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弟子有些面熟,是万象峰的剑修、杨石翁的徒弟,与杜霰同龄,似乎是之前在道场论剑赢了杜霰的人。他道:“叶仙君,晚辈窦一延。” 叶遥颔首。 接着,窦一延对杜霰道:“阿霰,问天台上有个女修准备的伞舞要开始了,上次送你小帕子的师妹也在呢,我们去看看!” 他拉住杜霰的手就要跑,杜霰却犹豫地收回手,准备出言拒绝。 叶遥挥手:“去吧。” 窦一延催得很急,杜霰蹙了蹙眉,神情挣扎片刻,最后只好妥协,临走前对叶遥道:“师尊,我很快回来。” 叶遥点头,示意他放心去。 问天台上的歌舞开始了,大殿的人少了许多,整个广场通黄的天灯便显得更加明亮晶莹。 杨石翁派弟子来请叶遥前去一同观赏歌舞,叶遥委婉拒绝了,仍旧独自在周围随便走走,一边看远处深沉的夜色,一边听殿外传来的鼓乐歌声。 等到接近亥时正刻,大典的所有流程才结束,弟子们纷纷散场离开,杜霰回来找到叶遥:“师尊,我们回去吧。” “好。” 二人一路走上万象峰。万象峰的山阶两边有一整排的灵灯,从山脚直到山顶,一到黑夜,有人走过便会亮起灯光。 他们随着陆续亮起的灵灯往上走,路上忽然下起了细碎的小雪。雪花倚着风在灯光下飞舞,叶遥问起杜霰认识哪些天虞山的弟子,杜霰从窦一延开始回答起,说了许多人,不知不觉竟已到达“云间新雁”。 “杜霰。” 杜霰推开门,等叶遥继续说。 叶遥停下脚步:“你交了很多朋友,修炼也大有长进,看来你果真很适合天虞山。” 他下定决心,补充,“我该走了。” 【作者有话说】 雨散:拉住师尊袖子。 叶遥:如坐针毡。 雨散:师尊留多久,我就留多久。 叶遥:如芒刺背。 雨散:师尊每天等我下课回来,我好幸福! 叶遥:如鲠在喉。
第22章 被徒弟关起来 雪越下越大,小院的青石板路堆积起一层薄薄的积雪,杜霰跨过门槛,回身扶住一边门沿,等叶遥进来。 他道:“好,那我们回去收拾包袱。” 叶遥摇头:“不是我们,是我。”他强调,“阿霰,你留下。” 风雪呼啸,零星几片落入杜霰斗篷的毛领中,因被头顶的门檐遮住了灯光,杜霰的脸在阴影中显得并不清晰。 “为什么?”他的话音不稳。 叶遥轻松自然道:“你出师了。我教给你的指暮天,你早已完全练熟吃透,我没有什么再教给你的了。杨石翁很想收你作亲传弟子,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从今往后你便继续在天虞山修炼,如何?” 杜霰满脸不可置信:“我是你的徒弟,怎么可以拜其他人为师?” 叶遥解释:“你出师了,便可以重新拜其他师父,学新的本领。” “我不要。”杜霰立即道,“谁说我一定要学新本领,一定要留在这里?我的师尊只有一个,这辈子都只有一个,不会再拜其他人!” 叶遥心道这小子的反应果然如预料一般,不好说服。于是他点头:“好,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但不能再跟着我。” “为什么?”杜霰急促道。 “我要去找刺豪和魅魔,弄清楚他们对我的真正目的。南荒魔界太过危险,你不能跟过来。”叶遥回答。 杜霰愣了片刻,仍旧困惑不解,他走近半步注视叶遥:“就算再危险,有你和我一起,我一点都不害怕。你是不是嫌我太弱会拖累你,给你增加负担?你放心,我会更努力练剑,就算不用天虞山的功法,我也有能力自保!” 他顽固偏执,越说越急,越说越恳切,最后伸出手拉住叶遥的袖子哀求:“师尊,你带我一起走吧……” 同以前委屈时一样,他眼眶里溢满泪水,晶莹点点,如星落沉潭,人见犹怜。 “师尊……” 然而叶遥早已冷下心,毫不犹豫挥开那只攥着袖子的手。 纷纷大雪中,他们隔着门槛对立而视。 叶遥眉头深锁:“杜霰,不要小孩子气。” 杜霰眼睑一颤,泪水滑落而下,别过脸:“是我小孩子气?是师尊太狠心,执意不肯我跟着你,却没有让我信服的理由。” 叶遥暗暗反省自己方才也许说得太绝了,于是放缓语气安慰:“我也没那么急着走,会留到小年,只是今年除夕不能陪你过了。但你放心,我们毕竟师徒一场,往后我若经过天虞山,会顺道过来看一看你。” 杜霰立即反驳:“师尊无需说这些话。什么天虞山,什么顺道?你去哪里,我跟到哪里,今年除夕我们还是一起过。” 叶遥无言以对。 多说无益,他接受不了只是暂时的,也许睡一觉就好了,再不济,过几日就能释怀了。 “时辰不早了,回屋吧。” 叶遥越过杜霰的身侧走向卧房,踩在积雪渐渐深厚的青石板路上,衣袍拂掠杜霰的斗篷,未有丝毫留恋,随倾斜的飘雪而去。 . 翌日一早,天虞山不用上课,叶遥辗转反侧睡到日头老高才醒。他推开门,发现杜霰并不在,许是一大早便出去了。 叶遥没有多想,也独自出门。到晚上回来时,杜霰的窗内正亮着灯,叶遥也没有理会,径直回到自己房中。 此后,杜霰一连多日皆是早出晚归,叶遥听别的弟子说,杜霰很早便到达道堂或者道场练剑温习,晚上直到完全日落后才结束,又总是被窦一延等人邀去自己住处探讨功法,若是时辰太晚,窦一延干脆留杜霰下来夜宿。 是以,叶遥常常没有见到杜霰。 偶尔猝不及防地碰见,倚在窗边守花箔灯的叶遥便会冲杜霰笑一笑,但杜霰却愣了愣,转而冷下脸,话也不说一句。 他这是在冷战?叶遥想明白后,震惊了许久。 到底还是个孩子,会置气,会用幼稚的方式惩罚彼此。 但叶遥也不打算打破这层僵冰,反正小年一到,他便会离开,能不能再见面都是未知的事了。 临近小年的前一天,杜霰终于忍不住了,在叶遥开门的时候一只手抵住门沿,堵住他的去路。 “师尊,你改变主意了么?”杜霰看着叶遥。 叶遥没想到他竟还存着幻想,失笑道:“这也是我要问你的。” 他决定退让几步,温声和气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的志向是尽自己所能去帮更多的人,使天下再无战火,百姓免受灾祸。如果你一直跟着我,能做的无比微薄,何谈这样的志向?天虞山不仅是个安定的归宿,还能让你下山去锄强扶弱,行正义之事。这一年来,你也跟着他们完成过不少委托,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他不疾不徐说完,关切地看着杜霰。 杜霰却神色并不动容,冷冷道:“我跟着你也可以做这些事,无所谓微薄或宏大。” 这孩子实在太固执了,叶遥只好用上缓兵之策,点头道:“好,我答应你。等刺豪的事情解决之后,我就回天虞山找你,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好不好?”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传讯符递给杜霰,道:“这是我的传讯符,你还未学传讯之法,可以交给杨石翁保管,若是有什么事情,你便请他联系我,我有空会给你们报平安。” 杜霰没有犹豫,直接接过传讯符。 叶遥眯起眼微笑,伸手搭了搭他的肩膀安抚他。 没想到杜霰极轻地冷笑一声,道:“不必等你回来,今日就带上我走吧。” 叶遥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他明白过来,杜霰已经不相信他说的话了。 只见杜霰从袖中掏出一个八卦白玉环,扬手将玉环泡上空中。玉环瞬间化为扩大数倍的光圈直直震入地面,扬起满地的枯枝和积雪,并将他们所在的云间新雁牢牢圈住。叶遥瞬间感受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而后又恢复平常。 他始料未及:“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天虞山的镇楼环阵法,一旦开启,里面的人无论如何都出不来,只能从外面解锁。”杜霰道,“我并非是要拦你去找魔族人,只是不想你一走了之。等你哪天答应带我一起走了,我就把禁忌解开。” 叶遥大为震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杜霰的表情平淡自如,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淡淡瞟了几眼四周,而后道:“师尊,今日掌门命万象峰和悬壶峰下山猎妖,今晚回来,你在这里等我。” 说罢,他转身拂衣而去,随手关上院子的木门。他所开启的镇楼环阵法闪过一道蓝光,随后消失在半空中。 叶遥走到门前,双手刚一碰上门板,一道光壁就浮现出来,隔绝了他和外面的世界。他捏起仙诀震破这道光壁,却无济于事,看来不愧是天虞山的独门法宝,就连神仙也破解不了。 杜霰这是……把他关起来了? 叶遥心中五味杂陈。 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好好的一件事情,怎么就做到这副尴尬的田地? 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开始心神恍惚,在院子里面瞎逛,逛到他们平时煮茶的亭子,坐一坐,坐腻了,又逛回卧房里去,开始看书。 万象峰进入黑夜,叶遥在自己房内点上灯,忽然听见外头门板“吱呀”一声开了,应当是杜霰回来了。 但他并不开门出去看,而是仍旧留在自己榻上,继续看下午没看完的书。 片刻后,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叶遥屏住呼吸仔细听,随即门上传来礼貌的叩门声,杜霰在外头道:“师尊,徒儿回来了。” 叶遥一言不发。 门外的人等了许久,开始央求:“师尊,你开开门好不好?让我进去。” 叶遥仍旧盯着书上的字,不为所动。 见此,门外又传来不大不小的一声轻咳和低泣:“我、我好疼……” 疼? 叶遥立刻皱起眉头,放下书,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风雪从门缝迅速猛力灌进来,他看见杜霰黯蓝色的校服外袍破了几道口子,上身竟有清晰的染着血的伤痕,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破碎的伤口,就连脸上都有血迹。 叶遥还未说话,杜霰便顺势虚弱地倒进来。叶遥急忙扶着他,只好将他带到自己的暖榻上,开始查看他身上的伤。 “你这是怎么了?” 杜霰垂着眼,睫毛颤动:“我们一起去山下猎妖。那里的妖怪实在太多了,还特别凶,我……” 叶遥仔细一看,杜霰身上的伤口确实像是锋利的兽爪所致。只是以前他也出去猎妖过好几次,都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今日怎么突然伤得如此重? 叶遥道:“悬壶峰的弟子不是专攻医术的么?他们没有为你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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