直接光明正大地告知? 初尝爱情的滋味的确甜蜜,但并没有顾弛想的那般顺利。 他看了一眼自己与溪白牵着的手,默默加大了点力道。 “唔?”溪白看他。 顾弛摇头,“没事。” 只是想把人牵得紧一点,不想让溪白有一丝一毫的可能离开。
第58章 收到顾弛的元神传讯时, 无厢还是非常意外的。 他回了一道讯息,和顾弛约在了学校食堂见面。 “有事?”无厢见到人,很不客气地问了一句。 “你和庄术什么进度?”顾弛问。 “你大爷的戳我伤疤是吧!”无厢一拍桌子就跳起来了。 明显的:进度不如意, 否则他也不至于大过年的还在学校里呆着。 顾弛沉默,无厢双眉紧锁地看着他。 良久, 后者哦了一声。 “你进度也不怎样吧。”他读懂了顾弛的沉默, 也猜到了对方的来意,幸灾乐祸地道。 在一旁坐下, 无厢抖着腿, 看戏。 顾弛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手机消息。 出门的时候溪白在睡午觉,现在也没找他,应该是还没醒。 “你打算告诉庄术吗?”顾弛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和他在一起的话。” 无厢翻了个白眼,对于顾弛三番几次地戳自己的痛处非常不爽。 “你说自己是鬼的事?” 顾弛点头。 “他应该早就知道吧, 他不是天师吗。”无厢皱了皱眉,随即有些烦躁地一摆手,“管他呢……不过说起来, 他那个弟弟,和你那位不是很熟么,怎么, 还没发现你的身份?” 顾弛摇摇头,只觉得说来话长。 他和溪白的初见,便充满了意想不到的戏剧性。明明是他先想要把人拐跑, 结果却不想对方能听见他的心声,直接把谎言给看穿了, 导致双方才第一次面对面,顾弛就落了个仓皇跑路的结果,实在是太荒唐。 “你就算瞒得了他一辈子,等他百年之后……估计也还得见到你吧。”无厢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顾弛无言。 这便是他最担心的一点了。 如果是普通人,死后魂归地府,自然有无数鬼吏阴差评判对方的生前功过,也有一整套的流程将其送往轮回。 但溪白不一样。 溪白帮助了太多的鬼,生死簿上的功德早已多得数不清楚,连名字都变成了金色。 按照初代鬼王立下的规矩,这样的人死后,作为现任鬼王的顾弛,是一定要接见的。 顾弛头疼地捏了捏太阳穴。 虽说初见时的事情太过离奇和意外,但后面,他改头换面和溪白接触,成功成了室友,现在又成了男友。 一切都看着挺顺利,充满了甜蜜,但等顾弛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他和溪白已经踩在了云端上——的确很高,风景很美,但脚底下,全是令他心悸的虚空。 这份感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跌落。 他不是人类顾弛。 他是鬼,是与人类阴阳两隔,阳世的存在们皆不愿接触的鬼。 是溪白最怕的鬼。 设想一下若干年后溪白离世,紧张兮兮地去到地府,结果抬起头往上一看,端坐在高位之上的,是自己的男朋友。 顾弛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哈……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说谎了是吧。”无厢表情嘲弄地道。 顾弛沉默片刻,起身,决定不再理会这个只会说风凉话的家伙。 “喂!”无厢冲着走到饭堂门口的背影喊了一声。 顾弛停下脚步。 “我觉得,你家那位说不定早已经知道什么了。”无厢说。 顾弛微微侧首。 “这么说吧,庄术是我跟人类斗了那么多年以来,天赋最高的一批,虽然他还嫩了点,但实力已经超过了很多不中用的老牛鼻子了。” 无厢翘着的腿晃得更快了,表情莫名带着点得意。 “你觉得他会察觉不到你的不对吗?就算他没针对你做过什么,他那个蒜头弟弟呢,天天和你家那位在一起,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顾弛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 “你家那位,怀疑过你没有?”无厢又问。 顾弛想起前两天在西餐厅那晚,溪白明显别有深意地追问他的那些关于地府的问题,艰难地点了点头。 “所以,他可能早就考虑过你不是人类的这个可能了。”无厢一拍手,道,“按你说的,你家那位是个胆小鬼……别瞪我,按你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么……你觉得他如果抗拒了,还可能和你住在一起吗?更别说跟你相爱了。” 顾弛长吁一口气。 “所以,我该怎么做?” “多给他透点风呗,让他慢慢接受,反正我是这么打算的。”无厢耸了耸肩。 顾弛:“我明白了。” 走出两步,他又回头。 “多谢了。” 无厢挑眉,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那就把我的禁制给……” 话没说完,顾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风里。 “草。”无厢骂了一句。 顾弛回到宿舍的时候,溪白刚从床上坐起来。 他靠在床栏边,一条纤细雪白的腿从裤管伸出,踩在床梯上的脚掌清收漂亮,踝骨的突起弧度都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可爱,让人想抓进手里把玩。 “你去哪了。”溪白揉着眼睛问,语气里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 “办了点事。”顾弛走到床铺下方,朝坐在上铺的溪白伸出手,“走吧,一会出门,带你去个地方。” 溪白圈着他的脖子,让人把自己抱了下来,懒洋洋地窝在顾弛的肩头,他打了个哈欠道:“怎么了?” 顾弛认真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做下了决定。 他朝溪白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事。” 就是有一个藏在心里十几年的故事,他想要认认真真地,说给他的心上人听。 溪白困得厉害,直到他被顾弛抱上了副驾驶座,对方替他扣好了安全带,才逐渐清醒了一点。 他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我们先去吃饭吗?”他问顾弛。 顾弛从另一边上了车,点点头,“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溪白想起午睡前刷手机看到的一个探店视频,在评论区找到店名和地址后,他开启导航放到顾弛面前。 打起精神,他问道:“你刚刚说要给我讲故事。” 顾弛眉毛轻轻一挑。 溪白道:“是什么故事呀?” “我这两天,又看了几本书。”顾弛把着方向盘,将车开出校门,驶入了主干道,“你不是很好奇关于地府的故事吗,我讲给你听?” 溪白一愣,他和顾弛对视了一眼,目光在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里流转了片刻,垂了垂眼睛。 “嗯,好呀。” “在很久之前,地府的初代鬼王,是与道教的鼻祖三清,一同诞生于天地之间。” 顾弛一边开车一边缓缓地叙说着,表情在这一瞬间变得崇敬起来。 “三清向上,创立了仙界,而初代鬼王则向下,建造了地府……” 很快,溪白听着听着,就发现自己揣测错了。 顾弛的主动并不是为了遮掩他上次和自己吃饭时暴露的事情。 而是真的在和他说有关“地府”的许多点点滴滴。 从初代鬼王创立地府,到设立十八地狱,十殿阎罗,培养判官、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溪白听到了太多熟悉的民俗故事里不为人所知的新颖细节。 一些哪怕是他的专业课导师,甚至是研究学者中的大牛,都无从考据的细节。 也是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溪白终于反应过来。 顾弛……是在用一种隐晦的方式来暗示自己一些有关他的真实身份的信息吗? 溪白越听,越觉得就是这样的。 地府存在的时间太久,故事也太长,一直到吃完饭,顾弛终于讲完了在他心里不必要的一些旁枝末节。 他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又很轻,很慢地放下。 在这一刻,溪白察觉到顾弛整个人的情绪和神态,和刚刚相比完全变了。 顾弛双手交叠在身前,声音很轻,但却显得很庄重。 “你想了解,关于这一代鬼王的……一些事情吗? 溪白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 他意识到了什么,良久,面对着顾弛期待而紧张的表情,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嗯。好呀。” 顾弛带着溪白,开车来到了一条很清寂的街道。 他把车停在胡同口,下车,朝副驾驶座的溪白道:“下来走走,消消食吧。” 溪白点了点头,下车时,他下意识地打量了一圈,发现这附近有些眼熟。 顾弛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转过头看仍在原地的溪白。 “走吗?” 溪白应了一声吗,将手机放回兜里,小跑着追到了顾弛身旁。 路灯下,顾弛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 他好看的眼睛里映着灯光与夜色,纤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了两下。 “这一代的鬼王……”他轻轻笑了笑,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或许可以说是,历代里最有人情味的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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