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相思被与主人截然不同的灵气唤醒,剑身宛若冬日的溪水般澄澈,散发出象征着无情道院的冰蓝之光。 见无处相思也这么听话,贺兰熹欣慰笑了笑,问:“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剑灵呀?” 话落,无处相思剑气大涨,流光溢彩,温顺乖巧地向贺兰熹打开了通往它剑灵的通道。 贺兰熹一手召出北濯天权,一手牵起宋玄机的手。两人一同踏入迷雾,来到由无处相思剑气幻化而成的世界。 耳畔一片寂静,贺兰熹和宋玄机站在渐渐散去的雾气中,四周的景物在视野中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一个温暖明亮,沐浴在春光里的院子。 百花竞相绽放,春风微拂送香,晨光穿透轻纱般的云层洒满庭院。 亭台水榭中,一名红衣青年正闭目端坐。 青年身如琉璃,内外明澈,面容宁静祥和,头戴金簪流苏,穿戴奢侈却不显浮华,自带一股淡然悠远之意。 青年没有江院长冷潇肃杀的气质,也不似宋玄机那般清冷脱俗拥有令人一眼错愕的美貌。单看外表的话,贺兰熹或许会以为青年是逍遥道的人。 在青年面前,横放着一把古朴典雅的古琴。 “【落日溶冰】,”宋玄机说出那把琴的名字,“浣尘真君之琴。” 贺兰熹和宋玄机对视一眼:难道这绯衣青年便是浣尘真君? 可浣尘真君怎么会穿得这么华丽,又怎么会戴着象征姑苏宋氏的金簪流苏。 ——我都没有金簪流苏戴呢,贺兰熹心想。 难不成,绯月真君不但偷偷软禁了浣尘真君,有事没事便按照自己的喜好打扮浣尘真君? 以他对绯月真君的了解,绯月真君会做出这种事太正常了。 贺兰熹低头问手中的剑:“天天,他是浣尘真君吗?” 北濯天权点了点“脑袋”。 看来,此人的确是无情道院现任院长,浣尘真君,沈吟。 让贺兰熹感觉奇怪的是,北濯天权虽然认出了眼前的青年是它曾经的主人,却没有表现出接近青年的强烈意图。 北濯天权时刻牢记着浣尘真君给它下达的命令,之前还差点因此误伤了祝如霜,由此可见它对浣尘真君的感情之深。一把具有自主意识的神器,在与主人分别十余载后,不该只是这样平静的反应。 贺兰熹猜测:“莫非,浣尘真君也像绯月真君一样封闭了灵识和灵脉?” 宋玄机道:“走近看看。” 两人正要向前,身后骤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你们两个可真有本事。” 贺兰熹蓦地转身,看到来人后脸色微变:“小叔……?你、你这么快就醒了啊。”
第84章 自封灵识灵脉一事非同小可,无咎真君曾断言绯月真君至少需要两个月才能醒来。如今只过了一个月,绯月真君便好端端地站在他们眼前了。 绯月真君,该不会是在扮猪吃老虎吧。他的实力恐怕不仅仅是他在鬼界时表现出来的那般。放眼整个人界,或许只有浣尘真君和江院长能成为他的对手。 绯月真君一向以笑靥如花,眉眼弯弯的笑颜示人,此刻的脸色却冷得可怕,下颔线条紧缩,唇线笔直,眉眼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原来绯月真君生起气来是这样的,气场竟不输江院长分毫。 不过,和江院长带给旁人的巨大压迫感不同,贺兰熹并不惧怕绯月真君。 或许是因为,绯月真君可是一直一直在保护他们的小叔啊。 头戴金簪流苏的人,应该都不会太难哄? 贺兰熹整理好表情,展颜一笑:“小叔小叔,我和宋浔是来陪你过中秋的!” 宋玄机:“他不会信。” 贺兰熹给了宋玄机一个“闭嘴,看我发挥”的眼神。 亲叔侄的话,说不定吃的套路都一样。 正如宋玄机所料,绯月真君看了眼浣尘真君,确认他无碍后,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本座会信么。” “我们的确是来陪您过中秋的,顺便……找浣尘真君。”贺兰熹主动向前一步,忐忑不安地承认错误:“对不起嘛,小叔你不要生气,我们错了。” 绯月真君沉默片刻,脸色稍缓,问:“你们是如何得知沈吟在本座这里的?” 贺兰熹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知绯月真君。 绯月真君听闻贺兰熹“万物嫌”的体质,心中存了不少疑虑:“风月宝匣和流绪微梦对你无用,无处相思和北濯天权也都对你言听计从?” 贺兰熹点点头:“是的,否则我们也进不来。” 绯月真君盯着贺兰熹手中的北濯天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了许久才道:“你们怀疑沈吟在本座这,为何不直接问本座?” 宋玄机:“问了,您会说?” “不会。”绯月真君微哂一声,慢慢走向沉睡中的浣尘真君。他在浣尘真君面前停下,撩起浣尘真君脸侧的流苏,像是对待一个精致易碎的人偶,漫不经心道:“倒是现在,本座不得不说了,是么。” 宋玄机:“您还可以灭口。” “?”贺兰熹摆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别别别,看在我们辛苦封印鬼十一的份上,小叔你不要灭口我们啊!” 绯月真君:“鬼十一?” “对,就是他。”贺兰熹都快忙死了,语速飞快地讲述完他们一行人在无尽森的经历:“他想对小叔行诅咒之术!” 绯月真君饶有兴趣道:“如此说来,你们见到了松籁真君,还救了本座一命?” “谁说不是呢。”邀功的贺兰熹十分真诚,眼巴巴地望着绯月真君:“所以小叔,您能不能不要灭我们的口,顺便再稍微向我们解释一下浣尘真君为什么会在无处相思的剑灵中?” 绯月真君眯起眼眸:“得寸进尺了,时雨。” 听到绯月真君叫自己的字,贺兰熹就知道绯月真君的怒意差不多已经平息了。 果然,戴金簪流苏的美人都一个样——吃软不吃硬。 贺兰熹再接再厉:“小叔小叔,对不起,我们不该趁你之危,但我们真的很想知道浣尘真君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他是我和宋浔真正的院长和素未谋面的师尊啊!” 宋玄机看着贺兰熹一口一个小叔,叫得比甜糕还甜,单刀直入地问:“浣尘真君也自封了灵识?” “沈吟的问题,可不仅仅只是自封灵识这么简单。”绯月真君在浣尘真君身后俯下身,浣尘真君整个人笼罩在他的剪影之中。 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绯色,看上去确实是一对璧人。 绯月真君如葱的指尖在落日溶冰的琴弦上轻轻一拨,琴音悠扬,徐徐而止。 “你们所见到的,只是沈吟的肉身而已。”绯月真君道,“他的魂魄至他自称闭关的那一日伊始,便不知所踪。” 魂魄离体十八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和死了有什么两样? 眼前一袭红衣面容淡定的青年,说好听点是一具肉身,说的不好听便是…… 贺兰熹心中一沉,问:“连您也不知道他的魂魄去了哪里?” 绯月真君扬了扬眉:“他连自己的肉身都不肯交予我保管,还要我自行寻找,再颇费功夫地接他回来。你们觉得,他会告知我他魂魄的所在之处么?” 贺兰熹欲言又止:“浣尘真君的魂魄会不会已经……?” “沈吟的魂魄未曾转世投胎,至少我在鬼界找不到相关的记载。他的魂魄诚如北洛上神的神像一般,一直存在于三界的某个地方,只是我们找不到而已。”绯月真君说着,忽然笑了声:“时雨,你说这些无情道的院长们是不是很过分?把自己藏得好好的,却让旁人为他们费尽心机。” 最后一句话让贺兰熹觉得有些耳熟,鬼十三似乎说过类似的话。 浣尘真君在闭关之前,不但任命了江院长为代理院长,还为自己的“失踪”找了一个闭关的借口。由此可见,浣尘真君在刻意隐瞒自己魂体分离一事。 若不是北濯天权重现阆风塔,时至今日所有人都会以为浣尘真君还在闭关。 贺兰熹想到北濯天权和自己微妙的联系,心惊胆战地问:“小叔,浣尘真君的魂魄会不会失忆了,然后附在我身上啊?不然我怎么会被分入无情道院……” 宋玄机和绯月真君立即同时道:“不可能。” 贺兰熹愣愣地“哦”了一声,心道这对叔侄回答得好快啊。 “你和沈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绯月真君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嘴角勾起:“对沈吟而言,让他撒娇一次,还不如让他战死百次。至于你为何会被分入无情道院,也许是分院的阵法出问题了呢。” 贺兰熹觉得绯月真君在敷衍自己,嘟囔道:“……这都行。” “行了,该说的本座都说了,你们且出去罢。”绯月真君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给两个孩子下达逐客令:“切记,此事本座不欲第四人知晓。” 宋玄机问:“包括江院长?” “自然。”绯月真君再次强调,“最不能告知的便是江隐舟。” 宋玄机意有所指:“告知江院长,让他去找浣尘真君魂魄的下落,不好么。” “不好,”绯月真君看着宋玄机,一字字道:“我劝你别这么做。” 宋玄机眉心微动。 “当然不能告诉江院长啊。”贺兰熹理所当然道,“如果江院长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把浣尘真君的肉身抢回去——小叔怎么可能愿意放手?” “是这个道理。”绯月真君嘴角含笑,宛若一个陷入热恋的青年,却没有笑到眼睛里去:“虽然只是肉身,但我怎么可能舍得放手。” 离开之前,贺兰熹问出了那个让他好奇了很久的问题:“小叔,你和浣尘真君谁更高一点?” 绯月真君眼眸微挑:“你问这个做什么。” 贺兰熹看看绯月真君,又看看浣尘真君,一阵心虚,丢下一句“没什么”,拉上宋玄机赶紧走人。 宋流纾看着两人消失在无处相思的剑灵中,眉眼一弯地笑了起来:“那个叫时雨的孩子,是不是很可爱?” 当年纵横三界的浣尘真君纹丝不动,沉睡的模样和十八年来的每一日没有任何不同。 “若你能生,我们的孩子说不定也会像他一样可爱。”宋流纾抬起沈吟的下颔,俯身在他唇边温柔印下一吻:“你说呢,沈院长?” * 次日早上,迷津渡比往常热闹得多,过完中秋的弟子们一回来上课就听说了一个惊天大消息——无情道院昨夜狂风大作,显然是有人违反道规,从而引发了天怒。 对此,太华宗众弟子议论纷纷。 合欢道某弟子:“这还用猜?明显是宋玄机和贺兰时雨啊,这两人明显有奸情好吗。” 律理道某弟子:“没有证据,不可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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