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陈时现下的状态,都挡不住轻轻一击。 素剑在先前飞至尚未布成的阵法之中,鲛人残骸散发森森寒气,将素剑控在原地。 “二位怕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硬闯。” “我们倒也不在意,送上一程,让你快点上黄泉路!” 身侧海水被灵力打出巨大水柱,霍梅初被忽如其来的灵力打得节节退步,那黑衣人竟然是拿出了一把弯刀。 那弯刀在静谧海水中也不失冷寒光泽,但银色刀面却隐隐散发着黑色诡异的魔气! 被迫松开陈时,霍梅初还未来得及退一步挡至陈时身前,为首的黑衣人又再次攻了上来。 “别管我!” 陈时一个滚身,脸颊处被海中砂砾划破,在海水中冒出血丝。 黑色瞳孔在隐晦不明的海底朦胧,却异常明亮。 其余三个黑衣人及时攻来,灵力四处炸开,但却没注意,陈时暗自放慢动作,引得三人近身。 “噗!”又吐出一口血,陈时撑着身子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看来,你要先入黄泉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裂开嘴,笑出森白牙齿,声音含着张狂笑意。 “还真是只可怜的金丝雀。你的朋友被我们首领拖住,让我们猜猜,你喜欢什么死法呢?” 霍梅初被黑衣人拖得很远,两人只看得到三人围住陈时,少年身上脸上伤口不断,已是狼狈至极,强弩之末。 心中着急,不由得分神,手上幕地被弯刀所伤,右臂汨汨流血,隐隐有被魔气侵蚀之感。 黑衣人漏出意味不明的笑,嘲讽道:“不用着急,你们两个会在黄泉路相见的。” 霍梅初又吐出一口血,目光逐渐冷了下来。 另一边,陈时却笑了一下。 少年笑若桃花,眉目英姿不显挫败。 几个黑衣人莫名,只是觉得少年有些傻了。 下一秒,听少年声音意味不明:“听过菟丝花吗?” “菟丝花?不过……” 剩下的话还未说完,黑衣人幕地倒在了地上,砰的一声软在沙石上。 “你…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三个黑衣人忽地软倒在地,身上竟有被抽空灵力的错觉,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灵根埋入,一点一点,蚕食他们的灵力。 而他们刚刚,却浑然不知。 冷汗瞬间爬上背脊,几人抬头,对上了少年笑意盈盈的脸。 “菟丝花,最擅长反杀啦。” 分明的调笑的语调,但黑衣人却生出阴寒的冷意。 如坠入魔域鬼谷,他们逐渐倒在了地上。 地上开始缓缓渗出鲜血,血腥气混在海水中,触目猩红。 少年面无表情抬起脸,细长指尖抹上脸颊,那里已经被海中砂砾擦破,现下正往外冒血。 止不住的血在海中被冲淡,复而给少年面上添上几分瑰丽。 那头,黑衣人似乎也注意到几个黑衣人在不声不响当中被解决,面上逐渐开始暴躁,手下攻势愈发猛烈,依然不忘挖苦霍梅初。 “你这么护着他,你看他解决了我手下,都不来帮你。” “看来,你们仙门正派,也不过如此。” 霍梅初却不搭理他,只管着拖住黑衣男人。 在几息前,陈时趁乱传音,简明扼要—— 拖住黑衣人,不用管我。我有办法。 至于什么办法,霍梅初现下分不出心神去想。 但却还是认为,陈时并不会一个人逃走,丢下他。 黑衣人被拖得烦躁,等再次抬眼时,不由得大惊失色:“住手!” “你疯了!” 这时—— 陈时已经滚进阵法,劲瘦手腕再次握住素剑。 素剑“嗡”地发出清鸣,银色剑刃幕地释出明光如昼的刺目光芒。那剑竟被重新拔出,继而又深深裹挟灵力插入阵法。 只听少年一声呵斥:“阵!” 伴随声起,海中海水如倒灌般疯狂被卷入少年周遭,以旋转之势,迅速遁入阵法。 鲛人残骸在半空似是被惊动,缠绵动人的歌声再次在无垠海水中响起。 “起!” 又是一声呵斥,黑衣男子目眦欲裂,惊恐大喊:“不!” “陈时!” 异口同声的声音落下,霍梅初和黑衣人都停了下来,转而扑向阵法。 少年衣袍被海水卷起,墨色发尾被卷起,丝丝缕缕落在面庞上,血腥还未减淡,海水中卷起更多血腥,滚落在少年身上。 风潮云涌之时,鲛人残骸竟然在阵法中隐隐有苏醒之意。 竟是以身入阵! 霍梅初哪怕再不懂阵法,这时也察觉到不对了。陈时是以自己为阵眼,重新起阵。 但偏偏又不是起阵,更像是转移阵法一般。 黑衣人此刻失魂落魄,惊慌呢喃:“疯了!” “什么疯子!” 然而,下一瞬,阵法偃旗息鼓,再次平静下来,少年幕地涌出一口血,抬眼深深看向黑衣男子。 那声音依旧带着浅淡笑意,却让黑衣男子生出惊恐之意:“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来这个秘境布阵,但是……” “这个阵法有我的东西。” 像是有些遗憾,但少年眉目却依旧掩不住飞扬色彩:“虽然不能完全毁阵,但起码,不能让你们完全如愿。” 阵法启动,再无逆转可能。 黑衣人颤着声音,分明阵法已成,但心中却隐隐不安:“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不要命了?!” 阵法启动,死伤无数,少则白条性命,多则屠城祭阵。 而少年却只身入阵,强行启动阵法。 “百年前,你们不是早就酝酿了吗?” 少年抬起眼眸,鸦色睫羽如蝴蝶振翅,在少年脸颊上落下一截阴影。 目光难掩流光之色,无垠海水当中,少年身形凌乱,狼狈之余却也多了几分不羁。 “你究竟是谁?!” 陈时垂下眼睫,心中暗道:果然如此,百年前,便有人开始在秘境布局了。 他没有回答黑衣男人,只是抬起眼睛,神色淡淡:“阵法已经启动了,我想,你应该可以回去复命了。” 他眼下只能猜测,实际并不知道百年前鲛人前辈之死是否和阵法有所关联。 但到底,海市蜃楼的秘境经不起阵法强行启动。 眼下海水逐渐消融,幻境竟然是隐隐有破散之意。 黑衣男人不欲纠结,眼下倒没言语,只是深深看了眼少年,遁走了。 霍梅初幕地松下口气,悄然上前。 “陈时,你没事吧。” 自然是不可能没事的。 陈时绷着的那口气松下,整个人瘫软跌落在砂砾上。 墨色发丝沾满汗液,丝丝缕缕黏在脸侧,此刻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撕裂,狼狈不已。 先前强行动用灵力,陈时确实是强弩之末了。 灵根隐隐生痛,陈时冷汗爬满背脊。已经没有半分力气。 霍梅初连忙扶着陈时,拿出乾坤袋,倒了几颗灵丹喂给陈时。 两人经历刚刚混战,疲惫不堪。 现下都多不出力气说话。 这时,海水彻底褪去,风雪再次落下。 像是回到最初的南海边拓小镇。 “陈时!” 相同样貌的少年上前,飞雪落在飞奔而来的少年眼睫,莹莹目光当中像是哭红眼尾。 而陈时却习以为常抱住傀儡陈时,安抚地摸了摸傀儡陈时的脑袋。 这时,身后沈卿池和夏长赢等人赶来。 几人目光在两个陈时身上来回打转,霍梅初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两个陈时?!”
第11章 镜花水月 “怎么会有两个陈时?!” 夏长赢看到傀儡陈时一下扑进陈时怀中大吃一惊,心想莫不是自己疯了? 但陈时闻言只是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解释道:“是我的分身。” 可是,怎么看起来像是你的崽子一样?! 怎么看,怎么感觉有些奇异。 分身竟然那么熟悉地扑在本体上撒娇? 但这话咽下去了。 陈时看起来实在是太糟糕了,哪怕是这个样子,却依然还在安慰分身。但到底也算是个活了几百年的修士,自然知道陈时没有交底。 几人都不是什么很轴的人,陈时明显不想多说,也没继续多问。 每个修仙者都有自己保命的秘密,不愿意多说自然也是正常的。 风雪寒凉,沈卿池却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看着陈时抱着傀儡陈时。 陈时察觉到沈卿池的目光,一时之间竟然是有些心虚。 “我…” 还未开口,鼻息简扑如一股檀香。 是沈卿池身上特有的气息。 那沁人心脾的幽香在风雪中各位清晰,也各位令人心安。 傀儡体现在算是差不多报废了,哪怕仅仅只是和几人站在一起,也无法满足陈时对于阳气的需求。 下一瞬,果不其然被拥入怀中。 还未看清几人,陈时便被紧紧扣在了沈卿池的怀中。 风霜猎猎,飘雪像是永不消停。 冬日冷汗刺骨,像是要将骨髓冻坏了般。 陈时,风雨萧条,冰霜阵阵,这是一条永无止境的道路。 你手握冷剑,为了什么? 陈时手上的素剑被沈卿池拿下,继而那人点了下傀儡陈时。 “别闹。” 本想着傀儡陈时往日被自己养的娇纵了些,姑且可能会对沈卿池这样居高临下般的指点置气。 没成想,傀儡陈时乖乖点头,还走近拉了下沈卿池的袖口。 “你照顾好陈时。” “……” 陈时:“……” 半日不见,竟然还转性了? 倒是傀儡陈时嘿嘿一笑,慢慢地开始缩小,竟然变成了个巴掌大的人儿钻进陈时怀中。 倒也生不出气力说些什么,陈是面上恹恹的。 已经是穷弩之末,身心疲惫到不行。 这边,夏长赢和男孩已经见怪不怪,只是男孩趴在夏长赢怀中还不忘偷偷往后看。 但只敢漏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并不敢抬头看。 霍梅初倒也奇怪的很,但到底没有说什么。 大道三千,鸿尘千客,五洲修士尔尔,什么样的人都不出奇。 倒是目光落在了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少年,少年盈盈如雪色,在风雪中像是与雪色相融。 霍梅初曾见过他。 “周师弟。” 时日已过几十年,曾经少年模样的人已经出落了不少。 曾经也长得像糯米丸子,躲在鹤一仙人身后。 那位向来寡情寡欲的仙人,自修为突破,一骑绝尘之后,是众多修士无法观望的高度。 谁都猜测,这样的人,恐怕才是在大道之中最是无情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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