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会吧?这大庭广众的。 阿桂鼓足勇气把手放在帘子上,犹豫了很久。 队伍里的人都没说话,害怕,恐惧,猜测?也许都有,他们想知道少爷害怕什么,又担心轿子里是真的有不该多出的东西。 大冷天的,阿桂背上渐渐冒出汗,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少爷。 少爷被人扶着,站在后面看着他,好像要说什么,但没说话。 他应该也是在等他掀帘子看看吧? 阿桂心一横,闭着眼睛,咬咬牙一口气把帘子掀了起来—— 什么也没有。 轿子里只有该有的东西,不该有的一样也没有。 一群人高高提起的心跟被扎破放了气一样泄下去,于少爷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帘子掀起的一瞬间,他也闭上了眼睛,但是他没有听到动静便又睁开了,不敢相信地盯着空空如也的轿子。 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 不对,刚才看到的那个东西……是什么来着?难不成真是自己看错了? 于修瑾突然发现,自己刚才几乎要把自己吓趴的恐惧忽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就连他自己回想一下都觉得莫名,明明什么都没有,可能就是看错了,他怎么会那么害怕?他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阿桂心里嘀咕,只是碍着少爷面子不敢说出来。其他下人们还有被雇来的人都不敢说什么,一时间他们竟都安静下来,盯着于少爷看,等他发令。 于修瑾压下心里那股没来由的惊慌,叫阿桂再仔细查过轿子里,就连轿中木柜上的小抽屉都没放过,确定没有一点问题够,他才坐进轿子,一行人继续向煤山矿洞行进。 …… “他们追来了。”姜遗光侧耳听了听,对其他人道。 姜遗光故意兵分两路,结果还是追兵朝他们这边追来,是因为他?还是因为他们去的矿洞方向?究竟是谁派来的? 范辛慈忙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姜遗光没有理他,只是加快了步子:“我会去矿洞看看,你们自便。” 范辛慈对其他人道:“你们要是怀疑,大可不必跟来,以免到时怀疑这怀疑那,把别人好心当驴肝肺。”说完急匆匆追了上去。 跟随者中有一女子姓卢,单名湘,为人机敏,方才几次冲突她都不声不响,却在暗中偏帮姜遗光几次。卢湘心知姜遗光肯定有自己盘算,她摸不透,但他肯定能知道更多,想也不想跟了上去。 已经能听到追兵的声音了…… 剩下几个,一大半都追了上去。剩下几个其中一人名褚梨,也算经验丰富,当机立断决定从另一个方向逃走。矿洞里估计真的有东西,但那些刺客看样子是冲姜遗光去的,姜遗光此人无情无义,即便借生死关头和他攀关系也没用,倒不如避一避,活下来后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矿洞在朝北的道,褚梨怕被发现,带着两个人走像蜘蛛一样横着从另一头悄悄溜走了,最后一人不忘把踩出的脚印扫上痕迹,等下风一吹就看不出来了。 那厢,姜遗光也终于来到了矿洞前。 矿洞形似普通山洞,却非天然,而是人为挖凿而出,一人多高,三尺宽,狭窄而逼仄,要是胖些恐怕都挤不进去,站在洞口往里看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里面吹拂而来的带着尘封许久奇怪气味的风。 从洞口往里一走进去就感觉不一样了,寒风被隔绝,身体陡然一暖,再仔细感受,四周空气暖融融的。 因为太黑,从外面看不到里面,几人都摘了眼罩。走进去后发现里面跟开了间小屋似的,还算宽敞,能容下十来个人活动的样子。 四壁黑漆漆的,不过就着外面透进的光就能看清了,地上到处堆着麻袋、破木板、麻绳等等,还有几个倒了的油灯,看起来好像有人在这里休息过。 再往里,这间“房”尽头,也有个小门一样开出的门洞,黑乎乎的门洞跟四周融为一体,才叫他们一时没发现。 趁几人在摸黑搜刮山洞,元霈柳小心地靠在山洞口,贴着山壁往外探头,因为害怕被那群人发现,刚探出一点就马上往回缩。 里边是纯粹的黑,外边是刺眼的白,摘了眼罩往外看反而什么也看不到了,白雪刺得他眼睛流泪,就像太阳大的时候仰头直视日光一样。元霈柳又不敢出去打探,只好缩回来。 他发现一个奇怪之处。 进来以后,外面的追杀声反而听不到了,好像人都消失了似的。 察觉古怪,元霈柳提起了心。 他不确定那帮人是不是在外面埋伏着等他们出来,也可能他们还在搜寻,只是怕打草惊蛇? 不管怎样,总不可能就这么回去了吧?刚才不还要置他们于死地吗? 他后退两步回过头,被刺的发疼的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习惯洞里黑暗,却发现人少了两个,看起来都往后面的洞口走了,还有两个人守在洞口往里探头。 可能……从这个洞一直往里走,就会通往煤矿中心? 元霈柳急忙过去,以气音问:“那边是什么?” 队伍最后一人名叫景嘉玉,她正专心往里看呢,耳边突然一声,惊得她差点跳起来。好在入镜人大多练就了一身即便吓一跳也绝不开口不动的本事,要不然她就叫出声了。 景嘉玉回头瞪一眼,低声道:“不知道,我正准备过去呢。” 只要里面没有危险,就能进去看看。 不过里面实在太黑了,他们又怕照明后引来刺客,所以景嘉玉什么也没看见。 那头没有太大动静,反倒是几人走动的窸窸窣窣声传来,还有低声说话的气音。这里太静太狭小,一点动静都很明显,就是听不清那边在说什么。 景嘉玉迈过门,狭窄的过道也就两三步,穿过以后,又觉宽阔。里面应当又是一间屋子,太黑了,实在看不清多大,这里会有什么? 景嘉玉听到了近处的窸窸窣窣声,她能感觉到自己前方有一个人,靠近了小声问:“你们发现什么了?” 那人语气里带了些惊恐,急促地低声道:“嘘,别说话。” 景嘉玉顿时绷紧心弦,多次死劫经验告诉她这时候最好别问为什么,照做就是。 她悄悄挪进去,揪紧了对方衣角,手上还能感觉到对方的温热,应当是活人。那人拿她没办法,又不能开口赶,只好就这么等着。 景嘉玉听出自己牵住的那人应该就是卢湘姑娘,她不知为什么紧张地一动不动。 可其他人还在走来走去,悄悄说话,尽管声音压得很低,在小山洞中也十分明显。 景嘉玉正纳闷,窸窣声更响,更近了两步。元霈柳的声音响起:“景姑娘?” 卢湘抓住景嘉玉的手用力一掐,后者会意马上低语:“闭嘴!” 元霈柳追着景嘉玉过去,结果一进去什么也看不见,他既不敢乱走,也不敢点火照明,只悄悄问了一声,结果对方却马上叫他闭嘴。 元霈柳知道肯定有事发生了。 他循着声音悄悄摸过去,大气不敢喘,感觉不远处有个活人,便悄悄靠过去。那人没赶他,只是浑身紧绷,好像……在等什么似的。
第560章 于家一行人终于到了矿洞附近。 煤山镇的人依靠煤生活, 对这座煤矿山他们比谁都上心。全镇一齐出钱出力挖了九个矿洞口,共连接三条矿道,这三条矿道最后会在山中地底下交汇成,那里挖了一个最大的矿洞, 需要挖煤时, 就从最中间的矿洞向下挖。 每个矿洞外还掏平压了一小块地, 像个晒谷的广场,可以用来装货。以往各家都是在那儿把挖出的煤分拣装在独轮车上,再一起运下山。现在这方平台上还有几架轮子破了的独轮车, 还有几麻袋没来得及运下去的煤块。 地面虽说修平了,大雪一落足能没膝,谈不上平整不平整了。这样的路怎么能叫少爷下来走?前面开路的人用力把雪铲开,堆在一起推下山,总算清出条能走人的道了。 几个抬轿的汉子找放下轿子, 阿桂轻叩几下窗子:“少爷,到了到了。” 于修瑾揉着惺忪睡眼掀开帘子,阿桂赶紧拿纱布给他遮上眼睛。于少爷却一刻也坐不住,不用阿桂扶就从轿子里跑了出来。 入目就是高高的雪山, 一望无际雪白的云海与白雾, 宽大的足能让五个人并排通过的山洞——这是为了方便底下人把煤送出来。从洞口往里看,漆黑崎岖岩壁一路通向最黑暗之处, 尽头仿佛能将人吞噬进去。天然奇景与人力开凿的矿洞在此时构成一处绝妙布景。 “不错不错,如此贫瘠之地竟有此奇景。”于修瑾都看呆了,围着洞口不断看, 又伸手从岩壁上沾了沾, 指尖果然抹上一层漆黑的煤灰。 “少爷擦擦手吧,可脏呢。”阿桂递了帕子去。 于修瑾接过手帕往里走, 阿桂急忙上前错后半步紧跟着。于修瑾道:“得了,阿桂你就别跟着我了,叫他们把东西都搬进来,这里好好收拾下,你盯着,我四处转转。” 于少爷已经不把先前的事儿挂心上了,阿桂却总还记着,闻言不放心道:“带的东西不多,这几日要委屈少爷了,这会子少爷可千万别走远,小的叫他们手脚麻利点,到时少爷……” 洞里气味不太好闻,于少爷拿手帕捂着鼻子到处转悠,不耐烦叫他退下,阿桂有再多话想说也只能吞回去,跑到外面叫大家进来,再赶快把这里收拾一下。 很快地上就铺好了毯子,阿桂怕硌着还在毯子下又加了两张厚草席。灯也点起来了炉子也点着了,几个小炉子都放在洞口,煮茶温酒,热锅炖菜,不一会儿香气就飘满了整个山洞,几乎是在闻到这个味儿的同时一群人就饿了,可少爷没发话,他们不敢吃。 说起来少爷也不算多么刁难人,他喜欢打赏,吃过饭后也都会把饭菜匀给他们。几天下来这些人都习惯了等少爷吃完再分饭菜,不然他们连口热的都吃不上。 这山洞挺大,把车轿都放进来还有余,于修瑾原本顺着点起的火光往里走,看到尽头又开了个洞,一人高,几尺宽,也就够一个人过的。 从洞口往里看,黑乎乎什么都看不清,阴冷的风从里面飘来,还有些不太好闻的气味。 于修瑾没法形容那种味道。 刚进矿洞,里面就有冰雪的冷冷的气味,还有煤矿山石的年久沧桑的尘土味儿,以及可能是在此处做工遗留下的汗味儿,揉杂在一起并不好闻。于修瑾虽然在家娇生惯养,但在外跑过的地方多,该忍时也不是不能忍。 他本来想进去看看,可在迈出去的时候却不知怎么地停下了脚步。 他感觉到了恐惧。 那一步迟迟迈不出去,好像有个声音在提醒他,要是他进去了,就再也别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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