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随这个人太能忍了,他试探几次也未见端倪,不知道这样的正常状态是真是假。 符忍盛闻言只想翻白眼。 标记了自己的命定伴侣,塔卢索这段时间恐怕身边都是看不见的粉红泡泡,就差拉横幅放鞭炮昭告天下与民同乐,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恋爱准备结婚。 “你放一万个心,他好得不能再好。” 不知道是不是原烙音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的医生脾气格外暴躁,好像在阴阳怪气。 但符忍盛性格本来就这样。 拿了些只有心理安慰作用的舒缓剂,他从药房往回走,准备再问问符忍盛腺体的事。 从求学首都起已有七年,他定时往医院跑风雨无阻,俨然把阮合当作第二个家,腺体科和检验科的护士大多都认识他。 “太帅了。” “你看过他打拳吗?” 几个护士在小声聊天,越高量级的Alpha五感越发敏锐,原烙音也发现腺体治疗好后自己更加敏捷。 这些场景时有发生,原烙音忙着回去,就没搭话。 “果然这种顶A只有Enigma才配。” Enigma? 原烙音缓下脚步,理智告诉他,护士话中的主人公并未改变。 而Enigma这个近期出现频率极高的词语他绝不可能听错,于是都快走到尽头的Alpha断然折返,那些声音也因距离拉近而更加清晰。 “那位闵总抽了不知道多少血,隔几天就能看见他,我那次给符医生送东西恰巧撞见,至少八百。” 闵总。 不必多问,就是闵随。 “抽什么血啊。”他忽然出声。 护士吓一跳,脸上还带着背后议论被当事人发现的尴尬,她讪笑两声,想起那位行为与传言不符的Enigma对自己爱人的炫耀,就找话弥补。 “您和闵总感情真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Enigma愿意抽那么多血。” Enigma虽公布时间不长,但阮合医院全国闻名,多多少少听过风言风语,有不少大人物的真实性别并不是身份证上的Alpha。 护士注意到原烙音脸上的错愕,猜到闵随必定是隐瞒不少细节,怕Alpha担心。 但这样的事只会加深EA伴侣之间的感情。 “您不知道吗?Enigma是没有腺体的,没法抽取腺体/液只能够利用提纯信息素替代,但信息素都在血液中,必须通过抽取大量的血再配合医手段分离信息素。”这在腺体科不是秘密,抽血工作基本都是由护士完成,只不过闵随是例外,由符忍盛来。 “为了您的手术,您伴侣抽了很多次血。” “他真的很爱您。” “闵随是Enigma吗?”原烙音不想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护士的笑容骤然僵住。 完了,闯祸了! 她也没想到连性别这样的头等大事,Alpha这个伴侣都不知道,但话都说到这份上,就差明面上承认了。 “对,对的。” “谢谢你。”原烙音提着药贴着墙面,高大挺拔的背影很是落寞。 医院的氛围有些沉默,阮合医院历史超过百年,最近一次翻修也在十六年前,墙面斑驳,寂静无人的走廊也能听见病人家属压抑后的哭泣。 那些不适反应如潮水般褪去,原烙音很清醒。 闵随在骗他! 被欺骗的痛苦侵扰着他的神经,闵随亲口说的彼此坦诚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诚然他也曾撒过谎,但也在恋爱关系开始前都一一清算道歉。 那么多次机会能够一笔勾销,可男人就像是从未打算告诉他。 捆绑玉佩的红线在胸前摇晃,时不时擦过心脏上方的不新鲜咬痕,原烙音隔着衣服抚上去,因情绪激动溢出的信息素掺杂着乌木香,它觉察到宿主的愤怒,在腺体内瑟瑟发抖。 原烙音并没有将其拔除的想法,AO之间还能够以损伤腺体的代价清楚标记,而Enigma取代Alpha成为上天的宠儿,现今世界的医疗水平并不能清除他们的标记。 果然双A之间只有驯服,永远不会有完全标记,那0.9%的可能几乎等同于零。 他与闵随不是双A中的天作之合,只是普通的一对EA伴侣。 所有闵随是在明知道自己是Enigma的情况下,仍旧伪装Alpha标记了他。 闵随,既然做不到坦诚,又为什么要主动提起呢? 知道谎言的威力,明白它能够给感情留下重创,为什么还是选择欺骗? 拳头与墙面摩擦带来刺痛,脆弱的手部皮肤撕裂,鲜血流出,却不能缓解他内心的焦灼。 原烙音清楚地认识到,他现在不想见到闵随。 他与这个人缔结完全标记,有救命之恩,还有密密麻麻滋生的爱意,早就纠缠不清。 可他连爱人的性别都不知道。 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上天祝福的群体,一个刚刚面向大众公布的Enigma完全标记了。 血滴在地面,原烙音从侧包拿出纸巾擦拭干净,丢进垃圾桶。 他并不知道有人听见他的痛苦与挣扎,那人的脸孔奇特,五官比例奇怪,皮肤就像是火灼烧过般坑坑洼洼,正偷偷翻垃圾桶,找出沾染着痛苦的血,痴迷地嗅闻。 “好香……好想吃。”
第43章 原烙音被跟踪了。 放在从前他不靠信息素也是个身强力壮的Alpha,现在治好了腺体身体素质更上一层楼,只要对面不拿众生平等器一切好说,就算是刀子他也能应付。 但在与那个“人”对视后,原烙音后悔了。 他,或者说是它。 皮肤像被烧伤后鲜红且坑坑洼洼,一双眼睛占满了上半张脸,鼻子就如同漫画作品里的人物般只有一个点,而嘴巴边缘像是被什么暴力撕扯开延伸到耳垂,说话还止不住地滴血。 很明显,这是跟他遇过的那些怪物一样的非人生物。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原烙音转身就走,那个怪物并没有追过来。 奇怪的是四周人来来往往像是根本没有看见这个怪物,他们谈笑着路过,只看得见与它对峙的Alpha。 他加快脚步想要快点甩掉那个怪物,却在迈出第三步时听见了一声巨响,像是皮肉活生生撕裂的刺啦声,接着是近乎甜腻又掺和着淡淡铁锈味的奇怪陌生味道。 很显然,那是血。 遇见更厉害的怪物很正常,弱肉强食自然法则,但这不在原烙音的考虑范畴之内,他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 为什么,医院也混进来了怪物? 嘈杂的叫喊与交谈充斥着大脑,过于敏锐的感官在这一刻彻底沦为折磨,那些混乱的声响演变成尖锐的刀摩擦在玻璃上,或者是粉笔狠狠在黑板上划拉。 他捂住耳朵,朝后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飞溅在地上的血,或是说红蓝交杂的液体,路过的病人与家属并不能看见足以将人吓得魂飞魄散的凶案现场,他们任由血液沾湿鞋底,甚至是裤腿。 拐弯处那个怪物叫声凄厉,就像是被折磨凌迟,原烙音却从复杂的画面中捕捉到五六米远一块巴掌大小的衣角。 如同命中注定,不过两三秒的时间他偏偏看清楚了那一小截衣服上不常见的花纹,是触手,黑夜之中散发着幽幽蓝色荧光。 很眼熟。 像闵随送给他的胸针图案。 他深知崩塌的信任很难重新建立,轻易怀疑闵随是不合情理的,但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多想。 没有闻到乌木香。 但闵随送给他的胸针是定制款不是吗? Alpha捡起不慎掉落的药盒,转身离开,不知道是不是不敢,他没有再回头,双腿就像是久躺后遗症止不住地发抖。 他的身后是万丈深渊。 闵随仗着没人能够看见,触手缠绕住嘟呶的脖颈,听到惨叫也无动于衷。 嘟呶双手交握放在胸前求饶,如同两根老树藤交缠,嘴里嘤嘤嗡嗡听不清楚,那双吓人的大眼睛盈满黑色的泪水。 【我不知道那是您的命定伴侣,我只是闻到了痛苦的气息】 嘟呶种族攻击属性为零,属于异种中的绝对安全生物,他们以其他生物的蓝黑色情绪为食,忧郁与痛苦,配上甘甜的血液,都是他们的美餐。 痛苦。 “你做了什么?” 闵随不上当,嘟呶一族最善用的就是放大猎物的负面情绪后再吸食,但它们最多只是伪装出恐怖的形象,不敢与猎物发生正面冲突,因为打不过。 见嘟呶不愿开口,塔卢索的触手柔软的尖端狠狠扎进它的腹部,那些恐怖的吸盘也像是要撕裂它的皮肤。 苦苦积攒的蓝黑色情绪转化而来的养分被无法战胜的对手轻易掠夺,嘟呶尖叫着,苍白如纸的脸因为控制不住的眼泪脏兮兮的,它双手合十,希望唤醒塔卢索的怜悯。 【我强化了他的思考,那都是他自己的想法,我只是加深了他对那个想法的肯定!】 【饶了我!】 【我不知道那是您的爱人!】 嘟呶的哭喊吵得人心烦,闵随没打算弄死它,毕竟嘟呶吸食人的蓝黑色情绪也是变相缓解人的痛苦焦虑。 “把他的情绪给我。”他不能容忍这些东西抢占属于原烙音的部分,即使那只是无用的垃圾。 可是它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嘟呶想到这更加委屈,竟忍不住趴在地上又嚎啕大哭起来。 【我还没吃到呢,就被你逮住了】 没吃到? 还加深了他的蓝黑情绪。 闵随不知道现在的原烙音该多么难受,他想飞奔到原烙音身边,安抚爱人波动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腺体恢复期那些不良症状,他敢保证符忍盛不会阳奉阴违,但架不住原烙音太聪明,总是会多想一些。 但他都会将其逐去。 “滚远点,别让我再看见你接近我伴侣。” * 原烙音带回来一束银扇草。 薄如蝉翼,色如珍珠,带着贝母般的珠光鎏金,极其适合插在花瓶中做装饰。 “你去出差那天我就看上这副袖扣。”宝石蓝混暗黑的颜色,很衬闵随的气质,“刚刚顺道去取。” “谢谢音音,好漂亮。”闵随伸手过去想要牵住他,却因为原烙音刻意挪开的动作而落空。 联想到嘟呶的所作所为,闵随不得不多想,果不其然透过原烙音的眼睛看到广阔如同海面般的深蓝。 “音音,今天是不是不开心?”他不敢透露嘟呶的事,只能够旁敲侧击。 “是有些。”Alpha点头。 “因为你。” 原烙音毫不避讳。 “你答应我会彼此坦诚,两个人有秘密在所难免,善意的谎言也在情理之中。”他坐在闵随身旁,近乎小臂的距离,这是疏离的姿势,“恶意的欺骗是不被容许的。” 闵随瞳孔微缩,那么明显的暗示他自然能够听懂,但不知道是哪里出现纰漏,是哪一层身份露出端倪,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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