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淼依旧和戚容挤在一张小沙发上,看他喝水,也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咖啡刚入口,许思淼被烫得表情一变,好不容易咽了下去,顿时呲牙咧嘴地吸起了凉气。 戚容在一旁冷眼看着,不咸不淡吐出一句:“活该。” 许思淼没气恼,倒是又被他勾得起了点逗弄的心思,再度伸出手要去碰他的脸,这次戚容早有防备,没让他得逞,躲开后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两人在小沙发上拉扯打闹,玻璃洋房外,装作在浇水的年轻佣人另一手握着手机,正小心翼翼地和另一端的人说话。 “那个男人是谁?”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沉怒,前所未有的阴郁,佣人紧张地咽了咽喉咙,抬起眼看了下室内的两人,压低音量回:“只是戚少爷的朋友,姓许。” 电话对面的人很快发问,这次多了些咬牙切齿地意味:“他叫他亲爱的?” 佣人瑟缩地抖了下,手中的水壶顿时浇多了水,他又抬眼瞥了一眼室内,悄然向旁边挪了一步,解释道:“许先生好像是在追求少爷,每次来都会带一束花,但少爷态度并无异常。” 这一次说完,对面许久没有回应。 佣人心中忐忑,又拿不定主意,于是就这么干等着。 虽然他拿钱办事,可那个素未谋面的雇主除了让他在少爷身边干活时打打电话外再没有其他吩咐,也从未和他说过话,而通话时,他会被要求离少爷很近,只是方便雇主听戚容的动静。 哪怕少爷什么都不做,看书或者窝在小沙发上睡觉,对面的人也会安静地听很久,像是不舍得挂断。 这是第一次,雇主失态地质问他有关少爷的事。 等了又等,几乎在佣人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时,对面终于有了动静,男人的声音已经重新恢复了冷静,对他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佣人立刻将手机收进口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收了浇水壶,快步离开了洋房外。 小沙发上,戚容已经彻底失去耐心,长腿伸出去,把许思淼彻底挤得站了起来,然后把薄毯掀起来盖过肩头,转了个身闭上了眼。 一副打算睡觉的模样。 站在沙发边的许思淼看他几秒,无可奈何地一摇头,还没来得及像往常厚脸皮地凑上去,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许思淼接起电话,再开口时的音调已经褪去了不着边际的轻佻,恢复了他原本的低沉音色。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匆匆挂断电话,许思淼收起手机,弯下身伸出手,却只是碰了碰青年散在抱枕上的黑发,他唇边勾出一个笑来,压低的嗓音又不自觉带上了些缱绻的温柔:“我要先走了,睡个好觉。” 戚容一动不动,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身侧许久没有动静传来,不知过了多久,戚容睁开眼,许思淼不知何时离开了,静悄悄地,没发出一点声音。 像只猫一样,走路没声。 他又把头转了回去,整个人陷在暖洋洋的柔软中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真的睡了过去,再睁开眼时,窗外依旧阳光明媚。 他眨了眨眼,一时有些恍惚。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这时嗡嗡震动起来,戚容呼出一口气,从这种过分舒服的状态中挣脱出来,探出一只手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大哥打来的,通知他现在来公司一趟,父亲要见他,最后嘱咐他务必在一个小时内赶到。 戚怀起晚上有飞国外的航班,还要赶在这个时间见他,想必是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戚容很快应下,打起精神换了身衣服,稍微抓了抓头发,自己开车去了公司。 戚氏集团总部位于U市中心商圈的黄金地段,距离戚容现在住的别墅还有段距离,一个小时的时间不堵车足够到达,可戚容出门时赶上了晚高峰的第一波车流,毫无例外地被堵在了路上。 在车流龟速前进了二十分钟后,戚容连人带车终于缓慢地挪到了红绿灯路口,他偏头看了一眼刚跳灯的交通灯,降下两侧车窗透气。 春日的气温正好,傍晚的微风吹在脸颊上,戚容被晚霞的余晖晒得眯了眯眼,偏头适应光线时,正好看向了道路右侧的商场。 视线落在虚空发了会呆,视野中出现了一抹亮眼的红,惹得他视线一点点聚焦。 商场入口的大门外,站了一位身穿酒红金丝绒吊带裙的女人,一手拎着小巧的皮包,另一只手上牵了个身穿公主裙的小女孩,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橘黄色的夕阳照出了泛着莹润色泽的瓷白,雪白的肩头上披着件黑色皮草,随着她手臂的动作下滑了一点。 而她抬起手的方向,正对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 她将手中的包递给青年,青年没有任何犹豫地接过了,动作自然又熟练。 本是很稀松平常的一幕,因为无聊,戚容多看了几眼,他视线很快从女人脸上移开,落向了那个侧对着他的青年,因为隔着段距离,他看不太清那人的样貌,正想百无聊赖地收回视线,青年动了。 青年向前迈了一步,走到了小女孩面前蹲下,张开双臂要去抱她。 只是下一秒,他便被小女孩一把推开了。 戚容眯眼看了几秒,突然毫无预兆地笑开了。 随着姿势的变动,那青年彻底落入了戚容的视线中。 以前聚会上喝多了酒,看着对方身处纸醉金迷却依旧冷淡克制时,他也曾无聊地想过,那样一贯冷淡矜傲的脸上什么时候会露出类似脆弱的情绪,什么都好,只要打破他的不食人间烟火。 如今,他终于见到了,只不过这样的表情面对的却是一个本不该和他产生交集的人。 戚容支起手肘,扶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有规律地点了几下,被拥挤道路搞得烦闷不已的心情突然愉悦了起来。 他嘴唇动了动,喃喃出了几个字: “周殊晏……” 第一清流世家的贵公子,原来也有这种见不得人的秘密啊。
第97章 戚裴的电话再度打来时,戚容已经将车停在了路边。 车没熄火,戚容偏头看了眼商场入口,连接了车载蓝牙,电话接通后,男人冷感十足的嗓音透过网线低低沉沉掠进耳中:“还没到吗?” 再转头时,周殊晏身边多了一个司机模样的中年男人,司机对两人说了几句,便躬身想要接过周殊晏手中拿着的女士包。 向来不近人情的青年没动,和维持着伸出手姿势的司机僵持了几秒,然后动作缓慢僵硬地将那只包放在了司机手中。 戚容看着他不情愿的模样,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他笑完便掩住唇,嗓音闷闷地对那端说:“抱歉……” 戚裴的声音几秒后才传来,多了些无奈:“快没时间了,小容。” 戚容安抚地应了两声,随便找了个理由:“还在路上堵着。” 商场入口的三人已经离开,司机拎着手中的购物店,先一步走向路边的保姆车,将东西放了进去,又将小跑到车边的小女孩牵上了后座,才转向后面踩着高跟鞋的女人。 司机顾及着身份,不敢轻易出手,只敢伸出手挡在车顶,女人在这时摘下了墨镜,一头栗色长卷发被微风吹得微微拂动。 戚容看到青年向前走了一步,递出去了一只手臂。 而后,他收回了视线,打方向盘汇入主路。 人都走远了,这出戏自然也没什么好看的,又聊了几句,戚容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路程没有再堵车,戚容赶在一小时的期限内赶到了公司楼下,直接将车停在了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他进了公司后直奔董事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他到时,戚裴已经在办公室内,手里端着杯咖啡,不知到了多久,听到动静偏头看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去看坐在沙发上用笔电办公的中年男人。 戚容朝他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主动上前打了招呼。 戚怀起并不常待在这间专为他而建的俯瞰半个城的办公室,因为工作属性,他行踪不定,戚家人一年和他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看着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打字的中年男人,戚容有些想不起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戚怀起抬起头来看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久等的不耐,态度平和地让他坐。 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戚怀起询问了他工作上的事,就像一个真正的父亲,和孩子聊一聊工作上的压力和问题,戚容都一一回答。 谈完工作,戚怀起情绪放松了许多,摘下眼镜放置在一旁,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杯抿了一口。 静默片刻,他眼都没抬,就着平和嗓音说起了另一件事:“你最近的动静,已经惹了家族中许多人不满,这是将把柄送到别人手中。” 虽是训斥,可他语气中却没有不满,轻飘飘地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这话一出,戚裴便下意识朝戚容看去。 戚容端着手中咖啡,手指摩挲这杯柄,却没喝,闻言也只是不动声色地抿直唇线,不答反问:“在暂时没有能力与之抗衡时,蛰伏是最好的应对方式,父亲觉得我做的不对吗?” 戚怀起听完没什么反应,倒是抬起眼认真地看他一会,须臾后,才扯唇一笑,那双与戚裴格外相似的狭长眼睛微弯,眼角显出了几条明显的细纹。 “避其锋芒没有错,但你现在要尽快找出一个解决办法,戚容,时间不等人。” 戚容喝咖啡的手一顿。 这一次,没有等他主动追问,戚怀起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双手交握在身前,嗓音无波无澜地说道:“那几个老家伙已经在想办法撤你的职,下周公司例会前,你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 在下周例会前,如果戚容没有一个能堵住悠悠众口的理由,那么他就会在公司众多股东高层的面前丢尽脸面,卷铺盖走人。 而戚怀起之所以选择走前把他叫到办公室,就是告诉他,这一次不会有退路和靠山。 就算他真的在公司例会上被撤了职,也不会有任何人为他兜底。 事情很严重,一切都在往失控的边缘推进,虽然早有预料家族里那几个老狐狸不会善罢甘休,可他没想过会来得这么快。 还真是咬得紧。 父亲还没走,一秒都等不及要把他踢出公司。 戚容心里冷笑,面上却面不改色地应了下来。 事情谈完,两人前后走出办公室,戚容落在后面不紧不慢地思索着眼下的危机。 自他进入集团任职这三年,他前前后后也遇到过不少针对和构陷,可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他自认行事谨慎,没有在外留下能让人拿捏的把柄,那几个老家伙是失心疯了还是脑子进了水,要在这个毫无缘由的时间点撤他的职。 自戚裴添补了董事一位的空缺后,那几个仗着自己资历老的董事便开始时不时地敲打,戚裴名义上还是戚家未来的继承人,他们动不得,便将矛头转到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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