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透彩色落地格子窗,斑斓地落在他左手的无名指的银戒上,做工并不精细。 顾延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指,握着咖啡杯的手背紧绷,青筋凸起。 恰好他的手机一阵嗡鸣,点看医院发来的报告,神色稍稍松缓,甚至可以说得上轻快,连看向陈奕松的目光都变得轻蔑。 鉴定结果是该出了,陈奕松收回目光,撕扯花瓣的力道猛然加重。 “都在啊!我来晚了是不是?真热闹,两个嫂子说什么呢?”沈冽轻快地走进来,翩跹得宛若一只花蝴蝶,在顾延野和陈奕松肩头各拍了一下,旋即找了个中间的位置落座。 他昨儿看到顾延野在十八区捐赠孤儿院的新闻,猜他多半不会老实,大概率走个过场就会转道九区,沈冽不甘人后,赶了凌晨的航班飞过来。 气氛在他一声声嫂子中又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沈冽向外面躲避战火的管家招手:“老李,一杯橙汁,不加蜂蜜谢谢。” 他如此熟稔,轻车熟路,一看就是没少来这里,顾延野竟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怎样的变故,难道沈冽能和陈奕松和睦相处? “你倒是不客气。”陈奕松打量他的穿着,比上次还要风骚,白色内衬,浅粉纱衣,头发染成了薄藤粉,脖子上戴着个钻石狗链,成了昏暗房间里唯一耀眼明媚的亮色,明摆着来者不善,十足的战斗姿态。 沈冽接过橙汁,抿了一口:“这里是哥哥家啊,我当然不会客气啦,嫂子你不高兴吗?”他叫了声顾延野嫂子,“怎么新嫂子还没嫂子你大方,喝杯橙汁都要管,嫂子你当年可是在我生病时候细心开导,把我送去的医院,还为我付了医药费。” 顾延野瞥他一眼,记得自己当年是给了他好几巴掌,把人送去了精神病院。 沈冽又一顿,补充:“哦,也不能这么说,新嫂子可是给我捐了一整座实验室。” 沈冽当然闻得到房间里的信息素味道,他乐得两个人矛盾再加深,最好打起来,让他哥生气,统统把人赶出去。 陈奕松和顾延野两人的眉头果然不约而同皱了起来,视线在彼此中来回扫视,沈冽看似乖巧地捧着果汁小口小口嘬着,好似一切与他无关。 顾延野送沈冽去看病,垫付医药费? 陈奕松给沈冽捐了一座实验室? “这么大方?真让人刮目相看。”顾延野锐利地眸子直视陈奕松。 陈奕松含笑点头:“助力科研,人人有责,就是没想到你也这么有爱心。” 顾延野也微笑:“关爱病人,人人有责。” 两个人都清楚,沈冽是甩不掉的,他从出生开始就跟着许小真,再蠢再癫,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沈冽现在又看起来乐得做三,那难保对方不会和沈冽勾结。 但依照沈冽的德行,挑拨离间更多一些。 两个人压根儿不中计,甚至带着玩味互相吹捧了一番。 顾延野被冷落这么多年,骤然得知自己的女儿还活着,简直欣喜若狂,强制压抑自己不至于失态。 浮在半空的心因此放回了肚子里,大有中宫的肚量,态度从容,稳操胜券,丝毫不慌,无论是挑衅还是绵里藏针,都一笑了之。 陈奕松清楚顾延野知道了许留的存在,但许小真没有让他们父女相认的打算,所以即便烦躁不满,也不会慌乱阵脚把自己埋进坑里。 只有沈冽什么都不知道,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试图惊艳他哥,瞧不太起两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见挑拨离间不管用,有点坐不住了。 许小真在床上睡到九点,才揉着脸坐起来,陈奕松和顾延野都不是沈冽,都有数,打不起来。 陈奕松昨晚和疯了一样,不说话就是做,到天亮才停,他飘飘忽忽去洗漱,飘飘忽忽吃了早饭,带着一身玫瑰信息素味儿飘飘忽忽去会客厅看他们。
第114章 许小真进门, 和他们寒暄问候一番。 他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玫瑰香,和陈奕松的信息素如出一辙,脖颈上有残留的齿痕, 栗色的头发长了很多, 因为一直闷在家里没有修剪, 此刻蓬松地搭在额头上, 一身柔软的浅蓝色居家服, 衬得皮肤亮堂堂的。 他身上都是陈奕松的痕迹,让人难以忽略的同时充满了尴尬。 沈冽像是毫无察觉,仗着年纪小, 瞧见人进来就往上扑, 甜腻腻地在许小真脸上落下一个吻, 挽着他的胳膊, 走起来身上的水晶钻石叮叮当当,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像块粉红色的甜香小蛋糕。 许小真早就习惯他这副样子, 跟带着随身挂件似的, 带着他坐下。 沈冽在很多情况下,是他用来端水的最合适, 最折中选项。 不知道坐在谁身边?那就跟着沈冽。 不知道和谁先说话?那就和沈冽。 总之沈冽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不会让那两个人感到强势的威胁和压迫感。 沈冽殷勤地端起水果, 双手捧着送到他面前:“哥哥尝尝, 可好吃了。” 然后叉起一块芭乐,喂进许小真嘴里,脸上的笑容跟面对另外两个人时的虚伪完全不一样。 这种狐媚样儿, 也就他做得出来,且毫无违和, 放在顾延野和陈奕松身上,他们是断然不会做的。 但许小真没推开,是不是说明他挺吃这套的? 两个人貌似大度中,眼睛里都快喷出火光,把沈冽这个小狐狸精烧成灰了。 矛盾是一定的,只要不吵起来不打起来,把战火烧到他身上,许小真就当不存在。 以前沈冽不管和哪方撞上,满屋都一股火药味,不是吵架就是打,要么就让他评理,现在多一个顾延野果然都安静了。 两个人会打起来,三个人就不一定了,看起来三角形不管在哪里都具有稳定性。 许小真张口,接过他递来的水果,嚼得腮帮子鼓鼓的。 顾延野把带来的鲜花捧到他面前:“小真,最新鲜的铃兰,你喜欢的。” 许小真其实什么花都喜欢,植物总给人以生机勃勃的感觉,以前他最喜欢铃兰,是因为顾延野第一次送给他的花就是白色铃兰,不过现在没有所谓了,他抬手碰了碰铃兰尚带露珠的娇嫩花苞——确实新鲜。 收回手,淡淡点头,示意他放在这儿就行。 顾延野眼神黯淡了一瞬,他不知道许小真的平淡是因为不再喜欢铃兰,还是因为不再喜欢他。 “其实只要人受待见,送什么花都一样,你说是吧?沈冽。”陈奕松笑着剥了橘子,看似是在跟沈冽说话,实则挤兑顾延野。 沈冽笑嘻嘻的,谁都不站:“那可不一样,还是新鲜的花最讨人喜欢,谁会喜欢昨日黄花呢?花只有刚开的那几天,才是最珍贵的,过了那几天就应该被换掉了。” 小瘪三明里暗里说他们是不再年轻的昨日黄花,该被换掉,陈奕松咬了口橘子瓣,挺甜的,挪坐过去,顺手塞进许小真嘴里:“什么花都会败,只有各种场合里备用的假花不会败,不过假花就是假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即便偶尔能上场,也会被替换下去。” 顾延野把花放回桌面,颔首表示赞同,看向陈奕松的真紫色的丝绸衬衫:“其中大红大紫尤其艳俗,多是染色,偶尔尝鲜还可,时间久了难免疲惫,终究不能长久放在人的视线中。 花还是白色最好,既有初恋的纯洁,又有婚姻的永恒,即便一时被那些艳色比了下去,长久来看还是最贴心,能陪伴长久。” 三个人一人一句,互相骂了八百个回合。 许小真咬着杯沿,觉得自己可能起得有点晚了,这可比所有戏都要好看,但也实在闹腾。 他其实单独叫顾延野提前来,是为了和他说许留的事,不过谁也没想到沈冽这小子闷声不响也过来了,正事说不了,光听他们在这儿针锋相对也不是个事儿。 他咳嗽一声,三个男人把目光齐齐转向他。 许小真将杯子放下:“这里有点闷,换个地方坐吧。快到中午了,你们两个早饭是不是还没吃呢?先去吃点东西吧。” 他问的是顾延野和沈冽。 这应该算是关心,小真关心他没有吃早饭。 “不用麻烦的。”顾延野刚刚得到许小真原谅,不敢像另外两个人一样轻易触碰他。 许小真:“不麻烦,你自己去厨房做点儿,这个时间厨师应该不在,别叫人再开火了。” 沈冽幸灾乐祸笑出声,许小真又看着他:“你别笑了,跟他一块自己做点吃吧。” 省得闲得慌总吵架。 顾延野这些年一直想给许小真做顿饭吃,终于在今天有了个机会,打算好好表现一番,临去厨房前,拿出一个礼物盒,里面放着一对小孩子佩戴的纯金手镯,送给陈奕松:“前几年你给我送了喜糖,我一直忙着,没有表示过,这是给孩子的一点心意,别客气,你和小真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如果是以前,他出于嫉妒根本不会送这种礼物,但现在他要拿出态度,一种即便他和许小真结婚了,也会善待陈奕松孩子的态度,会把他们的孩子当成自己的。 顾延野今天在这儿,除了来给许小真过生日,告诉他女儿下落,更是想办法证明自己的。 方方面面都要做好。 陈奕松似笑非笑收了,许小真手无奈地撑在额头上,发现顾延野变得大度的出奇,陈奕松这家伙做戏还挺全套,这么多年,顾延野竟然一直以为陈奕松给他生了个孩子。 他从陈奕松手里把手镯拿过来扔回去:“拿回去吧,他骗你的,我们没孩子,你看他像是能生的样吗?” 顾延野眸光一亮,原本心里五分的胜算变成了八分。 “真没想到,一个alpha,还能这样信口胡诌。”他看向陈奕松。 陈奕松毫不客气回敬:“你以为没有他的允许,我能说出这种谎话吗?” 这话根本没伤到顾延野的心,他根本不在意许小真授意陈奕松骗他,因为他活该,现在他有独一无二的筹码,就是孩子。 他畅快极了,不再理会这些秋后蚂蚱的挑衅言语:“没关系,你也是为了小真,我理解你,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别总吵架,让小真心烦,一起来厨房吧,听说你的手艺不错,这几年也把小真照顾的很好,不知道我能不能见识见识。” 沈冽不会放过这个表现机会,更不会放任陈奕松一个人黏着他哥,所以和顾延野一起,把不怎么情愿的陈奕松带进了厨房。 陈奕松觉得他们根本不配吃自己做的饭,但许小真也怂恿他去,因为端水要端平。 许小真的耳根终于得到了清净,有空翻翻书,三个人被关在厨房,一点声音都透不出来,从他这里看过去,只能看到三个男人异常俊美的男人戴着围裙,面带笑容地交谈,忙碌着手里的工作,非常友爱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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