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是洞开的卧室的大门,仿佛随时都有东西进来。 一楼电子屏幕里的声音时远时近响起。 “但凡我神经稍微脆弱点,都要被逼疯。” 容念迎着窗外的目光,缓缓走过去,和祂们对视了几秒。 一种幻象画面以一种屏幕卡顿的方式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是俯瞰的整个庄园的景象。 那铺天盖地的绿色草坪,到处都是躺倒的尸体和腐烂程度不一的白骨。 脏脏,死寂,陈旧,破烂,灰败,阴暗。 以一种推进的方式,不断向着这座艺术展览馆而来,开始侵入一楼,侵入二楼的走廊,侵入通向卧室的门外。 唰。 容念拉上了大玻璃窗的窗帘,隔绝了自己和对方的视线。 他转过身,走到卧室门前,听着时远时近时大时小的新闻的声音,没什么好奇心探出头看一眼走廊,是不是真的白骨死亡堆积。 就关上了门。 照例习惯性倒锁。 这里的房间布局设计比洋楼别墅合理,至少对容念而言,卧室带着洗漱室,不需要他出门完成睡前事宜。 只不过,洗漱间也很干净,干净得如同样板间,连牙刷牙膏都是封存全新的,仿佛从未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走出洗浴室的时候,容念顿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有影子了。 但不确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也许是走出洋楼别墅后,也许是走在黄昏微风中的草地上,也许是进入这座砖红色的艺术展览馆,也许是见到门外的“初光”后,也许是刚刚。 有影子代表他现在也是别墅的敌人了。 是【光】庇佑外的存在。 原本应该担心的,但既然他是要被冥婚的新娘,至少在冥婚完成前他都会是安全的。 不过,如果老板打算让一具尸体完成冥婚,那也可以。 “这样我算不上躺着完成了工作?” 那也不错。 这样想着,容念躺在床上睡着了。 值得说的是,这里的床无论是柔软度还是尺寸都比洋楼的好。 睡前朦胧的想法,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关灯。 “亲爱的。” 轻轻地耳语,在身后贴着耳边。 容念感觉到,身后的人手臂慢慢环绕着他的腰身,缓缓收紧。 拥抱的力度有些僵硬,而且缺乏分寸。 容念被勒得下意识想要挣扎,最后又因为挣扎不过而放弃反抗,闭着眼睛破罐子破摔。 那种叫他喘不过气来的拥抱,却在他放弃挣扎后,慢慢像是疑惑,像是呆呆地,缓缓放松了一些。 既然不会被拥抱勒死,容念连醒来的意思都没有,直接睡了过去。 “亲爱的……” 阴森又温柔的耳语,带着一种血淋淋的病态,阴郁的死亡。 容念伸出手,捂住了对方的耳朵,然后反手抱住对方搁在他耳边的脑袋,像轻拍一只毛茸茸一样:“乖。” 他一下一下轻轻地安抚着,仿佛带着阳光的白一样干净透彻的爱意。 毛茸茸安静了。 至少整个后半夜都没有再惊醒容念。
第125章 婚礼 阳光透过大玻璃窗落在地板上。 一种橙黄暖色调的光,仿佛还能看到阳光里跳跃的尘埃形成的丁达尔效应。 灿烂,明媚,却又朦胧。 温度并没有因为阳光的灿烂而升高,仅仅起到视觉上的作用。 容念站在拉开了窗帘的大玻璃窗前,静静望着窗外的清晨。 眼神里有不易觉察的茫然,被淡漠的冷静很好的隐藏了。 今早起来,他发现自己的记忆有大片缺失不完整,换句话说,他似乎在不久前遗失了记忆。 只记得他有一个未婚夫,马上要结婚了。 但据他的观察,所处的别墅陌生感很重,说明他和未婚夫交往前很少来这里,换句话说,他们的感情和结婚的决定或许很仓促。 是相亲或者包办婚姻的可能性很大。 佐证就是,他的未婚夫有点奇怪。 不仅一大早就出现在他的房间了,将脸搁在枕头边一眨不眨凝视着他。 而且身上还血迹斑斑的,要不是眼神深情,嘴巴还会动,还会喊:“亲爱的。” 他会以为这是一具被人分尸后拼接起来的尸体。 容念起初怀疑,未婚夫的职业可能是杀手。 但随即他透过窗外发现整个庄园的人也很奇怪后,又将未婚夫的职业等级危险性提高了一些,可能是什么国外黑手党帮派。 未婚夫连夜杀完人,顾不得洗澡清理,踏着晨雾也要先来他的床边问候一句。 说明未婚夫很爱他。 不过容念也很怀疑自己,他或许是出于某种目的才跟未婚夫相亲结婚的。 甚至自己婚前很可能没有见过未婚夫的面。 理由是: 1:之前提过的,他对别墅的屋子很陌生,说明事先没有来过。 2:他应该是不婚主义,但现在却要结婚了,而他似乎是主动选择的,因为他没有发现自己有任何逃婚的意愿和行动。 前面的证据和理由说明他对未婚夫不熟悉,可能是包办婚姻,但偏偏容念对未婚夫的脸却有一种久违的熟悉。 就像是多年后在相亲时候见到了曾经的高中同学。 容念怀疑,自己或许是某个和黑手党庄园敌对势力的人,也可能只是一个低级的骗子,为了坑骗点钱财于是草率地加入了一个相亲局,和素未谋面的庄园里的一个少爷结婚。 直到马上举办婚礼了,见到病病歪歪的未婚夫,他才忽然发现对方是曾经认识的人。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明明和未婚夫第一次见面,但对方却总是深情地望着他,叫亲爱的。 满身血迹斑斑,眼神却纯真忧郁深情温柔。 此刻,容念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阳光发呆的时候。 血淋淋,仿佛被分尸的尸块拼凑在一起的解寂云正从后抱着容念。 双手的手臂僵硬,环抱着容念的胸口,有时候让他有点喘不不过气来。 但容念只要拍拍祂的手臂示意一下,对方又会乖乖地松开一点。 未婚夫太粘人了。 哪怕容念就在房间里,未婚夫也不管他走到哪里,不管他是刷牙还是洗脸,都贴着他的后背抱着他。 一边叫:“亲爱的。” 要么就是忧郁的,神经质地重复叫“念念念念念念念……” 仿佛一只有分离焦虑的大狗。 容念觉得他应该没有养过狗,应该是之前的工作不允许。 但他现在体验到了。 从前也没有人这么叫过容念,念念,听起来太腻了。 但既然是未婚夫,应该是合理的。 无论是粘人也好,还是分离焦虑也好,都算不上问题。 容念唯一在意的是,未婚夫整个早上都一直穿着血迹斑斑的衣服,白衬衣都被染成红色的了,还这样抱着他,卫生状态堪忧。 无论如何,衣服脏了要洗。 卧室空间很大,还是几进的,衣帽间也在里面,不需要容念特意出卧室的门。 容念拖着歪歪扭扭挂在他背上的解寂云,缓慢走到衣帽间,打开衣柜,看到里面清一色的白色衣服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他模糊记得,未婚夫喜欢白色。 虽然未婚夫过分粘人,对方衣服上的斑斑血迹也没有弄脏容念的衣服,大概是血迹已经干了,但容念还是决定换衣服。 他给自己和解寂云都拿了一套衣服。 反手摸了摸,将下巴搁在他肩上,还在重复“亲爱的”的未婚夫的头。 解寂云的头发蓬松柔软,倒是没有沾上血。 “换衣服。” 解寂云抬头,那张苍白俊美的脸,忧郁又温润,容念近距离看着,第一时间冒出的想法是,祂好像瘦了一些。 容念想,假如未婚夫是高中同学,也许当年他们的关系还不错,才会在多年后重逢的早晨,他还会分辨出对方瘦了。 解寂云的长眉微微蹙着,无辜又委屈地望着容念,眉眼有一种病态的无意识的茫然感。 衣帽间的采光昏暗。 容念看着血迹斑斑的未婚夫,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那种黑暗阴郁的气质,并不笔直的,歪歪斜斜的身体,是一种触发基因危险警觉的非人气质。 “念念念念念念……”歪着头盯着容念的解寂云,金鱼吐泡泡一样叫他,声音从喉咙发出来,仿佛都不需要换气。 那种刚刚升起的毛骨悚然的警觉,就被对方狐狸狗一样的撒娇冲淡了。 “换完才跟你玩贴贴游戏。” 【我的未婚夫疑似有某种精神类疾病,也许还有暴力倾向,祂身上的血迹或许是祂从束缚祂的精神疗养院挣脱而产生的。 那些非人的,同时又忧郁纯真的神情,以及除了“亲爱的”和“念念”就不会发声交流的声带,似乎都说明了这一点。 我是被骗婚了。 但也应该是我主动骗了他们。】 容念背对着解寂云,率先解开自己衬衣的扣子,脱下衣服,然后穿上干净的。 同时整理着思绪。 潜意识里,自身道德低下的判定,让他确信自己另有目的。 如果他们俩个里有一个受害者,绝不会是他。 解寂云刚开始还和之前一样,无意识地要将整个身体贴着容念的,像个附身的背后灵。 但当容念脱下衬衣,露出玉一样的肌肤,祂就顿在那里了。 黑暗中衬衫褪下的肩颈后背,仿佛纯白无瑕的玉,散发着溶溶柔光一样。 微长的黑发被白色的发带松松扎在脑后,垂落在脊背的曲线。 肩颈流丽的线条,仿佛光影里最完美的艺术品。 下一瞬就被新的衬衣覆盖上。 任何不完美的存在,都该在完美之前与之保持距离,就像吸血鬼在阳光下会瓦解消散。 容念踢掉裤子,穿上新的,转身系衬衣扣子的时候,看到解寂云虽然仍旧神情阴郁茫然,直勾勾地望着他,但到底在试图换衣服了。 容念看着对方笨拙生硬的动作。 他静静等了一会儿,在对方第三次和扣子的缝隙擦肩而过的时候,确信,对方的病或许比他想的还严重。 或许已经到了躯体僵硬,意识解离的程度。 于是这样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好。 容念上前,带着对方手帮他解开扣子。 血迹斑斑的衬衣褪下的时候,解寂云迟疑了一下。 容念看到,衬衣下的身体比他想象的肌肉的线条更漂亮更充满力量,但与此同时,上面的伤痕也更加超出他的预料。 红色的,新鲜的,整齐的伤口。 没有缝合的迹象,也没有血液渗出。 但血肉外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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