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是不好的。”朱江缓缓地摇了摇头,“做猴,特别是做这种人流量很大的景区附近的猴,就要有礼貌一点,来者都是客,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你们都要尽到东道主该尽的礼仪,不能让人家觉得你们这的猴子不成体统,不然名声会很不好的。 “而且景区都会挂二十字箴言,你们日日生活在红色的标语下,难道没有感觉自己被熏陶到了吗?难道不是应该身心都被洗涤过了吗?难道不应该坚守仁义礼智信吗?退一万步来说,你们难道不会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吗? “如果你们没有感受到、也没有做过这些事情,那就说明你们的工作是不到位的! “三猴在一起就能成组,你们都这么多猴了,要积极地开展工作才行啊,不能够因为自己是野生动物就懈怠了,这是很不正确的,知道吗? “且不说你们莫名其妙地将我们绑了回来,就拿你刚刚的举动来说,你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地对绑回来的客人瞪眼呲牙呢?这是极其失礼的一件事情,是极其不符合团结、诚信、友爱核心价值观的。 “你们的妈妈没有教过你们吗?你们的爸爸没有管过你们吗?就算是孤儿,也应该有其他的长辈教导才对啊……唉,看来是长辈失职和缺席才让你们变成这个样子,真是……” “够了啊啊啊!”还没等朱江把话说完,小猴就怒吼一声打断。“你闭嘴,你别再说话了!” 他满面通红,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尾巴更是高高竖起,一副勃然大怒的模样。“为什么会一只鸟会这么叽叽喳喳的?” “啊……”朱江眨了几下眼睛,慢吞吞地说:“鸟不就是叽叽喳喳的吗?”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小猴浑身一颤,宛若雷劈。 他踉跄着倒退两步,背部狠狠抵在山洞的岩壁上,身体抽搐一下后,痛苦地闭上双眼,瘫软般缓慢滑坐在地。 朱江被吓得一惊,“哎呀!昏过去了吗?现在的年轻小猴身体都这么差吗?” “唉,也怪不得人类世界有一句话叫做一届不如一届,还记得我去年跟着大哥往北飞的时候,那些猴子都……” “啊啊啊,你闭嘴啊!” 小猴崩溃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愿意再听。 朱江又被他这个反应弄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是掩耳盗铃、自欺欺猴,你放下双手听听我,我不信你两耳空空。” “哇呜呜呜……”小猴抬着脑袋,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模样十分痛苦。“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好可怕的妖怪啊,妈妈——” “我才不是坏猴子,妖怪不要害我,不要折磨我,呜呜呜……” 此哭声惊扰了在洞中的众猴,他们一窝蜂地赶了出来,看到瘫坐在地上痛哭的小猴后呆愣了。 盯着小猴看了一会儿,一众泼猴后知后觉地看向绑在石柱上的两鸟,面露惊慌。 “这,这就是鸟妖的妖法吗?好,好恐怖……” “千年鸟妖,恐怖如斯!!!” 仅仅是一瞬之间,安澄与朱河就从猴猴喊打的鸟妖成为了避而远之的怪物。 “没关系。”其中一只年纪稍长的老泼猴站了出来,虽然他尾巴夹紧、双腿打颤,但仍在强装镇定。“我们可是有大圣老祖真魂护体的,区区两只鸟妖,也只能吓唬吓唬我们了,实际上根本就不能对我们做些什么。” 听到大圣二字,其余的小泼猴似乎也找到了主心骨。 -“对,没错,大圣老祖会保佑我们的,我们根本不用怕。” -“是的,他们要是真的有本事,小夭就不是被吓哭而是被吃掉了,只是纸老虎而已。” -“可恶的鸟妖,竟然敢吓我们,就应该让他们在这里比淋一晚上的雨!” 一猴一句,他们又莫名其妙地将自己的心情给抚慰平静,然后抬着门口两只已经失神的站岗小猴往洞内走。 走进洞穴之后,又拿着不知从哪得到的草席将狭小的洞口给严严实实地挡住,只余珠颈斑鸠和红隼两鸟还被绑在外面的石柱上。 安澄:…… 他现在算是明白这群泼猴是怎么回事了。 众泼猴这是搞了个沉浸式的大型集体剧本杀,幻想他们是孙悟空的亲传后代,症状严重到已经猴戏不分了。 而误入现场的他与朱江,显然已经成为了他们Play当中的一环。 希望他们还能存在一定的理智,或者希望有隼能够在他们被“行刑”之前发现他们不见了。 反应迟钝的朱江显然还没想到这一环,他张喙懒洋洋地拉长音调问:“安澄,那只猴子为什么哭了?” 被你说哭了,没想到你这么慢吞吞的一只隼,讲起大道理来竟然有这么多话可以说。 他能这么说吗?他当然不能这么说了! 这不是长他猴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于是他目光诚恳地看向朱江同志,郑重其事地说:“在你的言语教导下,他进行了深度的自我反省与自我批评,并且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作为一只没礼貌的猴的错误,顿时悔不当初、悔恨交加、追悔莫及,因此崩溃大哭。” “哦……”朱江缓缓但又用力地点了一下头,“能够认识到自己错误就是好的,说明还不是无药可救,希望他能够痛定思痛、改过自新、积极赎罪,重生成为新时代的新猕猴。” “没错!”安澄附和点头。 简单的交流完,朱江就不说话了,偏回自己的脑袋又看着不知名的地方开始发呆。 毕竟他虽然爱唠叨,但也不是每时每刻、面对每个动物都会如此。 而且安澄同志在集群期间作风优良、品行端正、团结伙伴,是个道德素质都非常高的好小鸟,因此没有任何教育训诫的必要。 他不说,安澄也没好意思缠着人聊天,于是难得地闲下了一年四季都忙忙碌碌的喙。 两鸟就这么陷入了沉默。 沉默地被绑在石柱上看着雨打、经受风吹,沉默地感受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 安澄并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性格。 他睁着眼睛熬隼,熬到夜深万物彻底陷入熟睡、熬到身边的朱江都昏昏欲睡,他便开始自己的自救计划。 一双粉色的爪踩在地上,带着身体不停地上下蹬动,紧紧地绑在身上的布绳也因此被带着在大石块上摩擦,在寂静的深夜发出钝钝的割断声。 他打算就这样一点一点将身上的布条给磨断。 可那经过猴群特殊工艺编织的绳子又岂是那么好征服的,安澄的脚蹬酸了、背磨破了、羽毛弄散了也没觉得绳子有松多少。 天欲亡他! “歇一会,歇一会……”他挪动着身体慢慢地往下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坐下。“待会儿再战。” 然而鸟臀才刚刚轻置在地上,面前就闪现一个急速朝他而来的身影。 离得近了,安澄看看清那身影的模样。 是红隼,也是独一无二的朱云深。
第38章 心慌意乱了怎么办? “大人……” 雨并不小, 朱云深身上淋了个湿透。 不过雨水从来都不会让他变得狼狈,不管遇见了什么,他好像都是那样。 冷漠?淡然? 或许是坚毅、伟岸、沉着。 总之在看见他的那一刻, 安澄心中惊喜顿生, 他立马扭动着身体从石块上站起来。 “大人,大人,你来了?!” 朱云深沉沉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嗯,我来了。” 坚定的声音透过雨幕直入安澄的耳孔, 让他原本忐忑的心奇异般地定了下来。 真是奇怪。 朱云深不知他的心情, 振翅径直飞到他身边, 甩了甩身上的雨水后, 开始用锐利的爪子去解紧绑着的绳子。 不知是不是这些猴没有将他们再放开的打算, 因此系的都是死结,与猴手相比并不那么灵敏的禽爪并不能很快地解开这些束缚。 但看着面前的隼,安澄也没那么紧张紧迫了,甚至还有了闲聊的精力。“大人, 你怎么发现我们不见的啊?” “发现你不见很难吗?”朱云深抽空回复他的话,“你要一直在才奇怪。” 安澄:…… 这天真是聊不了一点。 不过仔细想想, 好像也是。 从北迁开始的第一个城市, 就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 朱云深的日常生活就变成了:飞行、吃饭、睡觉、找安澄。 但珠颈斑鸠从不心虚。 与其反省自己, 不如指责他人。 “这也不能怪我,都怪意外太多了!”说着,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唉,没办法, 主角就是这样命途多舛,这就是成为新世界卡密的代价啊!” 朱云深用沉默回复。 安澄:…… 等了几秒面前的隼还是没反应,他就丝滑地转移话题问道:“其他的隼呢,他们没有来吗? “我们往不同的方向飞的。” “那你怎么确定的我在哪里呢?”安澄觉得这个问法似乎有些不对,就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好巧啊,刚好你就找到了我们。” 朱云深倏地停下动作,用一双比其他红隼更幽深的眼睛看着他。 就这样看了好几秒,而后他一字一字很缓慢地说:“因为我能感受到你的气息,也能记得你的气息。 “安澄。” 安澄浑身一颤,从蜡膜一路发麻到尾羽,整个脑袋都被这样的酥麻弄得空空荡荡,一种怪异的、无措的、窃喜的的感受漫了上来,让他几乎溺毙在其中。 “啊……深哥,是深哥来了,来救我们了吗?”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觉的朱江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我们被猕猴抓起来了。” 这一句话将方才的氛围给打破,然后他怪异的感受没持续下去。 也庆幸没能持续下去。 “对,来救你们了。”朱云深短促有力地回复。 “太好了,我就知道深哥你们回来救我们的。”朱江的眼睛慢慢地睁大睁圆,兴奋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在他的脸上升起。“深哥,我跟你说,我们是在晚上的时候被绑的,然后……” 朱江好似对朱云深有着非常深的信任与依赖敬仰,絮絮叨叨地开始说今晚上的遭遇,言辞之间不见面对泼猴时的严厉和官方。 朱云深对这个比自己晚孵出壳的弟弟似乎也多有纵容。 其实他总是这样的,即使表面做得再不近鸟情,但实际面对身边的鸟都多有纵容。 安澄感激朱江的打断,因此他就静静地听着,没有再开口。 而朱云深则是一边应答一边埋头解着绳子。 猛禽的爪子锐利,不过才几分钟的时间,安澄就感受到身上牢牢绑着的布绳松了许多。 “嗷~” 突然,洞口那个盖着的草席被掀开,一只睡眼惺忪的猴打着哈欠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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