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熹只好稳住心神,冷冷地问:“你确定?” 楼兰王即便看不到问他话的人,也可以从对方的语气中想象出一个冷漠威严的少年形象。楼兰王慌得不行:“我真的不知道!每次找到美人,我都是把他们关在同一座宫殿里,等修士大人第二天来把他们带走!” 此时,冷漠威严的少年上半身已然不着寸缕,幸好还有垂在胸前的长发为他挡住了大片的肌肤。 该问的已经问得差不多,贺兰熹以最快的速度关闭了忘川三途的剑灵,在宋玄机怀里转过身:“宋浔,你刚刚听到了吗?” 他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一条纱裙,宋玄机却还不肯放过他。修长的手指轻巧地解开他纱裙的系带,完全脱下来还需要他的配合。 “听到了,”宋玄机道,“抬腿。” 贺兰熹不肯动:“我不抬,我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小白!” “不必押韵。”宋玄机淡道,“你还想穿着方才那一身见大家?” “哦……不想。”贺兰熹立刻依言照做,任由宋玄机把他身上的楼兰装退得一干二净。 这下真的什么都没穿了,贺兰熹羞得直往被子里钻,在被子外面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宋玄机看。 宋玄机似乎已经发完疯了,清心寡欲字字珠玑的模样简直和方才判若两人。他从灵囊中拿出一套常服:“穿上。” 贺兰熹探出身,飞快地拿过衣服又钻回了被窝里,一通折腾。 宋玄机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整整大了一圈,胸口松松垮垮的,他不得不把袖口卷起两层才能把手露出来。 宋玄机将贺兰熹换下的楼兰装收进灵囊,贺兰熹则给白观宁烧了一张传音符,告知他自己所在的确切地点。 白观宁对楼兰王宫最为熟悉,不多时便带着其他人赶至宫殿,顺利同两人汇合。 祝如霜见到贺兰熹的模样,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担心得不行:“时雨,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了?” “你身上穿的是什么呀。”萧问鹤奇道,“怎么这么大?” 一向话最多的长孙策此时竟安静得出奇,默默地走到窗边,忧郁地看着窗外,不敢和宋玄机有任何的目光接触。 贺兰熹强作镇定:“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小白,天亮后那名神秘修士就会把我带走。虽然我不知道他会把我带去哪里,但若无意外,你母亲应该也在那里。” 得知母亲被楼兰王当成谢礼送出去的白观宁不复冷静,脸色惨白地点点头:“好,我和你一起去。” “总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如果可以,我们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萧问鹤道,“时雨,你有什么办法能把我们五个藏在身上吗?” 贺兰熹思索着道:“有是有,载星月和北濯天权的剑灵里可以藏人。” 贺兰熹打开两把剑的剑灵,让大家藏了进去。 长孙策一言不发进载星月的时候,贺兰熹总算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问祝如霜:“祝云,长孙策出什么事了吗?他的话居然比宋浔还少了。” 祝如霜无奈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可能是被玄机吓到了吧。” 长孙策嗖地望向祝如霜,满脸的“你还有脸提这件事”。 “什么意思?长孙策怕宋浔?”贺兰熹转向宋玄机,“你对他做了什么吗?” 宋玄机不置可否。 长孙策自觉丢了面子,深受其辱地反驳:“我不是怕宋浔,我只是不想死!”
第90章 离天亮只剩下半个时辰,晨光尚未撕破楼兰的长夜。 九尾小狐妖紧闭双眼,躺在奢华柔软的大床上,不谙世事的睡颜犹如埋藏于地底深处的水晶,被子外的一角露出他一小撮粉色的尾巴尖尖。 宫殿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与之相随的还有一下又一下,规律的撞击声,像是法杖击打地面的声音。 这些声音离小狐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他的床前。 审视的目光落在小狐妖的脸上,隐藏在兜帽之下的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法杖顶端的宝石散发出奇异的红光。 这的确是一只非常漂亮的小狐妖。 暗红色的光芒变成一道道光束飞了出来,在小狐妖周边回旋缠绕,织成一张诡异的密网。 天亮后,楼兰王宫的侍女推门而入,宫殿内已然空无一人。 …… 耳边回荡着潺潺的水流声,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贺兰熹耳尖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看到流水,也没有瞧见哪里有酒。他躺在黄金浇灌的台阶上,眼前是一片映照在火光中的金色回廊。 神秘修士已不见了踪影,他的任务似乎只是将美人带到这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无须他插手了。 回廊的主人应该十分自信,他坚信每一个被带来的绝世美人都会按照他的设想行事。人在未知密闭的地方一定会试着寻找出口,而水流的声音则意味着出口的存在。 贺兰熹从台阶上爬起来,顺着水流的声音向前走去。 回廊两侧是金色巨石砌成的墙壁。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悬挂着一根火把,火把不但照亮了来客前进的道路,还为墙壁上的一幅幅壁画勾勒出了精美的光影。 先前在西洲的沙漠中,贺兰熹见过类似的壁画,描述的是两千年前浮绪仙君和鬼王惊天动地的一战。而这里的壁画场面更加壮观,光是人物就有密密麻麻的一大堆,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又是描述的哪场大战?和鬼界有关系吗? 贺兰熹抱着疑问凑近墙壁,看清壁画上的人后,瞳孔倏地放大,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壁画上的人无论男女,每一个都面容姣好,身段婀娜。他们被刻画得栩栩如生,从头到脚找不到一处失真的地方。 贺兰熹能看到一名女子根根分明的睫毛和她鼻翼上的美人痣,也能看清一个男人华服上绣着的微小的花纹…… 这根本不是什么人鬼大战图,这是一张接着一张,无数张连在一起的春宫交媾图! 贺兰熹曾和宋玄机一起看过最真实的春宫图,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合欢道院的春宫图讲究情投意合,意境唯美,而这些壁画极其简单粗暴,乍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肉体或纠缠或横陈,每张绝世的容颜上满是一模一样的沉沦之色,不见情谊,唯有肉欲。 照理说这些静止不动的画面不该对贺兰熹产生影响,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从壁画上移开目光。 贺兰熹将注意力集中放在一名楼兰男子的脸上。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他看到了这名男子七八次,每一次和男子在一起的人都各不相同,有男有女,有时甚至不止一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成千上万的壁画仅仅只由一百多人构成——那些已经被神秘修士收入囊中的一百零五人。 他作为被带来此地的第一百零六人,是否也会像这些人一样,在回廊的壁画上留下最淫靡,最放荡的姿态? 贺兰熹目不转睛地盯着男子的脸,清澈的眼睛渐渐变得呆滞无神。 火把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落入耳中仿佛成了一声声令人遐想的喘息,原本静止的画面像有了生命,竟然在他面前动了起来。 男子所穿戴的楼兰服饰和他不久前穿的那身好像。不仅是衣服,男子的眉眼也与他的有几分相似……不,是一模一样。 恍惚间,他的脸和男子的脸完全融合,原来那些奇怪的声音都是由他发出来的。 他就是那名男子。 而和他在一起的人又是谁?放在他腰间的,又是谁的手? 他四肢着地地跪在地上,努力向后看去。 他看到了宋玄机的脸。 “——好看吗。” 清冽淡然的声音好似一把冰凌,划破一切幻象,呻吟和喘息于火光中消散,晃动的画面重归静止。 贺兰熹猛然回神,像在幻象中一样地转过身,看到的依旧是宋玄机没有过多表情的脸。 他的脑门阵阵发热,下意识地去看壁画。壁画上男人的脸明明和他的截然不同,他刚刚怎么会觉得他们很像呢? 贺兰熹给自己用了一个清心术,勉强稳住了心神:“你……你怎么从剑灵里出来了?” 宋玄机走到壁画前,端详着险些让贺兰熹着了道的画面,道:“你许久没有反应,我出来看看。” 贺兰熹有些不好意思:“哦,我方才在深思来着。” 宋玄机扫了他一眼:“嗯。” 宋玄机分明也看了许久的壁画,神色却不见有异常之处。贺兰熹忍不住问:“宋浔,你在墙壁上看到了什么?” 宋玄机顿了顿:“看到了贺兰熹。” 贺兰熹:“!!!” 这壁画果然厉害,连宋玄机都中招了。 “好巧,我就是贺兰熹。”贺兰熹明知故问,“你看到我在干嘛呀?” 一幅幅香艳之景在宋玄机口中汇成了简单的四个字:“在被我睡。” 贺兰熹一时语塞,好半天憋出一句:“你为什么能用这么平静的口吻说出这些?” 宋玄机:“因为,我不爱情绪激动地说话。” 贺兰熹:“……又来!你能不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宋玄机想了想,道:“也或许,是因为你在身边。” 贺兰熹微微一怔:“嗯?” “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宋玄机转向他,眼眸中只映照着他一人的身影:“只有你是真的。” 贺兰熹心口一跳,莫名感动:“宋浔你……”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份感动说给宋玄机听,又听见对方道:“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上次我帮你多抄了两遍《谢尘缘》。” 贺兰熹顿时没了表情,心想《谢尘缘》对你真那么有用的话,你之前何至于十分硬。 宋玄机从剑灵里出来后,其他人也等不住了。 长孙策为了证明自己不怕宋玄机,最先跳了出来,白观宁和祝如霜紧随其后。 贺兰熹忙道:“你们先别出来!”他很喜欢他的兄弟们,但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兄弟们一起发情的灾难画面。 萧问鹤闻言,立刻把伸到一半的脑袋缩了回去:“怎么了?” “这地方不对劲。”贺兰熹道,“我建议你们每人先抄一遍《谢尘缘》再出来。” “这都什么时候还要我们帮你抄书?”长孙策左顾右盼,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我们这是在哪?哪里就不对劲了?” 宋玄机难得主动搭理了长孙策一次:“壁画。” “什么玩意儿?”长孙策靠近壁画,粗略地看了两眼后,嗤笑出声:“就这?你们无情道没看过春宫图吗,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贺兰熹在心中默念:五,四,三…… 他才念到“二”,长孙策已经笑不出来了,脸色通红不说,还自顾自地喘了起来,反应比他中招的时候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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