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弋拿了两瓶水回来,戚容自顾自地拧开瓶盖喝了口水,他朝来时的方向走,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走吧,我饿了。” 魏弋忙跟上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走到运动场边,戚容视线一转,看到了远远站在树下的黎歌,他面前站着那个清瘦高大的年轻男人。 男人面对着他们的方向,戚容也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 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黎歌突然抬手,指向了滑梯的方向。 戚容朝那个方向专注地看了很久,身旁的魏弋注意到,也看了过去,不解追问:“怎么了?” 运动场本就视野宽敞,赶在那边的两人察觉前,戚容拉着魏弋离开了。 虽然不知黎歌为什么会出现在福利院,但戚容猜想,单院长以前应该没有见过黎歌,否则方才初见他时就该表现出异样才对。 两人长开了,虽没有完全想像,可这一双眉眼也足够有辨识度,连小孩子都能看出来,他不信单院长一个成年人会毫无所觉。 但单院长不会联想到两人是亲兄弟,他早已把当年孤儿院的相关资料都清理干净了,历经几代院长和领导的更迭,十几年前的事也早已没了人证。 或者说,就算单院长猜到了,也不会当着黎歌的面说出来。 给戚家找麻烦,单院长那样精明的聪明人会掂量清楚。 离开时,戚容没再往运动场看一眼,无视那些看到他便两眼放光的孩子,目不斜视地走远了。 他并不喜欢小孩,也不喜欢小孩哭。 哭声搅得他头疼,在这阵让人心烦的噪音中,他总是会为了早点结束这难挨的过程而不得已妥协。 戚容蹙了蹙眉,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家里某个麻烦精。 在他面前爱哭又柔弱,总是装出一副听话乖巧的样子。 可他知道,那小子才不是什么小白花,而是躲在暗处择人而噬的毒蛇。 这样来看,戚家上下凑不出来一个正常人。 回去的路上,是魏弋开的车。 大一刚开学他还未来得及去考国内驾照,为了方便申请了临时驾驶证,因为在国外刚成年便拿了证,车技很稳,戚容没什么沟通交流的欲望,一上车就歪在副驾上阖上了眼。 魏弋偏头看了他一眼,默默调小了车厢内音乐,舒缓的纯音乐在车厢内静静流淌,一点点飘进耳朵里。 戚容微拧的眉心不自觉松了些。 车内的歌单连的是戚容手机,目前的这个歌单大多是一些纯音乐和旋律悠扬的英文歌。 等红灯时,魏弋随意翻看了下,不经意点进了一个满是流行和摇滚的歌单,他微微惊讶了下。 像看到了眼前人不同的另一面,这种感觉比挖宝还要让人着迷。 视线又偏移到了副驾歪着头睡觉的青年身上,魏弋不自在地抿住唇线,握住方向盘的五指不自觉紧了紧。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又离这个人近了一点。 红灯跳了,后方的一声鸣笛拉回了魏弋心绪,他的心情也随着冲出去的车子一起飞扬。 跟着戚容提前设好的导航,魏弋开车在戚家别墅的铁门前停下了,他降下车窗,门卫看清了副驾的戚容,便放了行。 又前行了一段路,火红的跑车稳稳停在了别墅门前。 他没急着喊醒人,而是熄了火静静坐着,垂下头看手机。 没等戚容自然转醒,台阶上的大门便被人从内推开了,一个少年走出来,几步走下台阶,便来敲副驾的车窗。 “哥,哥!是你吗?” 这动静惊醒了歪在椅背上的戚容,他蹙眉揉了揉眉心,摸索着降下车窗,没看清人就直接不耐烦道: “吵什么?” 车窗外的戚越对上副驾刚睡醒的戚容,明显怔了下,他很快去看驾驶座,待看清是魏弋后,脸上那点欢快褪得一干二净,“怎么又是你。” 魏弋也没在意眼前少年的出言不逊,认真地打量了几秒,这才想起眼前人是上次酒吧遇到的少年。 好像是戚容的弟弟。 戚容听见那句明显针对的话,眉头拧得更紧,他冷着脸看了眼车窗外的少年,嗓音冷淡至极:“戚越,谁允许你在我面前这么放肆。” 被点名的少年霎时一愣,脸上那点不虞散了,转而是有点不可置信又有点受伤的可怜表情,“哥,我只是……他到底是谁啊,以前你身边只有姜哥……” 戚容打断他的话,推开车门要下车,“与你无关。” 他甩上车门,又撑着车顶微微俯下身,淡淡地对驾驶座上的魏弋交代:“车你先开回去。” 魏弋无意插手他们兄弟间的家事,闻言朝他点了下头,刚想重新启动车子,别墅大门再次被人推开了。 秦叔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戚裴立在门边,冷静地看着台阶下的几人。 戚裴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那辆火红的跑车,又在自己两个弟弟的身上掠过,脸上没什么表情,冷淡嗓音直指驾驶座上的青年: “既然是客人,那就留下吃个饭吧。”
第23章 戚容拧起了眉心,下意识便想拒绝。 大哥这时出来干什么,还要留魏弋在家里吃饭。 怎么戚越发疯,他也跟着发疯。 戚裴此举只会带给戚容警惕,毕竟他是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置的人,况且戚容也并不相信他热衷于当一个温和好长辈。 所以,他到底想做什么? 戚容撑在车顶上的一只手还没放下,烦躁地舔了舔唇角。 周遭气氛有些凝滞。 且不论初心如何,这也只是他与魏弋的事,他并不想将魏弋扯进戚家这个圈子里。 戚德义和戚阳州虎视眈眈盯着他,任何一点更吹草动都能让他们嗅着味过来,如果今日这顿饭吃了,明日整个戚家就传遍了。 姜启是姜家小太子,他们打不了主意,难免会将心思用在查不到背景的魏弋身上。 戚容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对戚裴那句邀请视若无睹,拍了拍车顶,“你不用管,走。” 魏弋正进退两难,听到戚容这么说,越发犹豫了起来。 而僵持中,一旁冷眼旁观的戚越突然出声,意味不明地接了句:“都是哥的朋友,姜哥也常来家里吃饭,为什么他不行?” 这话一出,戚容直直盯向他。 戚越这臭小子搬弄口舌的功夫真是见长。 碍于戚裴和秦叔都在场,戚容额角青筋跳了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冷嗤了声,话是对车内的魏弋说的:“下车吧,两位大少爷都这么给你面子了。” 这话说的不无嘲讽,戚裴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偏头让秦叔推他回去。 戚裴走后,魏弋熄火下了车,绕过车头走到戚容身边,迟疑地将钥匙递给他,“……我留下来,没关系吗?” 戚容接钥匙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他。 魏弋看出了他的抗拒,也怕给他惹麻烦。 在某些时候,魏弋倒是一点也不傻。 无意义地笑了下,戚容接过钥匙转身走上台阶,嗓音意味不明: “反正你也出不了这个大门。” 戚裴与父亲一样,定下的事就没什么更改的余地,不容人忤逆与拒绝,位高权重的通病。 戚裴既然打定主意留了魏弋吃饭,就绝不会允许他走出戚家大门。 这从来不是一道选择题。 跟在戚容身后走进别墅大门,秦叔迎了上来招呼,魏弋没让他帮忙,自己将外套搭在臂弯,戚容换好鞋往里走,随口问了句:“什么时候开饭?” 最好早点结束,他不想在这种诡异氛围下待太久,影响胃口。 秦叔跟在两人身后走进客厅,嗓音依旧无波无澜,并没有因为家中多了一位客人而有所改变,“大概还有三十分钟,裴少让厨房多添了一道香煎羊排,是上午刚送来的新西兰小羔羊,还有松茸汤。” 戚容笑了下,偏头看了眼身后正在打量不远处走廊墙上挂的印象派画作,尾音恶劣地上扬:“我差点以为今天是什么我不记得的大日子,父亲回来吗?” 秦叔颔首回道:“先生今日不回来。” 戚容没再说话了,无视在一旁沙发上像要用眼神将两人盯出洞来的戚越,待着魏弋径直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拢,戚容按了5楼。 戚容冷不丁出声:“你知道这是场鸿门宴吧?” 魏弋起初愣了下,而后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戚容,抬手有些滑稽地比划了下:“是那个历史典故……抱歉,好像是史记,你知道,我对史记真的不太熟悉。” 戚容也愣了下,两人对视了会,他才猛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在国外长大。 因为平时魏弋在他面前表现得太过平常,丝毫没有给他一种国籍有别的违和感。 戚容突然扶额笑了,压抑在心底的情绪陡然一空,突然没了来由。 魏弋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想当然地以为是因为自己搞不清那个成语,有些窘迫地抿紧了唇,耳朵也悄悄红了,手足无措地试图辩解:“我、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是文盲,母亲一直有在让我了解国内历史文化……” 可他越说,就发现戚容笑得越厉害,最后双肩都止不住颤动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无比好笑的事。 魏弋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服,默了默,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就算是鸿门宴,也没关系。” 戚容笑声停了,他垂头靠近魏弋,抬手搭上他的肩,喘匀了气后才抬起脸来。 他眼尾沁着些生理性的湿红,眉眼却前所未有地舒展开来,薄唇勾着,露出一点雪白的齿尖,秾艳却总被各种神情覆盖的五官鲜活了,像一池春水荡漾出涟漪。 戚容深深看了眼魏弋,嗓音微哑,带着些气喘:“你还真是……” 像只傻狗,给点骨头就能轻易骗走的那种。 魏弋在他的眼神下莫名感到了一点不自在,他垂下眼,想追问那句未完的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是他第一次见戚容这样笑。 电梯门开了,戚容抽回手率先走出去,在小厨房倒了杯水自己喝了两口,随手放在一边。 “喝点什么?这里只有一些咖啡和牛奶之类的。” 许是被魏弋的反应取悦到,戚容心情好了点,话也变多了。 魏弋停在他几步远的地方,一手搭在吧台上,拇指无意识地紧了紧,“水就行。” 于是戚容又拿出一只杯子给他倒了杯水,放到台面上推了过去,没人说话,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戚容本意只是想把人带出一楼,但真把人领到这,他又突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默不作声地喝完了一杯水后,放空的心绪渐渐回笼,戚容偏头看了一眼一样不说话的魏弋。 魏弋没喝水,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肉眼可见地有些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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