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允不为所动:“反正我也没精神力,成为废物在世上苟活了这么些年,这会儿死了也就死了。” “另外,应许是我养的孩子,我理应对他的生死负责。” “应允,你回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越过了华宣的急躁,不徐不疾。 应允没有在光屏里看见他的脸,但也知晓这是他曾经实战课的教官:“墨教官,早在一个月前,我就已经被军方解救回主星了。” 他佯装没有听懂对方的弦外之音,墨研寒也没有深究,“按照应允先生说的做,小洲,你先出去吧。” 被唤作“小洲”的年轻老师忙不迭退了出去,光屏关闭的同时,蓄势待发的激光炮筒和无处不在的监控设备都按照应允的要求如数关闭,应允上前两步,停在了忽然出现的玻璃门前,他轻易地拧动把手就打开了门。 进门,炸裂如山崩的狼嚎快要震碎应允耳膜,但他也清楚地听到其中的嘶哑。 他一步步走到那匹身长三米有余的雪狼身前,锁链从地板发出,捆住了雪狼的四肢与腹部,让雪狼四仰八叉地躺倒,挣扎不得动弹不得,用声声嚎叫作为释放,而那精神力却如脱缰的野马,在这一方小天地里肆意奔驰。 失去管束的精神力攻击眼下所有的一切,那些激光炮筒已然被毁坏去不少,而周遭由特殊材质制成的防御玻璃也出现了丝缕裂纹。 应允作为这一空间的另一活物,自然没有逃脱精神力的攻击,可他只觉得内心钝痛,那精神力没入了他脑海,被其中黑洞似的漩涡吸食殆尽。 他半跪在雪狼身前,对上了他分外熟悉的银白色眼瞳,那眼睛里空洞无光彩,如军校方面所说,精神力失控诱发出易感期的应许,已然失去了所有理智。 但他没有惊慌,反而有种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的释然,他伸手放于应许的胸口,隔着厚重的皮毛,他仍然能感受到应许结实的心跳。 还好,还挺健康。 随即,灯光熄灭,应允看清雪狼在黑暗中泛金的眼瞳,同时也听见了锁链崩坏的清脆声响。 他后知后觉地嗅到了那铺天盖地的雪松气息,随即便是被那困于锁链的庞然大物轻松地扑倒,当后背后脑勺着地,狼带倒刺的舌头几乎要舔上他的眼睛。 * 应许似乎被困在了那暗流涌动的白光里,他看不清前路,也找不着后路,迷茫得只能大喊大叫,却听不到任何回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急躁,明明来到这空无一物的世界,于暗流中颠沛流离,再急躁也找不到出路。 可他心里就是有团无名的火,他想要发泄,想要通过撕咬打斗,去发泄。 而眼前的世界空无一物,他与那看得见摸不着的白光斗智斗勇,最后落得一身疲惫,心里那簇火却越燃越烈,无处消解。 他是谁?他又在做什么?应许被火焰驱使着挣扎,空无一物的被充斥着白光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疑问,但这样的疑问肯定无关紧要,它们消失得太快,仿佛一眨眼的功夫。 可是新的疑问又在那白光里显现,这一次那疑问仿佛在应许脑海里扎了根,他睁眼闭眼都能看见。 “应允去哪儿了?” 应允,应允是谁? 没有人能回答他,但他心口的火焰却因为这个名字消停了些许。 应允,应允。 应许呢喃着这个名字,犹如行尸走肉般继续随着暗流颠沛,应允,应允。 他不知道应允是谁,也不知道应允是做什么的,但应允很重要,应允是他很重要的人。 一直推搡着应许无意识前行的暗流忽然放缓流速,应许懵懂地抬眼望去,看到了一个盛满星子的黑色圆球。 那是一个黑洞,它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应许世界里充斥的白光。 没有白光的推动,应许自然停下了脚步,他愣愣地打量着那个拳头大小的黑洞,眼看着它一点点展开、扩大,将那宇宙万千的星星如铃铛一般于他眼前摇晃。 那是千万个会笑的铃铛。 应许无端这样想着,这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比喻,而他在这万千摇曳的星星里看到了万千玫瑰花,玫瑰的香气裹挟着他,甜蜜得令人心醉,而应许却高兴不起来。 他应该有一朵玫瑰,但那朵玫瑰不属于他。
第24章 应允没有躲避应许任何触碰,哪怕他右脸已经被舔得鲜血淋漓,脖颈不能动弹,脊椎已然断裂。 与此同时,应许还一口咬上了他的脖颈,强烈的Alpha信息素注入后颈的腺体,他浑身燥热难耐,而血管里的血都仿佛变成了刀刃,令他剧痛无比——Alpha之间信息素的排斥,这是他身体的排异反应。 对于这一切,应允只是默默承受着,没有挣扎没有反抗,甚至咬着牙抬起腕骨断裂的手掌,一点一点,近乎麻木地轻抚应许紧绷成一张弓的背部。 他不知道会不会有安抚的效果,但他只知道无论应许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陪在应许身旁。 那激烈的犹如元素乱流的精神力涌入应允脑海,被其中黑洞的漩涡如数吸收,应允没有被这过激的精神力攻击击杀,反而对应许外溢的精神力有吸收的作用。 他心下微颤,感知到应许紧绷的脊背慢慢放松下来,而压在他脖颈血管上的犬齿也一点点地松开。 也许这孩子背后真有那虚无的神明保佑吧,应允虚弱地露出一丝笑意,黑暗里他们紧贴在一起的心跳也渐渐平和。 因为心里松了一股劲儿,应允没力气再抬起腕骨断裂的手掌,只能将它轻放于应许的皮毛。 那皮毛在一点一点消失,说明应许这突如其来的易感期快要结束,应允只轻轻一扭头,就将脖颈从应许的桎梏中脱出。 应许很快无意识地蹭了上来,这次没有咬他,硕大的狼头贴到他脸上,又痒又热,毛发还黏在了他右脸的伤口,疼。 应允暗暗地叹气,也奈何不了他,只能由着他挨挨蹭蹭,直到自己触碰到光滑的人类皮肤,应允知道,应许的易感期结束了。 而脑海里涌进的元素乱流也渐渐消停,应许的心跳依旧健康有力,他没有被精神力暴涨夺去性命,至于脑部有没有其他影响,目前尚未知晓……应允血肉模糊的右脸触碰到一团温软,那是应许柔软的舌尖,他一点点舔吻着应允脸上的血块,一直舔到应允唇瓣。 这个柔软的吻对于应允来说并不友好,他右脸本就疼痛到快麻木,被这温温柔柔地□□,反而勾起了更深的刺痛,于是他被疼到没防备,让应许钻了空子,撬开了牙关。 他尝到了自己的血,以及信息素的味道。 完蛋,应许的易感期刚止住,他的似乎有来上劲儿了。 他猛地发力试图推开应许,奈何浑身软绵绵得像面条,他身上没一处好的地方,要挣扎不过痴人说梦。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避开了应许又要吻上来的嘴唇。 眼下他也不管应许脑子里有没有伤了,沙哑的嗓音急切地喊:“应许,你能听懂我话,就从我身上下来!” “可是小叔叔,你的易感期到了。”应许的声音沉沉,带着一种尚未从梦中清醒的茫然,但他的手已经摸到应允发顶冒出来的狐狸耳朵。 听起来脑子没坏掉,应允又松了一口气,他耳朵瑟缩着躲避,话语却沉稳:“把我外衣剥了披身上,然后叫人过来。” “其余的事情,你不用用管。” 应许不愧是被他养大的,落寞地低笑一声后,翻身坐在了他旁边:“我直接叫人来吧。” “你赤.身.裸.体的,不宜见人。”应允蹙了眉。 “不把我当人不就得了。”应许说,“另外,你伤得很严重,外衣都被血黏在身上了,好好躺着,别动弹。” 应许其实也没好多少,他的关节和腹部全是激光炮筒留下的弹孔,应允听着他迟滞地站起身,又支撑不住地摔倒,最后近乎爬行地摩挲到玻璃边,用力地砸着玻璃墙。 应允想起他刚刚叫停了监控,暗叫一声不妙,然后被身体忽然又涌上来的热浪带走了全部意识。 * 应许没选择叫军校的相关负责人,他清醒过来发觉四下漆黑无光,就知道应允怕出意外赶走了所有人。 他一边砸玻璃闹出动静,一边凝神联系狻猊,他和狻猊精神相通,哪怕远距离也应该能够……联系上了。 “应许!”狻猊的声音很是惊喜,“你没事!” “我还好,麻烦你把教官他们喊来。”应许飞快地说,他感受到应允的信息素在失控,他浑身的毛孔都在抵御那股肆意张扬的玫瑰花香,但他自己心里却又想克服本能地如数吸纳。 他不敢靠应允太近,怕自己脑子不清醒又对应允做出不得了的事情,之前做过,应允还发了好大的火。 那还是今年年初的事情,冬日的午后,应允疲倦地躺在书房摇椅沉睡,恒星的光芒柔柔地笼罩着他。 应许给了自己一巴掌,浑身的疼痛使他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很快四下亮起白灯,他赤.身.裸.体地跪坐,浑身布满血肉模糊的弹孔。 他茫然地对上眼前所有人的审视,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只知道自己反正不再像个人。 * 应允被带到了另一间病房,和应许彻底分离开。 应许被塞进最为先进的疗伤仪器里,耳畔医生的声音贴心提醒:“你可以稍微睡一会儿。” 但应许不想睡,他迷糊了太久,于是干脆拒绝了医生打麻药的请求。 治疗过程中,伤口迅速愈合的紧绷与拉扯带来的疼痛和瘙痒,让他混沌的脑子更加清醒了些。 似乎之前是为了把那群碍事如杂草的虚拟机甲斩掉,他释放了超出自己身体负荷强度的精神力,但也顺利让狻猊突破了重围,而后他的意识便陷入了白光之中,直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黑洞,缓慢而平稳地吸收走所有不受控制的白光。 而后他睁开眼,听到了三十七岁应允的声音。 平静而镇定,无论身处什么样的险境,三十七岁的应允总能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一切,甚至连应许没衣服穿不好见人这种小事都考虑到了。 可惜那会儿应许脑子不好使,否则应允的声音一出,他就泪流满面地说想你了。 这对十九岁的应允不公平,但没办法,应许先认识的也是三十七岁的应允,说声想念还能聊表孝心。 奈何孝心没表成,反成了性.骚.扰,应许再抽自己几个巴掌都不为过——反正应允也知道了这一个月来发生了什么,他到时候当着应允的面抽嘴巴子吧,或者给应允找个棍儿,让应允上手抽,惩戒效果估计更好。 当然,应许这不是改过自新,他又不是那种好人,只是让应允更安心一点,不要为这种小事自责。 * 应允整个身子还被困在仪器里治疗,只露出一个脸部伤口刚刚愈合的脑袋,军方难得失了必要的体面,在应允这伤患疗伤期间,展开了对话光屏,就放置在他脑袋上方。
118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