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山上山下都一样,只是少年太久没出去,他真的不知道,好似山下永远比山上好似的。 后来,她把小师弟带下山,默许他用了师兄的秘境,最后放心不下还是千里迢迢到了云水境附近去接她的师弟。 她怕那些吃人不眨眼的修士欺负她师弟。 许久,周辛昂终于笑了,他说,“师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的活下去。”
第92章 东洲神祈,他要屠神。 虞渊之境破了之后已过半年,陈时同沈卿池在虞渊之中行至半年,每日都在虞渊之中修炼。溪风月这厢坐在桃树之上,撩开眼睫懒懒地看着他们,还时不时看着他们俩道,“这虞渊之中灵力绝顶,比起外面不知道好了多少。” “你们俩就好好在这等到他想起来吧。” “否则这虞渊如何都出不去。” 陈时也没料到,这虞渊最终竟是无法强硬闯出去。 几月前。 “师父,为何这虞渊之境如何都无法出去?” 陈时拧眉,望着前方的桃林疑惑道。虞渊之境分明已经破了,几人却走出百里之后不一会儿又倒回了原地。溪风月急得狐狸尾巴都出来了,急得打转。 但好在他冥思苦想几番后,忽然记起来。这虞渊之中,需要打破所以幻境而后找回丢失记忆。可偏偏沈卿池受到苍生心反噬,如今记忆损坏,虞渊不认,即便他们中,陈时已经恢复记忆,但还是无法出去。 “再等等吧,你同他多修炼双莲化珠,不过半年应当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此后,他们便留在虞渊之下。 虞渊无论何时桃林都熠熠生辉,此时的天际昏暗,如同微亮的晨曦当中。每当沈卿池想起来一点,那天便亮一点。直到最后一缕晨光彻底落下,陈时吐出一口浊气,经脉霎时间点化竟然是突破了。 溪风月瞧了一眼,翻身落下,停留在桃林之间。那些纷飞的桃花此时竟然也十分亲昵地缠绕着陈时,纷纷将他围住。而沈卿池也被那些纷飞的花瓣围住。 天际一时翻转,继而坠入夜色之中。 千里桃林,此时灼灼,月色分明凉薄,落在他们身上却格外地温柔。 溪风月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望着被桃花围住的两人弯了眉眼,他轻轻抚着树干,垂下眼眸,许久才继续开口,“兴许是我们错了。” 错认了世间真情。有些东西兴许确实是需要遗忘,而他到底是忘记地太彻底了。连他自己都忘记了,对于那个小散修究竟是爱多,还是感恩。只是人已成白骨,他缓缓闭上眼,设下一道禁忌,替中间人护法。 这些月光温柔落下,不过稍息,竟然是月妖出现了。 月妖如今弯了眉眼,纷纷扬扬的桃花落在他们身上,他缓缓开口,“世间人,多冷清。倒是头一回见,这样的人。” 月妖生于虞渊,他与虞渊相通,进入虞渊中的人的记忆,他都可以看清。他望着溪风月,好久才叹了口气,“到底是想明白了。” 爱与不爱,恨与不恨,其实都没有意义。 困于虞渊者,一响贪欢。梦中人,精华水月。可人总向往美梦,故而一梦千年,直到身死都没能醒来。 他忽地轻笑,轻轻一点,月光霎时间闪出微微的光亮。天已破晓,此后天明。前路坎坷,亦不回首。梦中人可忆,贪欢不贪梦。此后前程,光明去也。 纷纷扬扬的桃花落下,清池一月,那轮月色落下,天亮了。 月妖倚在桃树干上,望着破晓的天明,微微吟唱:“虞渊境,非梦非生。浸梦者迷途不返,此后独见皎月。” 紧接着,无数灵力入内,陈时感到堵塞的经脉渐渐通畅,他沉吟片刻,那些光点的灵力汇入,深渊的死气竟也慢慢缠绕出生机。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陈时竟而顿悟,天地之间,晓光之下,仅此两人。 死,非身死;生,非心生。 继而一道破境,他睁开眼,拉住了沈卿池的手。 沈卿池睁开眼,光落在他们身上,光在身上,未来在远方。而他的心上人在面前。他微微上前,看见那个天峰顶看到的一幕,他的爱人死在了南坞,此后天不见天明。 又或许,百年前他耗尽心血求了一剑,但最终忘记了一切,没见到他的爱人。 他们一直擦肩而过,兴许是差了些缘分,他垂下眼眸,见到最后一点生机钻入陈时的眉间,他忽地俯身稳在了青年的眉心。 陈时睁开眼,沈卿池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天渐渐亮了,桃花一点点残败,落在他们的脚下。 而后那棵硕大的桃树轰然崩塌,发出惊天声响—— “轰隆!” “虞渊大泽,梦破也,境破之。” 月妖一跃而下,分明是个冷白的人物,踩在泥地上的步伐也是轻轻的。他悲悯地望着桃树之下那个小修士的骸骨,回首对上溪风月,“替他埋了尸骨罢。” “此后世上再无虞渊。” “你要替我去东洲。”就在虞渊境破之时,陈时感到脑中传来一道亲昵的声音,那声音带着几分撒娇,又道,“你答应过我的。” “你要替我找到他。” 陈时缓缓睁开眼,望着远方,盛明归抱着周辞朝他走来,而霍梅初抱着小寒灯,眉目颦蹙地站在原地。 陈时沉吟片刻,忽地对脑海中的声音道,“我答应你。” “但是你要帮我个忙。” “什么?” “我想知道,鲛人一族百年前和日月宗一事是否和你要找的那个人有关?” “还有……可以让寒灯身上的天罚得到转机吗?” 那声音听到陈时的话忽地声线一冷,好似十分厌恶,“我可以答应你。他……”想是想到什么,他又冷哼一声,“算他走运。” “但是要他百年救世。是他欠下的债。” 陈时嗯了一声,又问,“可是,你总得和我说,为何要抓那人,我才能知道啊。” 天道沉吟片刻,最终开口。 原来,百年前的日月宗是得到独厚的天下一宗,但因着与鲛人交往密切,最终不知道何时起,鲛人残暴开始对人族修士动手,只因他们修炼的功法极其容易提升,但缺点也十分明显——他们需要人来转移体内多余的灵力。那邪法十分容易吸纳灵力,但他们往往无法控制灵力,一不小心便会爆体而亡。 但后面他们发现,如果将人族修士作为容器,炼化灵力便可飞升。这样一来,海上腥风血雨,不过半月有余,便有上百名修士折损。日月宗作为海外大宗,自然需要调查此事。偏生日月宗有一名长老的亲传弟子,名唤雪千山。 所谓功名半纸,风雪千山。雪千山是日月宗百年来天赋最高的弟子,却也十分傲气。兴许是天妒英才,他修为不过金丹却忽地得了怪症,无法凝聚灵力,从之一蹶不起。然而更打击的是,日月宗忽地来了另一个天之骄子,正所谓,有了比较,曾经的天之骄子雪千山便被踩到了谷底。从一届傲视群雄的亲传弟子,沦落到最后只能被撵到外门当扫地的弟子。 前二十年,功名半纸,后二十年,修为倒退,沦为扫地的凡人。 雪千山自然无法接受这个打击,不知他从何时开始竟然频繁地同残酷的鲛人打起了交道,但没成想,在他修为倒退回凡人时,他竟然是进入了鲛人禁地,南海云荒窃取了鲛人一族修炼法典。 一向狡诈的鲛人领主被他挟持,鲛人中族内恰逢内斗,又被他横插一脚,至此重创。连那鲛人领主也陨落了,此后鲛人便有了不入世的传闻。 但得到修炼法典的雪千山任不满足于此,他痛恨日月宗。所以他又设计陷害了日月宗的那位天之骄子,甚至于后来创立了奕星阁,推崇圣子,将鲛人引出又将日月宗的弟子一个一个送入虎穴。 直到百年前,他彻底堕落,心魔相生,堕入魔道。从此又去了鬼蜮,一手创建了魔门,鬼蜮一带,修士与凡人都苦不堪言。 他彻底失去了人性,性情大变,开始残虐屠城,以此来满足自己的私欲或者提高修为。直到屠杀无数修士之后,天道忽地降下惩罚,下了一道禁制在他身上。 修为越高,受到的天惩越重,无数天雷滚滚,雪千山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天道在针对他。他的修为再也无法提升,而他甚至处处受限,被天道压制。为此,他不惜代价开始四处搜刮天灵地宝,四处找寻逆生之道。 天地难容,雪千山却不服气。 然而百年前,一道天机降世,落至东洲。于是东洲荒山出神鹿,半神入世,尘缘一线,化神成了世间的妄念。 但雪千山,他竟也不甘心做一个世间人人喊打的魔道,他想成神。 “成神?”陈时诧异道,又听天道回,“是的。” 雪千山想成神。他看不起那个被众人追捧的荒山神鹿,瞧不起他被人称作冰心玉壶故得天机。他恨,他想为何天机不在他身上,他太恨了。这世间都欠他,凭什么他那么用心良苦,却一路走不到尽头,凭什么只有他身上有天罚?凭什么只有他是个人人喊打的魔修! 所以他做了个决定。竟然他无法成神,那荒山的半神神鹿,也不能。 他引诱了一介凡间的女子,让她去引诱半神。一个神,怎会有私心呢?一旦有了私欲,又怎可成神。 “他当真是个疯子。” “他欺骗了神鹿。” “神鹿知晓天机,却无法勘破自身尘缘。一旦神鹿破了道心,便无法看透那名女子身上的尘缘,同时也无法看透与女子有染的雪千山。” “神鹿以为,那名女子当真诞下了他们的孩子。” “一个半神,便毁在了他手里。” 然而这还不够,不知雪千山从哪里寻来了邪法,以人祭阵,竟然将自己身上的天罚转移到了他的亲生儿子身上。 身负天惩,一生无法入道。偏生神鹿以为自己破戒导致自己的孩子无法修道,竟然放弃了仙缘一心替那孩子求道。 陈时听到这忍不住心口一惊,他猛然抬起头,心神一震。他想到了,周辛昂就是那个被鹤一真人抱回来的孩子。 而这些年,鹤一真人一直与神鹿来往密切。 忍不住,他忽地问,“那个孩子?” “是你曾经的师弟。” 陈时垂下眼眸,忽地忍不住想,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他听到天道继续开口,“天道因果,尘缘相报。半神他用半生修为替他逆天改命,要你的仙骨和灵核替他改命。” “早年间,鹤一真人欠了神鹿因果,便替他做了恶行。” 所以,周辛昂推他下悬崖是要他活,他不要师兄的仙骨也不要师兄的灵核。 陈时感到喉间微涩,想到了周辛昂与他初见时,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袖袍,喊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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