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的确帮了自己大忙,容念转身看向对方,想要道谢,也想问他住在哪一块,明天自己应该登门道谢。 如果对方排斥的话,也应该快递一份礼物致谢的。 却见陈越身后的黑暗里,一个白衣影子快步走来。 “哎呀呀,都到家了怎么能让同学住外面?你这孩子。” 来的是陈越的母亲。 对方满脸热情笑容。 陈越的脸色却忽然变了。 他本来就脸色苍白,满怀心事,略显阴沉不快,这回看到自己母亲追来,竟然一瞬间神情大变。 他还没有扭头看到母亲,只是听到母亲的声音,就满眼惊恐警告地瞪着容念说:“快!快进去!” 容念的脚步本来踏在高高的石阶上,因为听到陈越母亲的到来,礼貌性要留在这里打声招呼的。 但在听到陈越惊恐的声音前,他先侧首看到了陈越的母亲。 车上的那些阿姨们也很友善,也很热情,也很喜欢笑,但跟陈越的母亲不一样。 其他人的笑容和热情是带着边界和距离的,陈越的母亲,她的热情和走来的脚步,包括身体向前探出的弧度,仿佛她身上的所有,她的目光,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她的话,都是一只只伸出来的长手,要抓住容念。 这些长手让容念想起了大巴车途经的那个院子里的蛇树。 每一个举动都是为了吐着信子奔向猎物,哪怕只是一棵树,哪怕被束缚在皮囊里。 这种悚然的感觉,在听到陈越的话后,仿佛全然被激活了。 就像戏台子上的戏,音量被从十拉到了一百。 瞬间浪涛一般袭击而来。 来不及想清楚。 容念本能踏上了三个台阶,将自己置身在那间小小的仿佛老式旧商店的屋子里。 暖黄的灯。 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寂静的夜晚。 空无一人。 仿佛只有自己。 容念在那一瞬间想起了。 想起他早就大学毕业了。 也想起,陈越在他耳边哭着说的家乡的名字。 他的家乡,叫作泉台。 泉台的意思是:墓穴。阴间。 大巴车上所有人制止他调整手机时间和他们一样。 空无一人的院子,早就摆好的席面。 他们吃的到底是谁的席?是他们自己的吗?
第108章 被脑补的容念 在大巴车外突然变黑,车上的所有人都神秘坚定地制止容念将手机上的时间调整到和他们一样时,容念其实就已经感觉到了那种不可名状的悚然感。 那种悚然甚至是连想都不可以去想的。 所以他只停留在悚然蒙昧的层面,没有多往前思考一分为什么。 甚至没有思考过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执着寻找过夜的旅馆,仿佛预感到如果找不到,就会发生很危险的事情。 直到陈越母亲的出现,直到陈越焦虑的提示,直到踏入这所简陋的昏黄的旅社中。 容念一瞬间想起了所有。 就像是骤然从阴沉粘稠的浓雾里清醒了一样,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路的荒诞。 外面天色将亮未亮,但很明显已经不是夜晚,不是之前那种乌压压的令人不安的黑。 没有唱戏的声音。 街上一片过分冷清。 只有容念所在的这个老旧商店一样的旅馆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这灯不是很亮,却是暖的,令人感到无比安全。 尽管旅社老板不见了,也没有听到人声,但容念的确感到这里是安全的。 旅社的一楼前台很小,陈旧而破烂,但没有灰尘,是干净的。 这种干净带着一种人气。 内侧贴着墙壁是往上的楼梯。 墙是红砖墙,上面贴着一张有些年头的白纸,白纸上写着: 《泉台镇居住须知》—— 【1:泉台镇从不唱戏,也没有戏台。】 【2:泉台镇的白事不吃席。】 【3:天黑之后,待在自己的家里,不要外出。】 【4:如果有特别的事情必须外出,请不要离开自己所属的街区。】 【5:每条街之间设有门禁,如果看到门禁打开了,请立刻远离。】 【6:居民不得留宿任何外来者,也不得留宿本地居民。】 【7:外来者如要在泉台镇过夜,请尽快寻找到住处,不要在野外逗留。】 【8:旅馆是外来者唯一安全的居住点。但确保你进入的是正确的旅馆。】 【9:以上规则,只适用于阳人。】 【10:所有阴人都要进入泉台镇%¥#@!→】 最后一条规则一片模糊。 容念昨晚不仅看到了戏台,也听到了唱戏的声音,甚至也吃了席。 唯一做对的事情,似乎就是及时进入了旅馆。 但不确定是不是正确的旅馆。 直到手臂有些酸困,容念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捂着脖子。 他疑惑了一下。 为什么我要这么做?脖子上有什么吗? 下一瞬被割喉的记忆涌上心头。 瞬间心惊。 割喉,泉台……所以,我死了吗? 但脖子上并不疼,没有摸到任何伤口。 手上也没有一滴血。 容念想起自己被割喉,清醒后就站在一座大楼下。 当时他的意识浑浑噩噩,竟然将大楼当作了大学的宿舍楼。 现在回想,那很可能是这次副本的大楼。 所以他是死了又复活重置了?还是单纯是规则的力量? 容念想到自己刚进入副本时候看到的规则内容: 【1:你会死,你会死,你会死。】 【2:如果你死了,请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已经死了。】 【3:他们都是人。只有你是诡。请牢记这一点。】 他果然和规则说的一样死了。 容念想到自己刚进入副本的时候,在解寂云走出来的浴室里看到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 “是完成闭环了吗?” 不仅解寂云的房间是个空间循环,整个副本的时间难道也是循环的? 如果容念没有坐上去往泉台镇的车,如果他当时想回去找人开锁,是不是会碰上刚开始进入副本的自己? 那样副本里就会有两个容念。 是某种力量影响了他,将他困在泉台镇,以便于副本的闭环不会被打破吗? 现在怎么办?要回去吗? 容念想到了规则四。 【4:逃离这所房子,还剩4小时。】 他现在的确逃离这所房子了。 但不确定时间是不是符合四小时内。 不过,从闭环形成看,很可能正是因为他没有能在四小时内离开,才导致了闭环的出现。 容念想起自己上大巴车前,手机上的时间是五点多,似乎说明了什么。 必须回去。 但要怎么回去? 容念想到了一个人,陈越。 一切的疑问只要找到对方就能得到解答。 容念看了眼旅馆内的楼梯,又看了看外面看上去已经快要天亮的淡蓝天光。 他走了出来。 三层的台阶,每个都很高,高度和台阶向内的宽度仿佛一比一。 容念走下来,感觉到清晨的风都像带着夜露的冷凉,迎面拥来。 是一种冷津津的阴寒。 也可以直接说,是阴气。 容念余光看见一个身影快步走了过去。 扭头看去,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只有风将旧报纸吹得满街飞。 一张报纸刚好吹到了容念附近。 容念走过去,弯腰捡起来。 报纸头版头条:《大巴车遭遇山体滑坡,全员丧生》。 照片很克制,没有放遇难者的脸,只有一只带血的被砸坏的手表,和那个精致的富二代年轻男子手腕上的很像。 上面的时间显示:九点四十二分。 容念想起,车上所有人都温和坚定地阻止他将手机的时间调整到和他们一样。 是不是,如果他真的将时间调整到九点四十二分,就会和这些人一样死去? 他们或许是觉察出了容念和他们的不同,于是善意地阻拦了他。 “我因为没有完成规则要求的,在规定时间内离开那座大楼,于是像规则说的那样被杀死。因为死去的身份,于是走上了去泉台镇的阴车。但我现在是死还是活?” 从车上人阻止的态度看,在这些阴人眼里,容念和他们不一样,应该算作是阳人。 但从旅馆贴的规则看,他能看到戏台,听到唱戏声,还吃了提供给阴人的席,这些全都是阳人不会做的事情。 容念想到了名为薛定谔的猫的酒吧。 “所以我既是死的,也是活的吗?” 毕竟在副本的闭环里,一直都有一个容念存在,死了就回到一开始。 “怪不得陈越的态度这么矛盾古怪。” 容念忽然灵光一闪,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规则说,容念是诡。 但在泉台镇里,只有阴人和阳人的区别,从车上那些阴人的善良无害看,诡和阴人似乎是不一样的。 所以陈越的古怪矛盾,包括昨晚陈越母亲出现后,陈越脸色大变的提醒,或许并不是陈越觉得他的母亲对容念有危险,而是认为容念对他们而言很危险。 想明白这一点,容念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他从未想过成为诡异,即便规则让他暂时变成了“诡”,也没有与之匹配的污染能力。 他仍旧和人一样警惕泉台镇的夜晚,却不知道对别人而言,夜里的危险或许就是他带来的。 所以,陈越的僵硬和忽冷忽热,是害怕他,而不是单纯的排斥他。 陈越哭,其实是被他吓哭的? 要验证也很简单,只要找到陈越就好。 容念原本以为,他至少也问几个人才能找到陈越的家门。 没想到刚穿过两条街,走到昨晚大巴车到站停下的戏台广场,就看到陈越也正站在戏台前,望着空荡荡的旧戏台发呆。 在凌晨的天光里看去,陈越的身形有些清癯瘦长,是那种学校里沉默寡言,性格有些孤僻,朋友少,学习成绩相对较好的人。 即便到了大学,看上去也带着高中生的影子。 他穿着一种暗沉的灰暗色的衣服,衣服一排扣子,从上扣到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既不像上个世纪的保守老气,也不是现在的大学生穿的民国风,并不规整约束。 容念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才想起了像什么。 像,寿衣。 陈越听到容念走近的脚步,身体略微绷紧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容念。 有了答案之后,容念再看他,就注意到了他暗自握紧的手,微微绷着的肢体语言,已经眼里看似排斥,实际上发紧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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