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整个亚洲最大的陆上哺乳类动物,没有之一。 安澄不自觉地浑身一颤,从灵魂的深处生出一股敬畏来。 而身旁的朱云深好似没有受到影响,他毫不犹豫地朝着领头的母象飞去。安澄犹豫了几秒,也还是跟在了他的后面。 甫一落在矮树上,就听到朱云深对领头象说:“英恩首领,有了呀呀的消息。” “真的吗?”被称作英恩首领的领头母象激动起来,声音有些低哑,很容易便能听出她已经经历过了许多漫长的岁月。“呀呀在哪里?” 朱云深扭头看向安澄,英恩也投以目光。 安澄知道这些估计就是丧彪的家象了,而呀呀大概就是丧彪原本的名字。 “她掉下了泥坡,滚进了草里,快去救她!”他扇动翅膀飞到象队的前面,扯着嗓子又大喊了一遍。“丧……呀呀掉下了泥坡,现在需要帮助,她需要救援!” 一众母象听到这个消息很快就躁动起来。 象群的集体观念非常强,新生象的诞生对于整个族群来说都是喜事,而一头小象整个族群的母象可能都轮流照看、一起养。 因此不管是谁诞下的孩子,丧彪的意外对于所有的母象而言都是个坏消息。 “地方在哪里?”英恩立刻询问,象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快带我们去。” 安澄没有犹豫,领着象群朝丧彪跌落的泥坡而去。 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住这个象群,她们自由地穿行在山林田野之间,仿若视天地为无物,但纷纷又非常默契地没有伤害到耕地里的农作物。 没花费多长的时间,他们就横穿到了出事的地方。 安澄现在才知道,原来两地的直线距离这么短。 而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土坡的情况似乎变得更糟了——附近的一大片都塌了下去,泥块散成松土把坡下方的植株都压了不少。 英恩在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面上的表情愈发冷峻。 大象不比其他的某些小型哺乳类动物,她们身形庞大,然而动作也会相应地笨拙些许,在暴雨天下泥泞的土坡去救小象,这件事情对于她们而言难度系数不低。 “我先下去看看。”安澄福至心灵,扑扇着翅膀往坡下靠近了些,“先去观察一下情况。” 刚刚是他太着急了,竟然忘记了自己是一只可以飞下去勘察情况的鸟,看也没看、想也没想地离开去寻求帮助。 确实也应该结合下面的情况再商量救援方式的。 然而虽然安澄自告奋勇,但心中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慌张和焦虑,他怕下去之后会看到那个奶声奶气喊他“小大安澄”、说要自己成立族群的小象出事的场景。 他知道,其实他远没有平时展现出来的那么淡然和无所谓。 英恩点了下鼻子,“辛苦你了。” 安澄对着点点脑袋,然后朝着坡下飞。 不过只往前飞了一小段,他救突然感受到身边多了一个身影,偏头看去,发现是朱云深。 朱云深没回以他眼神,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边,十分照顾地用相同的速度与他一齐往下。 即使什么话都没说,安澄也在这样的时候感受到了无名的力量。 这个禽兽……其实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冷漠。 一路向下,飞过被泥浆压垮的茂密杂草,安澄终于得见土坡下面的场景。 一个坑、一个很大的坑,丧彪被卡在坑中,长鼻高高举起。 说是坑可能也不贴切,准确而言那是一个被废弃了的红薯窖。 红薯窖的,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因为用以储存红薯而得名。整个窖的形状近似于一个倒着的“T”字,窖口是个深入地面的直筒子,口部狭窄而底部的空间比较大。大多数人的红薯窖都挖在家的院落中,但也有人会选择在耕地周围挖一个简易的来暂时储存。 农业科技不断发展,红薯逐渐淡出主食地位,红薯窖也慢慢地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然而有部分人管挖不管埋,待日子久了,红薯窖周围便会长满杂草野花,窖口被覆盖遮掩住,形成了一个十分危险田野陷阱。 一般红薯窖的口其实并不太大,换做其他的象可能只会卡一只脚进去,很顺利就能抽回,然而丧彪还未成年,她的体型让她正正好好地卡在了里面,连转身都困难。 可最危险的还不是这个。 连绵了几个小时的大雨到现在也没有停歇的趋势,甚至还越下越大,红薯窖肉眼可见地蓄了很多积水,随着大雨的不停,水位线逐渐在涨高。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时间有限,否则丧彪会窒息在水中。 又往下往前飞了一段距离,彻底没了杂物的遮挡视野便更加清晰,而安澄也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坑中不止丧彪一头象,在她的背上,还驮着一个干瘦的老人。 老人的腹部还在起伏,五官难受得拧成一团,但没见到有什么太大的伤口,四肢也是正常的状态,估计是昏迷了过去。 难道那是小女孩要寻找的奶奶? 那小女孩又在哪里? 没再浪费时间多想,他和朱云深一起往红薯窖飞去。 一边靠近,安澄一边扯着嗓子大喊,“丧彪,丧彪?我是安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带着人来救你了,如果你能听见我说话,就回答一下我,或者给我一点反应好不好?” 丧彪现在整头象是接近于四脚踩地的倾斜状态,脸埋在红薯窖的深处,眼睛也被遮盖住,让人难以分辨她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 喊了许久都没有听见熟悉的奶音,安澄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就在他几近于绝望的时候,那个高举着的鼻子像是挥手般动了动。 安澄的心猛地一跳,“丧彪,听见我说话了对吗?你现在还醒着对吗?听见了再动一动鼻子。” 丧彪的长鼻便又动了动,像个小脑袋般乖巧地一点一点着。 “好好好,太好了!”安澄往下飞,开始仔细观察这个丧彪现在卡着的具体情况,“我看看怎么把你给救出来。” “那个缝隙你可以钻进去。”朱云深突然开口,用利爪指了一下丧彪和红薯窖壁之间的小缝。“你用绳子把她捆上,然后象群一起把她拉上来。” 安澄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发现朱云深说有道理,但其实还有可以改善的空间。 他用圆乎乎的脑袋点了下红薯窖旁边的地,“这个红薯窖在斜坡上,如果有条件,其实可以在侧边把窖口刨松刨出一条路来,拉丧彪的同时让她有地方借力走出来,这样会轻松很多,可惜……”可惜他们只是一群鸟。 朱云深神色不明地看了安澄一眼,但没多问,只低嗯了一声。“那我们先去找绳子。” “绳子……绳子……”安澄的眼睛倏地一亮,“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弄来。”
第25章 人类要攻击怎么办? 安澄和朱云深跟英恩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其余的红隼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聚集到了这边。 “跟我来。”他想了下,又说:“可能需要一头大象帮助我们。” 英恩没有拒绝的理由,当下就喊了队伍当中的一头母象跟上他们。 于是安澄便带着一众鸟和一头象紧急地往某个方向飞,不多时,一幢带着小院落的房屋便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正是他和丧彪躲雨的那户人家。 房门紧掩着,但窗户却半开,安澄顺着窗子的缝隙钻到了屋内。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才得以窥见这户人家最真实的情况——不算大的面积、陈旧的家具、漏水的天花板、堆积的生活用品、浆洗到发白的被褥床单,角落里面还堆放了一些农作物。 仅是一眼,安澄就能知道,房屋主人的生活或许并不轻松。 安澄垂头看了眼自己的鸟爪子,此时此刻突然感觉到了有些无能为力。 如果他现在还是人的话……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很快回过神,然后迅速反身将门给打开,让一众红隼也能够成功进来。 “我们去拿床单被子还有衣服,能拿多少拿多少。” 寻常人家不会储备有粗麻绳等东西,但太细的绳子也无法承受住丧彪的重量,因此用布料搓成绳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这些鸟可能做不到,不过大象可以。 大象的鼻子由几万条肌纤维组成,拥有极为丰富的神经联系,与人的手一样灵活,所以这对她们而言并不困难。 说完,安澄看了眼朱云深,朱云深继而给了朱海一个眼神,随后朱海才发话。“快。” 话音方落,一众红隼就快速地动作起来。 一件件、一条条、一套套地被鸟喙衔着往屋外带,安澄率先将它们放在母象的背上,众隼也有样学样,直到房中再无可利用的布料、母象的背上坨了厚厚一堆,他们才将将停手。 “走走走,现在赶紧回去。” 看着被自己人洗劫一空的房屋,安澄心中默念了声抱歉,而后把门带上又往事故现场而去。 东西刚拿到的时候她们还有些懵,但大象的智商很高,安澄只是简单地解释几句,她们便理解了其中关隘。 十头象一齐开始编织布绳,每一个衔接之处都被扯得紧紧的,不过几分钟,分散的各类布料就在她们的撕扯连接之下成为了一条几十米长的绳子。 无需再有过多的解释,众鸟十分默契地抓着长绳往坡下方的红薯窖飞去。 老人的情况和走的时候差不多,腹部平缓起伏、呼吸还算均匀绵长,就是不知道被压在下面的丧彪怎么样了。 “丧彪,丧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安澄在飞行的间隙高喊,“我们现在来救你了,你要是能够听见,就再动一动鼻子。” 他紧紧地盯着那个高举着的长鼻,直到看见它挥手般地动了动,才松了一口气。 身位逐渐放低靠近一象一人,落到旁边的石块上后,他看向飞在旁边的众隼,笃定地说:“我去把丧彪套起来,辛苦你们在这里等我。” 众隼没说话,唯独朱海看了眼朱云深。 不知为什么,安澄也下意识地向悬停在空中的朱云深投去眼神。 想要什么他不知道,但也总在期待着某些东西。 还没等他捋清楚自己的内心,朱云深就振翅飞到离他很近的地方,而后垂头用喙轻轻地碰了下他湿漉漉的圆脑袋,说:“注意安全。” 又说:“我会一直在这里。” 莫名的,安澄感受到一股被加注在身上的力量,好像狂乱的心和呼吸都被抚平的。 他挺起自己不再毛茸茸的胸脯,高举起自己的脑袋,“开玩笑,我可是伟大的珠颈斑鸠,这点小事,轻轻松松就拿捏,等着我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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