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区里住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平时除了唠嗑跳广场舞,就是帮双职工的儿女带孩子。 邻居叫徐桂芳,老伴儿早逝,家里只有她和还在上高中的孙子徐航。 学校停课后,徐航就回了家。前几日沈祀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还见过他,跟一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打得头破血流,徐桂芳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边哭边骂人。 不过沈祀今天再看到她的时候,老太太仿佛变了个人,眼角眉梢的喜色压都压不住,甚至还主动叫了他一声小沈。 沈祀虽然奇怪,但依旧礼貌地打了招呼:“徐奶奶有什么事吗?” 徐桂芳自来熟地拉着他问:“小沈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是神经病医生吧?” 沈祀:…… 他纠正:“是精神病医生。” 徐桂芳摆摆手,不以为意:“都一样都一样。” 沈祀:…… 当初租房子的时候房东问过他的职业,知道是正经工作后才同意签合同,老小区里没秘密,徐桂芳会知道他是精神科医生并不奇怪。 “我以前一直以为精神病医生和现在很时髦的心理医生一样,都是骗人的。”徐桂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现在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是我误会你们了。” “什么?”沈祀一头雾水。 徐桂芳见他不明白,解释道:“电视里不是说因为那个什么太阳刮风,磁铁爆炸,所以大伙儿的情绪才会失控的嘛。” 太阳风磁暴引起地球磁极偏离,导致人们情绪大幅度波动,做出种种不理智的行为。 这是官方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对外宣称的解释,但也就安抚一下不怎么上网的老年人。 “我孙子之前还在超市里和人打架,头都打破了,心疼得我好几晚没睡着。 后来听我一起跳广场舞的老姐妹说,她女儿跟我家小航的情况差不多,去一家心理诊所看了两回,说是狂躁症,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打算明天带小航也过去瞧瞧。” 如今各种社交APP上众说纷纭,有玛雅末日论的支持者,也有第三次冰川期假说的推崇者,更多则认为是一种能控制人情绪的新型病毒,借机浑水摸鱼大发横财的也不在少数。 沈祀以为徐桂芳是遇上了类似的骗子,好意提醒:“心理学上对狂躁症的判定有严格的标准,而且需要通过专门的药物帮助治疗,小诊所的医生不一定靠谱。” 谁知徐桂芳一听,表情立刻变了:“什么小诊所的医生,人家平时也是在正规大医院坐班的,年纪比你还大两轮呢!” 她狠狠瞪了沈祀一眼,转身就走,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说年轻人就是骄傲,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厉害云云。 沈祀平白被diss了一顿也不生气,回到出租屋和纪浮光准备晚餐。 老管家同样受了法则崩坏的影响,不过比起其他人来症状要轻得多。既没有打架斗殴,也没有emo到要自杀的地步,只是忽然想开了,从一个卷生卷死的金牌管家,变成了摆烂躺平的小老头儿。 福伯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做好三餐份量的水煮青菜,然后坐在阳台上晒太阳。 纪浮光有次回对门拿换洗的衣服,看到躺椅里一脸安详的管家吓了一跳,直到后者听见声音睁开眼睛,才暗暗松了口气:“福伯你在做什么?” 老管家:“睡觉。” 纪浮光大为震撼:“睡觉为什么要穿寿衣?!” 管家慢吞吞地说:“这样死了可以直接火化,省去中间的步骤了。” 纪浮光:…… 没了福伯做脆皮乳鸽,也叫不了外卖,两人只好自己解决饮食问题。索性纪浮光的学习能力很强,照着食谱像模像样地弄了三菜一汤,算不上多好吃,起码饿不死。 吃完饭,沈祀主动把碗洗了,等他准备刷会儿手机就睡觉的时候,却看到纪浮光没回对门,而是站在卧室的书架前看一本旧杂志。 沈祀有些意外:“还不去休息吗?” 纪浮光放下杂志望过来,轻轻嗯了一声:“管家今天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一静。” 客厅的电视关了,楼上楼下的争吵声不知何时也消失了,房间里很安静,沈祀的心却没来由地快速跳了两下,良久,他磕磕巴巴地问:“那你要留下来睡吗?” …… 两人不是第一次睡一张床,之前在陶庄和民宿就“同床共枕”过了,沈祀却莫名有些紧张。 特别当纪浮光洗漱完,换上睡衣进来的时候,那种不自在感更加强烈。 沈祀按灭床头灯,月华从窗外洒进来,冷白调的光照得室内分毫毕现。他走过去拉上窗帘,房间里瞬间漆黑一片。 沈祀摸索着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假装已经睡着了,不一会儿他清晰地感觉出身边的位置微微下陷。 出租屋里的床只有一米五,沈医生平时一个人睡绰绰有余,但要容纳两个身高腿长的成年男人就显得局促了。 胳膊挨着胳膊,属于对方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布料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如果是白天挤地铁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沈祀肯定不会多想,但现在是晚上,挨着他的是确立了关系的男朋友,不久前两人还差点擦枪走火…… 沈祀的脸颊开始发烫,偏偏这时候,一只修长温凉的手伸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沈祀吓了一跳:“纪老师?” 黑暗中响起纪浮光低沉的声音:“在想什么?怎么额头这么热?” 沈祀:…… 他小声反驳:“什么也没想,是你的手太凉了。” 青年一点点往下缩,像一条滑溜溜的鱼,试图逃离纪浮光的掌心,却忽然听后者说:“我想了。” 沈祀一头雾水:“什么?” 纪浮光面朝他,深邃的凤眸凝视着沈祀,轻声说:“我刚才想了一些……你的事情。” 沈祀哪怕再迟钝,此时也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脑子里轰一下,心脏跳得咚咚响。 纪浮光放在他额头的手挪开,移到后脑勺,沈祀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把自己搂进怀里。 这仿佛是某种心照不宣的默许,纪浮光温柔地亲吻他的眉眼,鼻梁,最后来到唇瓣。 夜色朦胧了沈祀的视线,其他感观却被进一步放大,他听到纪浮光略显不稳的气息,感受到他喷洒在自己皮肤上的呼吸,带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痒意。 沈祀下意识抓紧了对方腰际的衣料,纪浮光也在这时撬开他的齿关,仔细又用力口允吻他的舌尖。 沈祀睁大眼睛,却只看到一片朦朦胧胧的雾气,他忍不住发出小小声的呜咽,纪浮光却没有像上次那样放过他,而是更强势地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沈祀被亲得整个人都开始发烫,纪浮光才终于松开他,替他擦去眼角沁出的泪水。 习惯了黑暗,沈祀清清楚楚看到近在咫尺之人眼底深重的爱郁,像一把燎原的火,轻而易举就能将他烧得尸骨无存。 “害怕吗?”他听见对方这么问,声音不复往日的清朗,沙哑又撩人。 沈祀躺在柔软的被褥里摇了摇头。 纪浮光于是又凑了过来,沈祀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子,主动迎了上去。 两人的衣服都被丢到了床尾,廉价T恤和真丝睡衣不分你我地绞在一起。 挂钟的指针走过一格又一格。 纪浮光从背后搂着他,沈祀长长的睫毛抖个不停,微微挣扎着想要躲开这种情人间的折磨,却被对方捉住了手腕,放在唇边细细密密地亲吻。 “纪浮光,你……”沈祀小声抗议。 纪浮光低下头,鼻尖蹭过他发烫的耳朵,身体力行地解释了什么叫已读乱回。 …… 沈祀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可能是半夜,也可能是凌晨,意识彻底模糊的那一刻,他还在想纪浮光以往身体不好是不是装出来的…… 沈医生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躺在床上喊了一声“纪老师”,瞬间被自己粗噶的公鸭嗓吓了一跳。 虚掩的卧室门被推开,纪浮光走进来。 沈祀委屈巴巴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宝鹃,我的嗓子!” 纪宝鹃强忍着笑意去拿了矿泉水让他润一润,沈医生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他打算起来洗漱,结果刚一动,浑身骨头就跟散架了一般。 作为一名修过部分临床医学知识的心理医生,沈祀当然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但理论终究不及实践来得直观和透彻。 “我要死了,纪浮光。”青年眼泪汪汪,纪浮光被他看得受不了,把人按在怀里浅浅地亲吻,两人差点又擦枪走火,气得沈祀推开他,“你不许碰我了!” 纪浮光只好举手投降:“行行,我不碰。” 沈医生一整天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到了晚上,纪老师继续留了下来,不过这一次,他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老老实实抱着沈祀睡觉。 好好休息了一晚,沈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精神奕奕,除了腰还有点酸外,其他不适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对纪浮光的警惕心都降低不少。 所以当后者帮他把衣服拿过来的时候,沈祀还十分礼貌地说了谢谢,然后就被堵住了嘴巴。 纪浮光已经洗漱过了,唇齿间充斥着清爽的薄荷香气,是他在超市买的打折牙膏的味道,沈祀很熟悉。 他的神经微微放松,直到对方把手伸进宽大的T恤下摆,沈祀才猛地惊觉:“你不是病才好吗?” 纪浮光一脸无辜:“你也说已经好了……” 沈祀:…… 他还想再辩驳,纪浮光已经掐着他的腰,将他抵在了床头。 …… 沈医生一共在家躺了两天,到了第三天,他终于躺不下去了,把纪浮光赶回对门,自己去阳台上活动筋骨。 首先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是仁爱医院派来保护他的夜班医生,不过不是牛头,这次换成了马面。 马医生在对面楼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和他遥遥相望,沈祀第一反应是还好自己拉了窗帘,否则这两天的双人运动就是现场直播了。 但转念一想,谁家大白天还拉窗帘啊?用膝盖都能猜到两个干柴烈火的年轻人拉着窗帘能干什么! 果然下一秒就见马面缓缓举起右手,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沈祀:…… 沈医生当场社死。 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心虚,他没有立刻回屋里,而是在阳台上又站了几分钟。 然而这一站却让沈祀察觉出了异常。 之前小区里各家各户一直吵吵嚷嚷,左邻右舍热闹得像夜场蹦迪。如果不怕危险去外面转一圈,还能捡到从楼上扔下来的枕头,衣服,皮鞋和菜刀。 沈祀仔细听了听,争吵声消失了,不远处小马路上的车辆来来往往,街两边的店铺也重新开起来了,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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