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容,没人是完美的。” 你不用再竖起满身尖刺防备所有试图靠近你的人。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海边那次不欢而散。 卫生间里很安静,这些话明明很轻,可随着走廊外一点模模糊糊的声响落进戚容耳中,却又变得很重,沉重得重重压在他心尖上。 他落在门把上的五指紧了紧,无措地抿住唇瓣。 “现在是以朋友的身份。” 魏弋的声音抵了下去,尾音低低哑哑地,在过分的寂静下,像贴在人耳边说出来,戚容不自在地偏了偏头,无端地想起了联谊会那晚。 若说戚容人生中有什么最受不了的事,看不得人哭算一个,现在多了一个——就是魏弋用异常认真的语气对他说话。 让人连拒绝都需要慎重考虑。 每当以往沉溺在这种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个人的错觉中,戚容又会很快清醒,想起这一切都不属于自己。 只是今日,戚容突然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不会离开…… 多么蛊惑人心的承诺。 真相在此时变得没那么重要了,起码魏弋现在这些话都是在对他说,只对他一个人。 微凉的金属门把被手心的温度捂热,戚容摩挲了两下手指,刚要说些什么。 卫生间的门被人敲响了。 很沉闷地两声,隔着厚重的门板,门外是他无比熟悉的一个人—— “阿容,你在里面吗?”
第43章 喉结滚了滚,戚容压下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他垂眼看了眼腕表,发现已经出来了15分钟,难怪姜启会找到这里。 暂时还不能让姜启看到魏弋也在,上次两人因为魏弋的那通电话还未有个定论,后来再联系,彼此心照不宣地没再提起此事。 他不想在姜启今日回国的这个时间点重新提起这个让人不愉快的话题。 思及此,戚容转身,推着还不明所以的魏弋往里走。 魏弋抬起眼看了眼卫生间的门,想说什么:“等等……” 但刚开口,就被戚容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推进了最近的一间隔间。 隔间很大,容纳两个成年男人很宽敞,魏弋停在马桶前不动了,垂下眼无声地和青年对视了一会。 戚容空出一只手,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松开了禁锢他的手。 被放开后,魏弋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才压低了嗓音小心问:“为什么要躲?” 他五官深邃,是高鼻深目的英俊,可当他微微垂下头来,用带着点认真又困惑的表情看人时,却又说不出的孩子气。 天真得有些可爱。 戚容略显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克制着想揉一把他蓬松红发的冲动。 魏弋的发色在自然光是正常的黑,可一到了室外和灯光下,便开始折射红色的色泽,在隔间的顶灯下,那深刻在爱尔兰人基因中的红色便再也掩盖不住,每一根发丝都染着光晕,有些过分耀眼。 戚容想起了那个金发女人,光看发色,对方并没有亚洲人的特征,或许是魏弋父亲的孩子。 印象中,魏弋提起家人的次数屈指可数,似乎是在有意在他面前避开这个话题。 因为知道他有个并不能称之为家的家庭。 思绪飘远了,戚容陷在自己的世界中,垂下眼发起了呆,一时忘了门外姜启的存在。 当下巴被人捏住小幅度晃了晃时,门外的敲门声再度响起。 “在想什么?” 魏弋的声音压下来,这次很近,近得像是贴在耳边说出。 戚容转头,撞上了魏弋的双眼,因为背光,浅淡的琥珀瞳仁晦暗了些,戚容并没有细看,他很快注意到魏弋的手还停留在自己的下巴上。 他没做其他动作,只是垂下眼,看了眼魏弋的手腕,又撩起眼皮去看魏弋,意味不言而喻。 这个动作做得极其自然亲昵,魏弋一时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被戚容默不作声地看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而后如受了惊般撤回手,还欲盖弥彰地往身后藏了藏。 下巴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戚容转开眼,率先抬腿往外走,背影多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没回答魏弋的问题,只丢下一句: “等我走后,你再出来。” 他走的匆忙,加之门外还有另一个人敲门,气氛古怪,就好像真的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魏弋呆在原地好一会,听着卫生间的门被人拉开,又合拢,脚步声渐渐远离,到最后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背在身后的手被他无意识地攥紧了,指尖的滑腻触感挥之不去,他从未摸到什么人的皮肤能脆弱成那样。 好像稍微用点力,就能留下印子。 突然想起什么,魏弋抿紧唇线,脸一点点红了。 原地站了会,他呼出一口气,走到洗手台前搓了搓那只手,连手纸都没用,直接拉开门快步离开。 …… “怎么去了那么久?” 两人走回座位上,戚裴的目光沉沉地投过去,只扫了一眼姜启,更多的眼神分给了戚容。 闻言,戚容回给了戚裴一个眼神,淡淡落座:“处理了点事。” 他并不想多说,索性戚裴也并未追问。 这是两人默认的相处之道。 姜启收回替他拉开椅子的手,侧眼看了他一眼,在头顶的晦暗光线下,一直浅浅上扬的唇角抿出了一个僵硬的弧度。 只是他什么都没说,凑近戚容时又换上了平时的嬉笑面孔。 接下来一直到吃完饭离开餐厅,戚容都没再往魏弋的方向看去一眼。 因为三人都喝了酒,姜启提前在手机上叫了代驾,走出餐厅时,天色已完全昏暗下来。 11月的夜凉得厉害,风柔柔地刮在人皮肤上,像要把空气中的冷气全部吹进人骨子里,戚容呼出一口气,两只手都揣进了风衣的口袋里。 身后在这时贴上来一个温暖胸膛,姜启从背后拢着他,两只手圈在他身前,将他整个人抱在了怀中。 “冷吗?” 耳廓被热气吹过,酥酥麻麻地,戚容不自在地偏了偏头,想躲开,“我不冷,你放开。” 身后人哼了声,胸腔震动的感觉隔了几层衣料传导过来,好像戚容的心脏也跟着震了下。 气氛变得越发奇怪了。 偏偏姜启还在无知无觉地说话:“干嘛,我们以前也是这样的……” 戚容承认是这样没错,明明还是同样两个人,可如今姜启再这样对他做一些以前习以为常的举动,他只觉得别扭和怪异。 在遇到魏弋前,戚容从未思考过性向的问题,加之姜启是个直男,所以两人向来没有什么顾及,平日里也动手动脚惯了。 可如今情况变了。 可具体不一样在哪里,戚容却并不能说得清楚明白,只是他觉得,他和姜启似乎不该再这样继续没有分寸下去。 他和姜启不一样,他有可能喜欢男人。 为了尽快摆脱眼下莫名的氛围,戚容将注意力转移到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灯上,口中闲聊般问起: “在国外有认识什么辣妹吗?” 他记得姜启的审美一直是身材火辣,气质成熟那一挂,他曾经因为没搞清楚这一点,给姜启介绍了同学院的一个清纯学妹,结果惹得姜启格外生气,后来戚容自我反思,从那之后就也没忘了姜启的择偶标准。 话音落地,身后圈住他的手臂松了些。 沉默片刻,姜启才缓缓说道:“……当然有。” 顿了顿,他嗓音带上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意:“分公司的一个女总监,还有喝酒时认识了一个女孩……我行情一向不错。” 戚容没回头,眼神落在眼前的霓虹灯上,闻言也放松了些,“不打算介绍给我认识吗?” 又是一阵沉默,一辆迈巴赫在这时缓缓停在路边,后座的车门被人推开。 戚容看了过去,就听见身后一声不辨情绪地: “断了。” 代驾将戚容的大G开到两人面前,戚裴在这时下了车,推着轮椅缓缓靠近,姜启松开了手,戚容顺势向前走了一步,两人拉开距离。 “小容,上车。” 戚容没什么意见,转身要跟姜启再说两句,姜启却在这时拉住他的手臂,垂下眼看着他,示弱道:“阿容,我们这么久没见,我想和你一起过夜。” 听到这句话,戚容还没什么反应,戚裴率先拧起了眉,毫不客气地回: “姜少,你应该回家。” 姜启短暂地从戚容身上移开视线,看向一旁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背光的晦暗眼眸中隐藏了一些锐利,语气依旧不变:“这是我和阿容的事,和戚大哥应该没关系吧。” 戚容左右看了两眼,一时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被一个外人打上‘没关系’几个字眼,戚裴扯唇一声冷笑,周身的气场顷刻向外辐散,“不如问问小容的意见。” 于是,两人一齐看向了被夹在中间的青年。 戚容沉默。 吵什么,一个两个又不是小学生了。 唇角抽了抽,戚容开口说话,他谁都没看,态度不偏不倚:“今晚,我回家,姜启也回家。” 这话一出,姜启率先抗议:“可是——” 戚容一个眼神看向他,淡声安抚道:“明天再说。” 姜启瘪着嘴,万分委屈地拉了拉戚容的衣袖,扯了一下,又一下,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模样姿态都可怜极了。 戚容并不搭理他,冷眼旁观他继续演。 相处十几年,他说是最了解姜启的人也不为过,姜启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有多温和亲切,内里就有多阴暗暴戾。 他能和姜启相处这么多年,归根结底,两人是同类。 先把姜启送上了自己那辆大G,待车缓缓驶向主路,戚容才往回走,坐进了迈巴赫的后座。 回去的路上,手中的手机嗡嗡作响,不用看也知道是姜启的信息轰炸,戚容点进软件随意划拉了下,给几个今晚做局的人回了改日再约的消息。 戚裴在餐厅开的那瓶酒后劲有些上头,也没精力再去下一场,他不去,姜启也就随他了。 今日本该是给人接风洗尘的。 戚容陷在真皮后座,脑后垫着软枕,身上搭着驼绒毛毯,整个人处于微醺状态,眯着眼想。 因为他的缘故,大哥常在车里备着这些家具物品,尽管自从上大学后,他坐这辆车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这些东西一直在。 偏了下头,戚容滑开了震动不止的手机,手指随意一滑,顶端的聊天框刷新了,变成了魏弋的风景照头像。 这张照片是他高中某一个假期曾跨越了半个地球,拍摄的印尼布罗莫火山,晨光熹微,第一缕日光打下来,相机记录下了那一刻无比耀眼的金色光芒。 眯眼看了半晌那头像上无比显眼的金色色块,戚容手指微顿,还是点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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