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允出事以前,他们就曾闹过矛盾,哪怕应允在家,应许也只能看见他紧闭的房门。 如果说应允对应许管教得严格,那么他对自己的一言一行就更严格,应允似乎遵循着古地球的教育之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对于应许而言,应允的角色定位又是父亲又是师长,没有除此之外。 应许很早就知道了,在他胆大包天地趁应允午睡,将吻落到应允嘴唇前,他就知道。 狻猊说的没错,他也知道。 他劝过自己不要不甘心,可他就是不甘心。 “你很矛盾,应许。”狻猊提醒他,“这样下去会很危险。” “我们还是研究一下,你要怎么才能听不见我的心声。”应许冷冷说道。 “我研究不出来。”狻猊实话实说,“这件事你只能去找谷雨教授。” “我沉睡之前,是她给我做的养护升级,她算是我的第二代设计师。” 应许的直觉告诉他,这也许是什么不得了的情报,但他现在没心情深究,草草地记了下来,操控狻猊带他飞往课室。 下课时间早,他到时候去学校超市淘一些小东西,当做给应允的歉礼。 道歉总不能只有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 * 应许这次上课不再是独自一人,他有一位熟人同学,白舸竟。 他也并不意外,之前白小洲说过,白舸竟似乎也有精神力方面的问题,所以在第三场实战的时候,应许才迟迟地认识这位传奇师姐。 “哟呵,师弟,这么快又见面了~” 应许还没到课室,站在课室门口的白舸竟远远跟他打招呼,语气有些欢快的荡漾,和她那头火红长发一样热情。 “师姐好。”应许整理好心情,挤出一缕得体的微笑。 因着离上课时间还早,白舸竟招呼他在走廊站一会儿,说:“聊聊。” 聊什么呢,当然是随便聊聊。 但白舸竟开口可不随便,直截了当道:“你之前上过战场?” 这差点把应许吓了个趔趄:“师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的战术没受过系统的训练,但你的打法和战斗意志,不像是新生的水平。”白舸竟眯了眯眼,她也就比应许矮一个头,抬眼打量应许的表情,像蛇一样冷峻又坦然,“我虽然不认同你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但不得不承认,你有上过战场的觉悟和经验。” “师姐真的误会了。”应许苦笑,“我只不过运气好一点。” “你这体质,可不敢说运气好。”白舸竟不相信他这说辞,“明明拥有超高的天赋,但上限又被定死了,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甘心。” “师姐说笑了。”应许不愿再多谈及此事,直接把话题抛回对方身上,“听白老师说,师姐你的精神力状态不太好。” 白舸竟脸色微僵,咬牙挤出一句:“这个嘴上没把门的!” 但她还是顺着应许抛出的钩子说下去:“之前为完成任务,受了点小伤。” “是战场上的任务吗?”应许佯装惊讶。 “不,只是协助某舰队从星际海盗手里救回被绑架人。”白舸竟微微蹙眉,她忽然想起什么,抬眼张望了下,最后无所谓地笑笑,“与上战场正面迎击虫族不同,这任务在我看来只能算是小儿科,根本用不着派正式服役的军人去。” 应许也想起来周遭有监控的存在,压低声音:“师姐,慎言。” “这没什么不可说的,联邦现役军队的素质确实拉胯,一个机甲舰队的配置,被一群装备只有艘载人飞船的海盗戏耍了一百天。”白舸竞不依,甚至扬起了声音,“最后还是我这个预备役看不下去,夺了舰队指挥官的权利,把受害人捞了回来。” “原来搭救我小叔叔的是师姐你。”应许惊喜地感激道,立马又愧疚地轻了声音,“那师姐你的伤……” “这是夺权的时候不小心弄的,跟海盗没关系。”白舸竞冷哼一声,“本来学校说好,我顺利完成这个任务就让我直接去前线,结果又因为我不服从军令,把我按在学校里继续参加训练,可能你们这些预备役都上前线了,我还去不了。” “不过,你小子的打法很有意思,我玩实战训练终于不无聊了。” “谬赞谬赞。”应许乖巧地应和,这次假笑中都多了几分真心,“师姐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我就是。” 白舸竞不领情:“我又不是因为受害人是你小叔叔而搭救他,我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达到我的目的。” “但我确确实实因为师姐的出手而获益了。”应许由衷说道,眼尾有些发涩,“我受我小叔叔的庇护长大,还没来得及报答他,他便遭遇这般飞来横祸,我还忧心……真的很感谢你,白师姐。” “你别那么弯弯绕绕地说话就行,我纠正谷天青一个就够烦了。”白舸竞夸张地表达不满,“说起来你俩长得很像,说话方式也挺像。” “但谷天青比你好的一点是,她说话语气更坦荡更有底气,你说什么我都觉得话里有话。” 这位白师姐说话很直白,应许并不意外,他也没准备改正自己:“师姐,你和谷师姐的关系很好呢。” “跟你关系不大吧,小许同学。”白舸竞笑容有些危险,“当然,看在你和谷天青长得很像,有可能是什么失散多年的亲姐弟的份上,我会尽可能地给你提供帮助。” “不然像你这种实战难对付,说话也不好听的小毛孩子,我一巴掌对付一个。” 给一颗糖又给一棍子,看得出来,白舸竞不喜应许这种行为作风,可能看在他确实又天赋且又疑似和谷天青有点关系的份上,白舸竞决定给他一些前辈的帮扶和敲打。 应许不领这个情,面上道了感谢,心里盘算着找个机会把欠白舸竞的人情报答,不过应允到底是不是被白舸竞搭救出来的,他之后再仔细调查,今时不同往日,他也算是摸到了军队的边缘。 白舸竞顺势道:“之后找个时间和谷天青做个血缘关系鉴定,她其实想知道你和她到底有没有关系,但找了你几次,扭扭捏捏的始终开不了口。” “谷师姐同意就行,我没有意见。”应许弯了弯眼睛。 白舸竞冷笑:“你这油滑的小子。” * 柳念月来得及时,正赶上他们聊完,老师很热心地问他们聊什么呢。 白舸竞耿直说敲打师弟,应许迂回说向师姐讨教问题。 俩人的回答撞到了不舒服的角度,柳念月作为老师,只能尴尬地一笑,用上课来带过这次不太成功的八卦打听。 课程结束,天都还没黑,白舸竞去食堂吃饭,大咧咧地问应许要不要一起,应许想也不想地说约了人。 白舸竞也没觉得吃瘪,自自然然地挥挥手就走了,而应许则无视着狻猊在脑海里的嘀咕,自顾自往超市的方向去。 “我觉得跟同门还是要搞好关系吧,何况白舸竞的实力和风评都很不错,无论是在战场里还是战场外,她应该都能帮到你。” 应许只说:“我会感谢她对应允的救命之恩,如果她真的搭救过应允。” 多余的事情他不做,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兴趣。 学校超市的货品丰富程度很可观,哪怕只服务于校内的师生,也做到了日食住行样样俱全。 应许没有细看,直接去导购机器人那边询问有没有毛线和钩织用的长针,他没抱太大希望,毕竟那是很古老的手工道具,只能织织毛衣做一些毛线小玩意儿,给老年人预防痴呆打发时间用的,大多情况下根本用不上这种效率低下的手工工具。 结果还真有,导购指引他到相应的货架位置,他挑了长短适合的针,以及红绿双色的两捆毛线,狻猊得知他要做什么,不禁吐槽说,一个成年男性A是不会喜欢那么幼稚的手工摆件。 应许不搭理它,反正应允会喜欢。
第28章 学校留给应许休养的时间并不多,次日他就又要回归之前的课程训练的强度,没多余时间手工制作道歉的礼物,于是干脆熬夜,一边按照记忆一边看着狻猊收集来的教程,双手飞快而灵巧地将毛线钩织成花朵的形状。 他钩织完一朵,才意识到他又死性不改,钩织成了玫瑰的形状,作为给自己监护人的礼物,这并不太合适,何况他监护人还是一个格外精通古地球文化的人。 “再去超市买新的毛线还来得及。”狻猊提醒道。 但应许却犯了倔,开始钩织第二朵,他嘟囔着这是因为应允的信息素是玫瑰,所以他送玫瑰也合情合理。 事实上按道理讲,一个被监护人不会知道监护人的信息素味道,毕竟在这个AO分明、种族繁衍很大程度依赖信息素相互吸引的社会,信息素与性·爱绝对地挂钩,而他和应允的关系又绝对不允许他们成为彼此的性.伴侣。 哪怕应允并不是应许法律意义的养父,但由于他已经跟应许构成了实际的抚养关系,所以联邦法律出于保护被监护人的立场,规定只要有事实的抚养关系,监护人和被监护人不得发生性.关系,若有违背,被监护人未成年,监护人将面临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被监护人成年,则根据实际情况,分别给双方判刑三年到十年不等。 似乎这次精神力暴动,应许就差点趁神智不清跟应允发生关系,学校目击证人这么多,估计等他清醒,他和应允都得面临牢狱之灾。 应许抿了抿嘴唇,心想着他愿意当应允一辈子的金丝雀,身份被不被承认都没关系,他不要应允坐牢,也可以不要应允爱他。 但他要应允。 狻猊又在脑海里叨叨,说你这个想法很危险。 “不管你道多少次歉,只要你还有这样的想法,应允先生都不会原谅你。” “我知道。”应许钩毛线的手顿了顿,喃喃重复,“我知道。” “我道歉以及送礼物,只是为求自己心安。” 此话一出,狻猊都陷入了短路,这人工科技的结晶不知经过了怎样的运算,好半晌才缓缓开口: “你对应允先生产生这样的执念,说明应允先生对你很好,按照你们人类报恩的思维,你为什么就不愿意让应允先生好过呢?” “因为我很自私。”应许坦诚道,“也很下流。” “应允当初就不该把我捡回来养大。” 狻猊又沉默了,它最后讪讪地总结:“论耍无赖,你们人类是无懈可击的。” 应许轻笑着默认了这个评价,他很快钩完了第二朵,其实他买的毛线挺多,目测了一下,只要时间够,织个九十九朵不成问题,但他思索了一下,打算只织十八朵。 他无赖地送应允玫瑰花,又无赖地只送十八朵;玫瑰是他龌龊心思的欲盖弥彰,而十八朵则是他拿捏应允对他养育之恩的厚颜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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