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坐稳,姜启便一言不发扑了过来,将他整个人抱在了怀里,把脸埋在他肩窝,像个大型犬般到处乱嗅乱蹭。 戚容没动,任由他发泄情绪。 就这么抱了会,姜启忍着想要咬他一口的冲动,微微抬起脸问他:“阿容,你为什么让她坐在副驾,我不喜欢。” 这个位置,他只愿意让戚容踏足。 戚容看着他,嗓音依旧平淡:“她很可爱,你不喜欢吗?” 姜启闻言将他抱得更紧了些,赌气般,语气重了些:“我不喜欢。” 戚容感觉自己像在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在察觉到纪薇的意图后,他本想顺水推舟,可没想到姜启根本无意。 在他的印象中,以前姜启身边有很多女孩子,来来回回地,可却从没见他真的和哪个女孩谈过恋爱。 他只是觉得姜启身边需要别人的出现,或许可以是一个恋人,一个可以让他分散注意力的人。 静默半晌,戚容抬起手拍了拍姜启的肩头,没再说什么,只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可姜启却抱了他很久才松开手,他坐直身子,缓缓踩下油门,借着街道两旁掠过的光影掩饰住眼底的晦暗情绪。 一直以来,他都忍得很辛苦。 一边面对身边那些女人虚情假意,一边又要在戚容面前装作若无其事,明明在意的要命,却只敢借着自己的脾气向戚容发泄。 自高中那次他做得太过火被戚容怀疑,他便开始借着和女生接触掩饰自己的私心,他从来不敢表露出来,他怕吓坏了戚容。 可是如今,他快要忍不下去了,他眼睁睁看着魏弋走到戚容身边,又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 虽然戚容什么都没说,可他知道,那场绑架和魏弋有关。 魏弋离开了,戚容需要他。 一个半路出现的小子都可以,为什么他不行? …… 进入假期,戚容也并未闲下来,反而因公司的工作越发忙碌,他在疗养院住了一个月,错过了公司的年会,回来便有数不清的挤压文件等着他处理。 年会本是向外界正式宣告他将接手戚家东区的开发项目,如今错失了这个机会,便要再找其他机会补回来。 公司例会最终敲定,年后召开新闻发布会,戚容与董事会换届推举的新董事同时出席。 寒假中,戚容搬了家。 从远在松山的戚家庄园搬到了市区的一处别墅房产,每日去公司的路程缩短了一半。 戚裴不放心他一个人住,给他安排了数十个佣人照顾起居,戚容本想说自己并不需要,可最后还是拗不过戚裴坚持,还是留下了几个人。 过年时,戚容回了庄园,戚怀起也在大年三十那一天赶回了U市,一家人久违地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三十过后,接下来的几天便是在应付人际交往中度过,按照惯例,年后戚家人会同聚老宅。 今年发生了很多事,与戚容有关的就有好几件,看到戚容和戚裴一同出现后,厅内众人都下意识放轻了音量。 一顿饭吃得并不算十分愉快,戚容耐着性子和那些人周旋,看着那些人对他露出或敬畏或恭敬的眼神,他心里只觉隐隐烦躁。 时至今日,他们看他的眼神中虽然没了轻视,多了畏惧,可他明白,那些畏惧始终不是对他。 他不想再被掩在戚家二少身份的光环下,他要那些人不再轻视他,只是为了他。 戚容在为年后发布会作准备时,也在悄然考察自己的想法是否可行。 只是年还未过完,他便先听说了一件事。 徐原的恋人去世了。
第93章 葬礼诸事繁杂,戚容提前询问了徐原需不需要帮助,得到否定答案后也不再强求,他和徐原虽起始于一场交易,可来往间早就互相欠下了人情,一来一回,早已越过最初的界限。 他欣赏徐原,因为他孤身一人对抗世界的勇气,也因他对恋人矢志不渝的坚守。 白莹的罕见症,至今没有成功治愈的先例,对于她的离世,戚容并不意外,相信徐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葬礼那日是个阴雨连绵的天气,花园酒店水汽氤氲,一片片黑伞铺展在草坪之上,随人流攒动。 徐原虽脱离了徐家,但到底还是徐家的血脉,观礼吊唁的人来了很多,戚容一身黑西服,胸口别了支白玫瑰,随戚裴走到铺满鲜花的尽头。 静默片刻,他将胸口的白玫瑰取下,弯腰,轻放在了被雨水打湿的大理石台上。 几天后,戚容约了徐原在他的别墅见面。 这是两人第一次不谈任何交易的私下见面,徐原赴了约,也表明认下戚容这个朋友。 徐原被开门的佣人领进门时,被告知戚容在一楼的玻璃洋房等他。 戚容靠在小沙发上翻看一本书,听到动静回头,正好看到稳步而来的徐原。 几日不见,徐原比前几日看起来更憔悴,葬礼上见他时,他尚且还有些精气神,可如今眼下青黑,像是连日没睡过一个好觉。 戚容放下书,看着他落座,才出声:“看来你没怎么休息好。” 徐原朝他笑了笑,只是笑容气若游丝地,不达眼底,戚容看出来他情绪并不算好,没说什么,吩咐佣人送两杯咖啡来。 “今日没什么事,只想和你闲聊两句,如果你把我当做半个朋友的话。” 徐原抬眼看他一眼,片刻后才回:“没想到,有一天你我二人也能以朋友相称。” 咖啡送来,戚容端起瓷杯抿了一口,直接咽下了苦涩的黑咖啡,嗓音淡淡:“世事难料。” 佣人站在一旁,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急得有些手足无措,“少爷,我、我还没加糖……” 她来这里前被戚家庄园的人提点过,强调的一点就是容少不喜欢喝苦咖啡,每次喝都要加双倍奶糖,可如今,她还未没来得及加奶加糖,若是容少一个不高兴,她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佣人在一旁快要急坏了,戚容却依旧面不改色,他看向一旁的年轻佣人,没有责备没有训斥,只是让她去做自己的事。 年轻佣人在原地愣了一会,才摸不着头脑地走了。 待人走后,戚容垂下眼看着杯中浓黑的咖啡液,咽了咽发苦的舌根,又喝了一口。 以前觉得难以下咽的咖啡,好像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对面的徐原看他一会,微微笑了笑,颇为认真地问:“我记得你以前不爱喝黑咖啡,怎么改口了?” 戚容放下手中杯子,置于膝上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食指指节,思绪飘远。 是啊,他以前是个最吃不得苦也最怕疼的人。 人真是奇怪,以前觉得难以忍受的事,如今亲自尝了,也觉得不过如此。 莫名地,他又想到了那日花展的庭院里,魏弋给他买的那杯咖啡。 那时他只觉得好苦好苦,现在想来,他已经分不清那时的苦,到底是咖啡苦还是他心里苦。 戚容小幅度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甜的喝腻了,便想尝尝不一样的。” 徐原没察觉到他一瞬的恍惚,垂眼抿了口咖啡,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我认识一个朋友,和你恰好相反,他只爱黑咖啡。” 戚容向后仰靠在沙发上,眼神盯着虚空出神,顺着他的话回:“他不嫌苦吗?” 徐原挑了挑眉:“是啊,我们也说他,就算喜欢也不能当水喝吧,可他却说习惯了改不了……” 听徐原聊起了这位酷爱黑咖啡的朋友,戚容看他难得恢复了些精神,也没打断他,他知道,有些情绪挤压在心底,必须要发泄出来。 而他很乐意和徐原聊一聊,不掺杂任何私心,只是像他说的那样,作为朋友闲聊。 有时候,人是需要说一些废话的。 他也是后来才明白了这个道理,原来人也可以活得更简单一些,不用处心积虑斟词酌句,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不去在意后果得失。 只是,教给他这个道理的人现在已经不在他身边。 “……你见过他吗?他是周家二公子,周殊晏。” 落在耳边的声音将戚容出走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他回神,看向对面的徐原,眼睫迟缓地眨了两下。 顿了片刻,他揉了揉微微胀痛的太阳穴,嗓音迟疑:“周……殊晏?” 周家,他有些印象。 在U市上流世家中是难得清流,祖上,两代前才开始经商,根基不算深,又因骨子里传下来的文人傲气,不喜与那些商人结交,是个一手掌墨香一手沾铜臭的清贵世家。 而这样自称清流的世家却在七年前闹出一桩丑闻,直到今日也被上流社会津津乐道。 向来以洁身自好自称的周家家主在原配妻子故去没两年,便领了外面的女人进门,还带了一个年仅9岁的私生女。 周家长子因此和父亲大吵一架,离家外出时突遭意外成了植物人,如今,周家还在外活跃的便只有二少爷周殊晏。 只是听闻,虽作为家中唯一仅剩的继承人,可周殊晏并不为周家主所喜,具体原因无人知晓。 戚容借着扶额的动作暗中思索,虽心里清楚徐原并不是借题发挥的人,可却还是忍不住想的更多。 徐原在他面前提起周殊晏,是真的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虽然他对一个不受宠的周家少爷不感兴趣,可既然徐原开了口,他以后多关注些便是。 还未等他回应,徐原的嗓音便先一步响起:“不舒服?我怎么看着你比我还要累。” 戚容抬起眼,端起咖啡杯喝下一大口,咽下了才说话:“没什么,老毛病了。” 他身体不好在上流圈子不是什么秘密,经过那次绑架后,他身体越发差了,今日降了温,他整个人也恹恹地,格外无精打采。 徐原知晓绑架的事,识趣地不再多问,沉默几息后,他提起了另一件事: “你喜欢男人的传闻是真的?那晚酒会,我光顾着正事,后来……”话音一顿,徐原想到了他那晚匆匆离开是因为白莹,便有些说不下去。 戚容捧着渐渐放凉的咖啡杯,指尖蜷了蜷,贴着还留有余温的杯壁,同样垂下眼陷入了沉默。 静默片刻,徐原嗓音恢复如常,若无其事地继续道:“一直没机会问,跟在你身边那个青年,是你情人吗?” 本来对他接下来的话早有准备,可陡然听到徐原这样问出来,戚容还是心尖一颤。 他习惯于将身边的所有人和事都掌握在一个明确的界限内,姜启是朋友,戚裴是家人,可唯独,魏弋的出现是一个意外。 他和魏弋的关系始于蓄谋已久,可过程又刻骨铭心,像一出苦情戏,结局并不那么美好,却又理所当然。 这是第一次有人直截了当地问出来,他们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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