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竿抿嘴动容,“看来这群吗喽是还没睡醒,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啊啊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两道身影从旁边的树丛上用极快的速度晃荡下来,最后落在了他们跟前半米远的地方。 “猴猴猴,他们又来了……”竹竿猛地后退几步,下意识地反手去抱身后的背包。“我我我,我们怎么办?” 小胖双臂一展挡在竹竿的面前,但隐约能见他身上的每一块肉都在发颤。 一场关于背包的争夺大战,似乎正要一触即发。 跟着猕猴来到此处的安澄看完了全程,他哼笑一声,低喝道:“猴儿们,我们的宗旨是什么?” 地下的、树上的、草堆里的猕猴一起齐声作答,“帮助人类、忏悔赎罪!善解人意、宾至如归!” “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俩站在地上的猴对视一眼,而后分散在小道两边,对着小胖和竹竿深深地鞠了一躬,又异口同声地说:“您好,欢迎来到国家级5A极景区,希望您二位可以吃好喝好玩好。 “如有需要请大喊一声齐天大圣,我们将会在第一时间给您二位提供服务。” 两猴面带微笑。 “我是猴二。” “我是猴三。” 而后再次齐声道:“猕猴赎罪团,竭诚为您服务。” 小胖:…… 竹竿:…… “他他他,他们在说什么?”竹竿护着背包的手指泛白。 “不知道,”小胖晃了晃脑袋,身上的肉跟着一起颤动。“我也听不懂猴语啊。” “那我们……”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同声大喊道:“快跑!!!” 一边叫喊,他们一边朝着山上跑去,用最快的速度将站着的两猴给甩开,然而今日给他们的震撼还绝不仅仅如此,可谓是一惊未平一惊又起。 歇息有猴捶腿、渴了有猴递水、累了有猴伸出手、上厕所竟然还有猴递树叶?! 无处不在、无时不见。 两人从一开始的慌张忐忑,变成震惊讶异,再到迷茫怀疑,最后演化成为麻木不仁。 恍惚着下山后,竹竿拿出手机,平静地发了一条短视频。 【山里的那群吗喽发疯啦!!!!】 可今日被猴伺候的又何止是小胖和竹竿二人,来此爬山的游客都感受到同样的吗喽震撼,就连景区的管理人员都被惊愕到频频失语。 由是在众猴不知道的时候,他们第无数次攀上了热点热搜。 不过这一次,却是他们猴生第一次正面的词条。 #老表被中央收拾了? #从今天起,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再叫我泼猴 #老表,你真调皮~ #小咕咕的北迁之路 #珠颈斑鸠是红隼最好吃的朋友 安澄也是后来才知道里面竟然还有自己的事。 不过像他这样的顶流体质,早已习惯了被众人关注的生活,不过这一次,他对词条颇有几分不满。 什么叫做珠颈斑鸠是红隼最好吃的朋友? 什么叫做最好吃?! 偏见,这都是偏见! 这群人类是没见过那夜他在瀑布前使唤红隼的英姿,不然此词条一定要被改为:红隼是珠颈斑鸠最听话的仆从。 哼! 安澄对于此词条的不满持续到了晚上睡觉前,原本只想着一只鸟独自消化,但谁知一向冷酷无情的朱云深竟然关心起他的情绪来了。 他喙上一个没忍住,就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出来。 当然,“最听话的仆从”这个想法还是藏得严严实实的。 不近鸟情朱云深显然没能和他共情,他百无聊赖地啄着翅膀上的羽毛,“就因为这个?” “就?就?”安澄的尾羽都炸开了,“什么叫做就?这是在挑拨离间啊!我明明对大人一片赤诚、忠心耿耿、鞠躬尽瘁、忠贞不渝;而大人你明明也对我照顾有加、温柔体贴、善解鸟意、通情达理,怎么会是他们说的这样的? “你可知每次你来救我的时我内心的震动?可知每次你教导我时我难言的感动?可知每次与你靠近时我心中的悸动?我与你一起见过的山川湖海、与你一起看过的日出日落、与你一同欣赏过的明灯三千,俨然已经成为了我此生最美的风景! “拿食物来对照我们的关系,那简直就是一种亵渎和侮辱。 “这些浅薄的人类又怎么能够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与荣耀就是给大人你筑一个全天底下最好的巢,而能狗看着你我筑的巢中安眠,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我还要在巢中加上最柔软的纤毛、最鲜艳的花朵、最柔韧的枝条、最松软的草叶……用尽天下最好的东西,来表达我对你的爱意!” 此一长段话下来,安澄可谓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浑身畅快。 一条不NG,这就是老艺术的从容;一次不嘴瓢,这就是职业鸟腿子的素养! 不过刚喘了会儿气,他又兀自咂摸了几下喙。 刚刚似乎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词汇? 有吗?没有吗? 脑袋小小,记忆也变差了。 不过看朱云深淡定的模样,应该是没说错什么吧? 没错,他怎么能怀疑自己呢,他可是安澄啊! 实在是不应该。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又自个把自个给宽慰了。 而虽然朱云深没给他什么回应,但说完这一长段的话,安澄心中的闷气也已经全然散去,困意也慢慢地升了上来。 他找了个宽敞的地方舒舒服服地窝下去,大张着喙打了一个哈欠,“大人,晚安。” 而后脖子一伸、脑袋一钻,彻底睡了过去。 其余几只看热闹的红隼对了一下视线,暗笑着飞开。 而还没急着离开的朱海一脸讳莫如深,给了朱云深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 朱云深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也不再啄身侧的羽毛。
第40章 回应不了爱意怎么办? 朱云深是一只红隼, 两年前在北方集群繁衍地破壳,于巢穴中和自己的几个兄弟短暂地度过了一段还算是和谐友爱的雏鸟期。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席卷了繁衍地,他们的巢穴在狂风骤雨之中倾覆。 兄弟全部失散, 父母也不见了踪影, 彼时还没学会怎么飞的朱云深,只能浑身被淋湿奄奄一息在草丛中等死,直到一个年长的人类将他给捡去。 在那个老人那里,朱云深度过了自己雏鸟阶段剩下所有的时间。 “云深不知处。” 这是他名字的由来。 能听懂自己的名字不奇怪、能跟着老人一起看黑色方块电视机中播放的故事不奇怪、能跟着他学会分辨草药也不奇怪……他好像天生就是一只怪异的鸟、天生就是一个像鸟的人,因此学会这些都是那么自如。 朱云深曾经以为自己的一生或许都会在那间屋子中度过, 日复一日地过着相似但也算不错的生活。 直到第二年, 老人离世。 那是那间小小的屋子第一次那么热闹, 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有那么多人登门, 还是他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类死去后, 竟然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 鸟也是一样吗? 当时他还不知道。 不过两个月后,当他费力找回繁衍地,又亲眼目睹真正的父母在一场与金雕的斗争当中的死亡,他才发现人和鸟是不一样的。 很多地方都不一样。 父母离世之后, 他跟着大哥朱海以及其他两个弟弟一起,将刚刚孵出壳的弟弟妹妹们照顾长大, 又带着他们一起飞回到了南方越冬地。 他从一只不像鸟的人、不是人的鸟, 变成了一只真正的红隼。 真正的红隼。 遇见那只叫做安澄的珠颈斑鸠完全是一个意外。 实际上很少有红隼会选择已经成年的珠颈斑鸠做自己的食物, 毕竟体型相差其实也不是很大, 捕捉他们相对而言会费更多的力气,得不偿失。 可安澄实在和其他的珠颈斑鸠都不同。 他更蠢、更笨、更迟钝, 也……更特别。 特别到像曾经的他一样, 连飞都不会、连属于鸟的规则都不懂。 实际上,那个时候的他并未产生多大的怜悯, 像他们这样食肉性的猛禽,保有太多怜悯心并不是一件好事。 在赢得了一场战斗后,他也赢得了这个猎物。 不过刚刚吃饱喝足的他决定先把自己的战利品巢穴,等下一次需要进食的时候再饱腹。 正是这个瞬间产生的念头,让后来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毕竟他根本没能预料到,一只珠颈斑鸠竟然会对抓住他的红隼产生感情。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安澄说的那些话朱云深很不以为意,他在那个名为电视机的黑色方块中见过很多种的人,深知那只珠颈斑鸠不过是因为想要活命才对他阿谀奉承。 花言巧语不可信。 因此朱海说安澄爱他的时候,他也并未当做一码事。 然而那些话就像是极其无赖的种子,被风轻轻一吹就落在了他的心上,而后开始生根、发芽,紧紧地攀附着他的心脏、控制他的呼吸,让他不得不去在意、不得不去揣测。 因此在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时候,他的视线重心就又多了一个——观察安澄。 越是观察,他就越是迷茫。 安澄说的那些话也让他越来越不能忽略。 -“我在想要不要跟你说我爱你……” -“我要给你筑全天底下最好的巢。” -“大人,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我想要一直跟你睡在一起……” -“用尽天下最好的东西,来表达我对你的爱意!” 爱,爱是什么? 如果他只是一只鸟,一只在大自然当中生养成年的鸟,或许他终生的目标就是寻找伴侣、繁衍生息,不会对这些产生多余的、不必要的思考。 可朱云深与老人一起在那台电视当中,看过太多讲述爱的故事。 关于爱的释义,他或许明白、或许不明白,却也知道那是不能随意说出口的,却也知道那是极其美好的。 安澄的爱,是这样的爱吗? 安澄的爱,是这样的爱吧。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重重的一声后,他脑中只浮现出一个想法。 他想,这只鸟是真的爱自己。 那他该要如何去回应安澄的爱? 不回应。 人不应该爱上自己的仇人,鸟也不应当爱上自己的食物。 朱云深在心中很快地做了决定,告诉自己不要陷入到这样的漩涡中,也告诉自己不必要和他牵扯太多。 他的态度很坚定。 可偶尔也会对自己产生一星半点的怀疑,他真的能够做得到吗? “大人……”正想着的视乎,身边突然出现了一只鸟影,又毫无自觉地往他身上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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