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办法的宋玄机:“背?” 不等贺兰熹回答,绯月真君就道:“奇了怪了,时雨说的是看不清路,你不想办法照明,怎么只想着背人家呢?” 贺兰熹心想这个问题问得好刁钻。要是他被这么问,八成会一边脸皮发烫一边强词夺理地说“不关小叔的事,小叔不要问了”,但他那位惜字如金打嘴仗却从未输过的道友是这么说的:“因为还想踩裙摆。” 绯月真君:“………………” 至此,绯月真君彻底认输,一路安静如鸡地带着两个小的来到了鬼界第七站。当然,以绯月真君的容色,哪怕真的安静如鸡,也是一只漂亮炫目的长尾凤凰。 迷雾渐渐散去,一座破败不堪的吊桥出现在贺兰熹眼前。 明明没有风,摇摇欲坠的吊桥却一直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桥上急促地奔跑。 桥下,忘川河水奔流不息,岸边可见几株开败的彼岸花。 吊桥链接的另一头,迷魂殿巍峨耸立,高墙四起。一条失去了躯体的龙骨盘绕在嶙峋的黑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盹。 一个青年的身影站在吊桥中间,手中持剑,恍似已经静候他们多时了。 贺兰熹还没来得及看清青年的面容,两张符箓嗖地朝他和宋玄机飞了过来。 忘川三途自动出鞘护主,两张符箓被剑锋刺破,堪堪停在了贺兰熹面前——竟然又是两张以身相替符。 宋玄机:“沂厄真君。” 原来是沂厄真君,那难怪。 沂厄真君看到他们后,和绯月真君的第一反应一样,担心他们阳寿折损,不惜以自己的阳寿相代之。 和鬼十三你来我往这么多次,贺兰熹第一次有了被长辈照拂的感觉。他正欲开口叫真君,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沂厄真君见到他们三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但见他一动不动地立于吊桥之中,脸上面无表情,手中的清平乐剑气狂乱,全然不似往日太善道院长风趣随和的模样。 ……他是因为上官慎深受打击,所以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么? 绯月真君眼底划过一抹微妙:“东方既明?” “宋、流、纾。”沂厄真君缓缓举起清平乐,剑锋直指绯月真君:“你想把这两个孩子怎么样?宋玄机可是你的至亲!” “怎么样?”绯月真君好笑道,“你觉得,我能把他们怎么样呢?” 沂厄真君看了眼贺兰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时雨玄机,过来——到我身边来。宋流纾他很危险。” 贺兰熹的目光在两位院长之间来回,脸上写满了惊惧二字:“什么……?” 沂厄真君盯着绯月真君那张艳丽的脸庞,像是在看一条色彩鲜艳却有着剧毒的毒蛇:“宋流纾和鬼十三有染,他和知谨一样,是鬼十三在太华宗的内应!” 贺兰熹大惊失色,无情道弟子应有的镇定荡然无存:“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绯月真君怎么会……不,我不相信!宋浔,你相信吗?” 宋玄机瞥了眼贺兰熹:“我还好。”他又问沂厄真君:“真君如何知晓此事。” 沂厄真君发出一声冷笑:“我亲眼所见他故意放走了上官无杳,难道还会有假?” 宋玄机:“亲眼所见?” 沂厄真君:“我们一下鬼界便找到了上官无杳的踪迹。想想就知道,要不是宋流纾故意放水,上官无杳怎么可能从我们二人手中逃脱?” 贺兰熹喃喃道:“能让上官无杳逃走,这不是放水,这已经是放海了。” 绯月真君不慌不忙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做鬼十三的内应?” 沂厄真君冷冷地看着绯月真君,嘴中吐出一个名字:“沈吟。” 听到浣尘真君的本名,绯月真君一笔一划,精心描绘的眉间骤然冷了下来。他总是以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示人,只有在这种时候能看出他和宋玄机有那么两分冰冷的神似。 “当年我们还只是太华宗的弟子,你就和沈吟……沈吟‘闭关’十八年,音讯全无。无人知道他在哪里闭关,也无人知道他是死是活。十八年来,你一直在寻找沈吟,却始终一无所获。鬼十三诱你同流合污的诱饵,便是告知你沈吟的下落。”沂厄真君质问绯月真君,“我问你,宋流纾,是或不是?” 贺兰熹一脸茫然:“那浣尘真君到底是不是真的在闭关啊。” “沈吟失踪之前,的确和我们说了是去闭关,我们也是一直这么认为的。可这么多年了,无论太华宗发生多大的事,沈吟都不肯现身,我们便有了一些怀疑。”沂厄真君语气艰涩,“后来,北濯天权重新问世,足以证明沈吟已经死了……” 绯月真君蓦地开口:“没有。”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沈吟没死。” 话落,那条盘绕在岩石上打盹的龙骨最先发现了异样,毫无预兆地睁开眼,朝空中猛冲而去。 只见鬼界阴暗灰冷的上空,一轮绯色的血月自绯月真君身后升腾而起,将整座迷魂殿染成了他最爱的红色。 绯月真君在用这种方式昭告鬼界,这座迷魂殿,暂时由他宋流纾接管了。 血月如此之大,如此之近,仿佛触手可及。绯月真君的剪影映照在月色之中,裙摆在他身后飞舞,奢华炫目,宛若一抹火红的凤尾。 不知何时,绯月真君的手中多了一把贺兰熹从未见过的长剑。 贺兰熹虽未见过,却知道那一定是绯月真君的本命剑——【无处相思】。 “不好!”沂厄真君冲着贺兰熹和宋玄机大吼,“我替你们挡着,离开这里!快走——!”
第60章 太华宗十二道院的排名一定程度上也就是各位院长的排名。 合欢道和太善道分别排在第二第三,不少人认为绯月真君的实力略胜沂厄真君一筹。也有人认为绯月真君这些年浪费了太多时间在风花雪月上,现如今未必是沂厄真君的对手。但谁也无法肯定,毕竟此二人从未公开交过手。 而现在,贺兰熹有幸目睹了二位院长真正交手的画面。 鬼界幽暗的上空一片绯色,无处相思一出鞘,不断升腾的血月终于静止,从远处看,仿佛恰好停在了无处相思的剑身之上。 贺兰熹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拉扯着他,强迫地将他拉向血月的方向。 血月犹如一个红色的漩涡,不断吞噬着四周的一切。宋玄机发间的流苏被吹得挂在金簪上,他不得不以忘川三途撑地,才能稳住不被引力撼动。 载星月无法担此重任,贺兰熹只好召出了北濯天权。北濯天权挥出冰蓝色的光幕,将血月无形的引力斩断,给贺兰熹和宋玄机留下了一小块相对安全的天地。 贺兰熹踮起脚,帮宋玄机整理好金簪流苏,问:“你知道小叔和浣尘真君的事吗?” 宋玄机配合地稍稍低下了头:“不知。” 忘川河水似乎也被这壮丽诡谲的景象所吸引,河水剧烈翻腾,翻涌而起的浪花犹如一只咆哮的巨大妖兽,顷刻间将吊桥冲垮。 贺兰熹睁大的眼睛也被血月染成了红色:“这是……?” 宋玄机道:“月蚀之潮。” 【月蚀之潮】一出,绯月所罩的空间不进不出。贺兰熹和宋玄机就此彻底被困在了鬼界第七站,哪怕是六道轮回阵也无法带他们回到阳间。 贺兰熹惊叹不已,绯色的眼眸让他年少青涩的美貌多了一份不一样的美艳之感:“好漂亮!” 宋玄机用余光扫了眼贺兰熹:“你更。” “我更……?”贺兰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道:“我更漂亮吗?我……你……啊,多谢多谢!!!” 宋玄机:“无须客气。” 贺兰熹:“但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夸我,你会让我分心的。” 宋玄机:“忍住,别分心。” 贺兰熹:“?我又不是忍住真君,我忍不住。” 用水对付沂厄真君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就像无情道人多用冰系术法,崇尚“上善若水”的太善道则擅长对水的控制。 只见吊桥被冲毁的一刻,桥上的沂厄真君如同浮光掠影一般,弹指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天青色的身影稳稳地立在最大最高的那朵浪花上。 清平乐轻轻划过忘川水,原本狂暴的忘川河忽然变得无比温顺,血黄色的河水变成了太善道标志性的清透蓝色。 血月之红和忘川之蓝将鬼界第七站一分为二,星陨月落,移山倒海,正是如此。 沂厄真君出手反击之前,看到两个小的竟然还没走,怒斥道:“你们还愣着作甚?快走啊!去找北洛上神的神像,你们祖师爷或许能突破【月蚀之潮】,带你们回到阳间!” 如果在当今的鬼界有一种力量能帮助他们突破【月蚀之潮】的禁锢,那一定是北洛上神残留在神像上的神力。 宋玄机道:“走。” 贺兰熹不太情愿地“啊”了一声,举起一根手指哀求道:“不能再看一会儿吗?就一会儿?我还没看到沂厄真君炫技他的【可平山海】呢!” “不能。”宋玄机握住贺兰熹伸出的食指,而后顺势将他整只手牵了起来:“有事情要做。” 贺兰熹知晓轻重,依依不舍地跟在宋玄机身后,来到了忘川河岸旁。 此时吊桥已毁,这一段的忘川河也只剩下了斑驳血黄的河床。两个白衣少年凌空而起,两抹胜雪的纯白在绯月与天青之间悄然掠过, 宋流纾红唇中溢出一声轻笑:“跑得倒挺快。” 东方既明看着昔日的同窗,今日的同僚,眼中的愤恨和失望几乎有了实质:“宋流纾,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宋流纾似笑非笑道:“有意思,我现在是何种模样?” 东方既明痛心疾首:“你当着时雨和玄机的面用【月蚀之潮】,你就不怕误伤他们?你真的……连孩子们的命都想要吗?” 宋流纾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我说东方鸡鸣,你看他们也看一年多了,不会还觉得他们是普通的学生吧?” 东方既明一怔,也不知这一怔是因为听见了少年时的绰号还是因为宋流纾的后半句话。他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宋流纾举起本命剑,精致华贵的妆容之下藏着一丝微不可见的伤感:“我不想伤你,但我必须拖住你。所以别废话了,来吧。” * 贺兰熹和宋玄机来到迷魂殿前,暂时远离了两位院长的战场。 迷魂殿宫门大敞,没有半个鬼影,也不见负责押送亡魂的鬼差和负责审判亡魂的判官,安静得不同寻常。 绯月真君数次下鬼界,显然不是只找神像那么简单。贺兰熹不免好奇绯月真君以前在鬼界都做了些什么,搞得鬼差们一见到血月临空一个个跑得比赶着去投胎还快,也不知躲到迷魂殿的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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