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逻辑中的不合理之处——如果任务已经完成了,为什么并没有完成选择的、昭示着胜利通关的提示音响起呢? 心头蓦然被微妙的预感笼罩,他倏地抬起眼:“你刚才是不是根本就没有——” 声音骤然被淹没在了喉咙深处。 祝鸣只感觉下巴在刹那间被捏住,随即牵制着抬起,紧接着嘴唇便被什么干燥、柔软的东西极其强势地覆住了。 瞳孔一震,他不知道该将目光落向何处,只能看到屋檐落下的连绵细雨,视线僵硬地向下偏转,便是席羡青蹙着的眉头,以及垂下的眼睫。 ——还有他那微微透着粉意的耳根。 鼻尖相抵,唇上的触感是那样鲜明,席羡青吻人的方式和他性格一模一样,莽撞而傲慢,还带了些莫名其妙的怒意。 ——他的牙齿笨拙而青涩地磕碰到祝鸣的下唇,痛意让祝鸣在顷刻间瑟缩,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后背即将撞上墙的瞬间,他感觉有一只手托住了自己的腰。 于是身体顺势向前,这个吻也顺其而然地加深了。 呼吸青涩而剧烈地交融,连绵的雨声被衬托得更加朦胧,下一瞬,代表胜利的“叮咚”声又一次响起。 第十七个选择已经完成。 与此同时,冰冷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您的游玩时长已达到三个小时,为了您的身心健康考虑,系统已强制将您退出游戏。” 周身的声音逐渐在祝鸣的耳际消散,雨声、爵士乐、最后是席羡青的喘息声,最后一刻,他听到了极其尖锐的一声“哔”。 祝鸣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一片漆黑,他大脑空白地躺在原地,片刻后抬起手,在黑暗中在摸索着摘下头盔,喘息着从游戏舱中醒了过来。 明明是只是意识进入了游戏,痛意却依旧格外清晰地残留在了唇瓣。 他捂着嘴,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游戏舱门打开,席羡青刚好也坐起了身。 祝鸣的呼吸还有些不稳,一手捂着嘴,一手指向席羡青的脸:“你——” “你”字后面还没说完,席羡青便先一步哑声开口道:“刚才走近了一看,那个弹吉他的NPC脸部建模太难看,我实在是下不去嘴。” 祝鸣指着他的那根手指微微抖了一下:“……” 席羡青肩膀起伏一瞬:“而且当时马上就要被强制退出游戏了,我没有时间考虑太多,只想着要快点通关。” 祝鸣放下了手,嘴巴微张,吐出一口气,神情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 席羡青以为他是对自己给出的理由还不满意,竟一时有些恼羞成怒起来:“你自己亲口说的,游戏里一切都是代码,而且为了测试——” “你能不能让我说句话?”祝鸣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 席羡青:“……” 祝鸣闭着眼调整了一下呼吸:“你现在快点把洗洁精放出来,然后帮我把实验舱的传感手套拿过来,现在、立刻、马上!” 席羡青:“……?” 祝鸣将身上缠着的线缆飞速拆开,难以掩饰声线里的激动:“然后把我抱到客厅里,那里宽敞,快点!” 祝鸣这辈子都没这么手忙脚乱过。 正常人接吻后的反应,一般都是沉默回味、后知后觉地害羞,随即若无其事地看向远处。 但祝鸣的脑子里此刻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既然亲都亲了,要赶紧证实自己的设想是正确的。 科研人对于自己的理论,永远都有着一种他人无法理解的执着。 传感手套戴在手上,手机录像模式打开,记录波动的光屏放置在腿上,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到了最重要的观测结果环节。 祝鸣面色微妙、屏息凝神地盯着绿孔雀的一举一动 明亮的粒子一点一点地凝集在客厅中央,洗洁精神色自若地伫立在二人面前,踱了两步,背过身子,展示出了他那纤长地、没有任何支棱起来迹象的尾翎。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 席羡青喉结微动:“或许,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 “不。”祝鸣声音放得很轻,打断了他,“你现在,试试操控自己的精神力。” 席羡青一怔。 他半信半疑地深吸了一口气,静心凝神。 几秒钟后,洗洁精的屁股倏地一抖,翎羽簌簌地开始摇晃,缓慢地展开。 席羡青瞳孔微微一缩,努力压抑着急促的呼吸,手指无声地嵌入沙发的边缘。 祝鸣录像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了一瞬,没有说话。 绿孔雀眼看着就要将屏羽完整地展开,屁股抖了抖,突然静止了下来。 ——然后又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萎靡、徐徐地耷拉了下去。 祝鸣的呼吸一滞,猛地看向身边的人,命令道:“别泄劲儿,思绪集中,不要去想别的事情。” 席羡青无声咬紧了牙关。 耳根的绯意渐深,他神情晦暗不明地盯着绿孔雀看了一眼,少顷吐出一口气,别过了脸。 绿孔雀的尾羽停止了缓慢下垂的趋势,不一会儿,又继续欢快地抖动起来。 它开始重新展开翎羽——一直到完完整整地将屏打开,才高高兴兴地扭了扭屁股,昂首挺胸地在客厅里走了两步。 猜想得到证实的祝鸣肩膀终于微微一松,吐出这几天以来,最松弛愉悦的一口气。 五分钟后,洗洁精已经倨傲地扭着屁股、支撑着巨大美艳的扇形屏羽,在客厅走了不知道第几遍的优雅台步了。 祝鸣双手抱臂,抿嘴不言,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席羡青则脸上一种非常陌生的、空白的神情,如雕塑般沉默地坐在沙发的另外一头。 同时抬起头,视线碰撞,微微错开。 过了一会儿,席羡青忍不住开口:“……你怎么想?” 祝鸣也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你怎么想?” 无形的皮球开始被他们踢来踢去,席羡青眼底倏地浮起愠色:“你是我聘请的医生,我现在在问你我的治疗方案,你反倒问起我怎么想?” 祝鸣摸摸鼻子:“因为你是一位敏感的患者,我是一位心灵脆弱的医生,之前提过的方案让你大发雷霆,所以这次我决定先问问你心里的感受。” 这时候,他们倒是格外谦让起来。 席羡青心口闷堵不已:“你说就是。” 祝鸣半信半疑地挑眉:“保证控制好情绪?” 席羡青瞪他一眼。 “嗯,目前观测下来的结果是,接吻这件事情让你短暂恢复了精神力,获得了操控洗洁精尾羽的能力。” 祝鸣轻轻叹息:“当然,持续时间现在是未知的。” “不过从严谨的科学角度来看,”他挑着眉补充道,“目前我们只能说接吻和开屏是相关的,但他们不一定是因果关系。” 席羡青:“……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亲嘴确实对开屏有帮助,但它并不是真正的解药。” 祝鸣将声线放得轻缓:“如果可以找到真正的病因,理论上你是可以痊愈,不需要借助任何类似于接吻的外力辅助,就可以做到自主开屏的。” “当然,走一步算一步,现在看来,接吻无疑是一个很好的研究出发点。” 他满意地看向绿孔雀健康的屏羽:“你可以理解为,亲嘴儿这种行为就像是一款帮你开屏的、但是疗效极其短暂的药。” 他看了眼身旁的人,谨慎地改变口风:“当然,也是一款较为禁忌、在道德底线徘徊的药。” 许久,祝鸣听到席羡青低声开口道:“如果只是把接吻……当作治病的一款药剂,那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祝鸣“嗯”了一声。 几秒过后,他才反应过来席羡青究竟说了什么,惊疑不定地又“嗯?”了一声。 席羡青嘴唇一动,紧接着又吐出两个字:“但是。” 祝鸣就知道这人的思维不可能突然开放得如此彻底。 他有些茫然地望着席羡青的脸,等待着转折词后面究竟会跟着什么样的要求。 “出于安全性和保密性的考量。” 席羡青靠在沙发上,双腿优雅交叠,目光在祝鸣身上短暂流连一秒,又看似十分镇定地落在远处:“这款药,我不想吃外人做的。”
第46章 我、无、所、谓 星期五,下午,LotusX四区总部。 Nova坐在工位前,咬着手中的半熟芝士。 电脑屏幕上放映着六区最新的豪门狗血电视剧,她肩头的猫头鹰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电梯抵达楼层的提示音响起。 她面色从容,将剩下半块半熟芝士直接抛入垃圾桶中,利落将电脑屏幕切到会议日程表,并调整好了胸前的工牌。 Nova站起身的瞬间,电梯门刚好打开。 “席先生,祝先生,二位下午好。” 她对着走出来的两人鞠躬:“封总和谈总已经在办公室内等候二位多时,请现在随我进去吧。” 席羡青说了一句“辛苦”,祝鸣则以微笑回应。 引领着身后二人来到顶层办公室,Nova敲门,听到一声“请进”。 是谈玉的声线,于是她推开了门。 屋内,谈玉戴着银边眼镜,手持喷壶,神色恬静地站在落地窗前给花草加水。缅因猫餍足地仰起脸,沐浴着阳光。 坐在沙发上的封嘉驰也面色淡定,跷着二郎腿在办公桌前翻阅着手中的图稿,巨大的藏獒犬则温顺地窝在一旁,呼呼大睡。 对着这幅岁月静好、爱人共度惬意午后时光的场面,Nova不由得露出会心的微笑。 不过应该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身旁席羡青和祝鸣的神色,在顷刻间隐约变得有些微妙。 Nova没有多想,只是汇报道:“谈总,封总,席先生和祝先生来了。” 封嘉驰“嗯”了一声,放下手中文件:“出去吧。” Nova又一次鞠躬,关上了房门。 门关上的一瞬间,席羡青和祝鸣有幸欣赏到了一出川剧变脸。 谈玉的神色变得淡漠,放下手中的喷壶,在瞬间和封嘉驰拉开距离;封嘉驰的表情顿时也变得难看,冷哼一声,将手中文稿抛向远方,别过了脸。 “与二位上次会面时的失态,我实在抱歉。” 谈玉瞥了一眼身后的人,轻轻吐出一口气:“今天我会尽量配合,但效率……应该不会太高就是。” 封嘉驰差点从办公椅上弹跳起来:“谈玉你什么意思?暗示我拖后腿呢是吧?” 又开始了。席羡青和祝鸣无声地交换了视线。 幸好他们事先预料到了这一点。 “会面一共有三次,第一次主要是聊一些珠宝的喜好以及日常穿搭的偏好,这些问题,其实并不需要二位一同在场。” 席羡青淡淡道:“不如这样,今天我和封总先进行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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