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花睹人又如何?” 昏红色的光线中,他吐息温热,吻着琉玉的耳垂。 似乎觉得吻还不够,琉玉感觉到他尖锐的蛇齿在啃噬,有轻微的疼痛感。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东施效颦是不是?” 压着她的身躯炽热而充满爆发力,但开口时,语调却轻得仿佛一声叹息。 琉玉心中那点戏谑也像是被这一声叹息吹散。 “不该猜的不要瞎猜。” 她翻过身,紧攥着他的衣襟将他拉近几分。 杏子眸映着摇曳烛火,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我有说过我喜欢金缕玉吗?我有说过九幽开不了花我不高兴吗?倒是你,为了种这个破花花了那么多钱,这个我更不高兴一点。” 墨麟的钱就是她的钱。 她钱再多,也得花在刀刃,怎么能用在几朵只能看不能吃的破花上? 墨麟为她目光所摄,身躯微僵。 良久才道: “……钱不够用吗?缺多少?我想办法。” 琉玉真是没料到他这个回答。 “你真是……” 说他不务实,他连自己穿的衣袍都不上心,总是那几件一模一样的绿衣穿来穿去。 说他务实,他明知道九幽种不出花,却偏偏固执地要去试这个不可能,撞了南墙也不肯罢休。 她刚露出一个笑意,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一个念头。 他执意要种金缕玉,与前世他到最后都执意对她好,有什么区别呢? 到最后,金缕玉不肯开在九幽,她也没有留下来。 琉玉面上笑意逐渐褪去,她的手指贴在他面颊上,眸色微漾: “比起去养这种虚无缥缈的花,我更喜欢切实能感受到的东西。” “更何况,仙都玉京最漂亮的花,不是已经长在九幽了吗?”
第46章 这话换做其他人说, 恐有自视甚高之嫌。 但从阴山琉玉的口中说出,却很难叫人生出嘲讽之意。 仙都美人千千万,数得上名号的两只手都拢不住, 更何况漂亮到一定程度,其实很难分出高下,更没有什么公认的仙京第一美人。 琉玉虽被提及得多, 但她心底清楚,若她不姓阴山,没有灵雍魁首的头衔,也不会有如此声势。 也就檀宁那个呆瓜, 为了多得旁人几句称赞, 每日描眉傅粉都要花半个时辰。 不过—— 至少在墨麟这里,琉玉没有丝毫怀疑, 光看他此刻神色,她就知道自己绝对是他心目中最好看的那个。 她想得没错。 帐内红影曳动, 暗香缭绕, 沐浴后的酡红残留在雪肤上,词赋中所写的“国色朝酣酒, 天香夜染衣”也不过如此。 可惜墨麟不通文墨,并不能想到如此确切的词汇形容。 对上琉玉那双骄矜自信的眼时,他呼吸骤急,像浸没在暖流中,有种快要溺死的错觉。 “……为什么?” 琉玉眨眨眼, 似乎不理解他的这个问题。 墨麟却极认真, 粗粝掌心贴着她的腰, 双目: “我知你为什么会主动嫁来九幽,也知道你在大晁有想对付的人, 所以想要联合九幽妖鬼共同对付他们,若为这个,你替我除掉了玉面蜘蛛,整合了九幽民心,所做之事已经足够达成我们之间的合作——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她分明已感受到他的意乱神迷,却也清晰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与咬肌。 握住她腰肢的那只手宛如猛兽捕猎前的蓄力,充满了一触即发的警惕戒备。 琉玉忽然想起年幼时的一件事。 她十岁那年,三叔曾捡了一只狸猫回家。 狸猫通体漆黑,混无杂色,生得矫健漂亮,却因为抓了伸手摸它的一位世族少年,而被他用炁凝住,摔断了骨头。 阴山岐见之生怜,出手阻止,又将狸猫捡回家中精心照料数月。 然而痊愈后的狸猫并未对阴山岐生出感激之心,无论是谁向它善意伸手,它都会暴起抓人,若是故作凶恶,它反倒因为习以为常而乖顺几分。 琉玉不信邪,一试果然差点挨抓,气恼地骂了几句不识好歹。 都快被抓毁容了的阴山岐却笑道—— 人尚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小小无知狸奴?这种受过苦的小东西,向来是记打不记吃的。 眼前这个身型高大得几乎能将她完全笼罩的男人,仿佛跟那只可怜又可气的狸猫也没什么区别。 “不爱听?” 琉玉抬了抬下颌,若无其事挪开视线。 “那下次就不说咯。” 微敞的寝衣透出他紧实胸膛,剧烈起伏间,她听到了他略恼的呼吸声。 “……没有。” 琉玉唇角微弯,又故作没听清地反问: “没有什么?” 对方又沉默了很久。 久到琉玉几乎要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没有不爱听。” 这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琉玉回过头来,对上他带着耻感的眸色时,忽而抬头吻了他。 柔软湿润的唇瓣贴上来时,墨麟的脑海空白一瞬。 方才在脑中缠绕成结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在这一吻下荡然无存。 她吻得太蜻蜓点水,墨麟本能地扣住她后脑,要加深这个吻。 却被琉玉抵在他胸膛上的那只手挡住。 那只手虽是纤细,却并未娇娇弱弱的寻常女子,若不动真格的,墨麟也很难再靠近半分。 她双眸噙笑,眨眨眼问: “那你为什么要种金缕玉?” ……真是太恶劣了。 可偏偏这样故意刨根问底的刁难,他也觉得很可爱。 呼吸逐渐粗重,他哑声道: “他能给你的,我也想给你。” 琉玉一怔,抵在他胸口的那只手忽而卸了力道。 墨麟见缝插针,蓦然攥住她手腕压在榻上。 贴着她的唇碾磨时,另一只手环过她后腰,将她轻巧地抬起,禁锢着她的双臂令琉玉不得不紧贴在他胸膛。 若她是个没有修为的寻常女子,以墨麟的力道,恐怕肋骨都能被他勒断。 琉玉本打算将他推开些,但到最后,或许是墨麟的那句话让她有几分心软,推拒变成了回应。 她将墨麟拥得更紧了几分。 像是在弥补前世那些对他冷漠疏离的岁月。 肆虐的吻蓦然顿住。 墨麟感受着她贴在自己背脊上的力度,于黑暗处缓缓下坠的心也仿佛被这双手托起。 他至今无法给琉玉对他骤然转变的态度,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什么也没为她做过。 或者说,还没来得及为她做些什么,就一度被她定了死罪。 可就在一夜之间,一切都开始不一样了。 他想找到这个答案,他必须找到这个答案,否则即便她在他的怀中安眠,墨麟也仍然觉得或许会有一天,一觉醒来,她又变回之前的那个样子。 直到此刻。 他将本不该透露给任何人的弱态向她展露,她并没有嘲笑,也没有说些空泛的话安抚,只是用沉默与拥抱回应。 那样轻的一个拥抱。 还不够。 远远不够。 墨麟收拢双臂,将她捞入腿间,恨不能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 琉玉听到有什么滑腻柔软的东西在帐内蠕动,发出悉悉索索的细微声响,琉玉螓首微昂,望着头顶纱帐鸾凤和鸣的图案阻止道: “我困了。” 明天要忙的事还多得很呢。 已经伸出去摸药丸匣子的触肢停了下来。 俯首在她凌乱衣襟内的妖鬼抬眸。 “你知道那天在玉山,慕婆婆跟我说了什么吗?” 他唇舌轻舐,在琉玉的微颤中慢条斯理道: “她叫我顾念你的身体,叫我们不要将大好时光浪费在床榻上,不能纵欲,要节制……你觉得呢?” 琉玉攥住他寝衣: “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实话说,我觉得慕婆婆的来历或许没那么简单,她不仅能将那么复杂的魔语拆解得可供外行人学习,还对九方家了解颇深,幕僚之责,她完全能够胜任,即便是这方面的事,也该多听她的。” 听着她不成调子又认真附和的声线,墨麟面上浮现几分意味深长的浅笑。 他并不常笑,因此难得露出这样的神色,便尤显惊艳。 “我也觉得,既然如此,她说敦伦之事一周一次即可,我也只能勉强听从了。” 琉玉微睁双目。 这个妖鬼,居然学会耍心眼了! - 第二日墨麟起得很早。 因和琉玉计划了要去一趟妖鬼长城外,探查相里氏在太平城的情况,所以在临行前,墨麟需将九幽的一些政务处理妥当再走。 琉玉却困得有些睁不开眼。 人的精力果然是有限的。 从前在家时她从不赖床,但到了九幽之后,既要思考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晚上又要应付跟艳鬼一样缠着她不放的墨麟,以至于琉玉眼看着卯时都快过了,这才慢吞吞地起身。 提神当然是练剑最快,琉玉叫上刚刚与女使换班的朝鸢,在极夜宫内找了处无人处练剑。 “——小姐,好像突然进步了很多。” 不过二十招,朝鸢的额头便已经覆上一层薄汗。 琉玉却仍然游刃有余。 练习用的剑簪品级不高,手中玉剑很快便耗尽玉炁而碎,女使奉上一匣子新簪。 “唔,可能是因为最近有些感悟。” 曾为九境巅峰的感悟,与如今刚入七境的朝鸢切磋,确实是有些欺负人了。 琉玉回眸看向朝暝,眼眸明亮: “不然试试你们两个一起上?” 朝暝眉梢微挑。 他虽然只是六境修者,不过若是同朝鸢合力,连八境巅峰的修者都能碰一碰,这也是他们这对双生子年纪轻轻就能担当琉玉亲卫的原因。 “既然小姐这么说,那就却之不恭了。” 少年抬眸露出笑意的一瞬,已陡然闪至朝鸢身旁。 庭中幻术化成的山樱花被他掠动,触之即逝的粉白花瓣中,少年并指绘成符箓阵法将琉玉困于其中。 朝鸢背后的长刀同时绕过背后,携着浩大之势凌空挥落—— 朝鸢平淡的眼珠蓦然一睁。 消失了。 本该被短暂困于阵中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朝鸢身后,朝暝也是一惊,旋即立刻双手合掌。 炁流化符,如锁链般四面八方包围琉玉,而朝鸢却仿佛丝毫不受影响,反身便穿行于符链之间,与琉玉交手。 朝暝心头颇惊。 被挡回来了。 小姐一边与朝鸢交手的同时,一边炼化周遭碎石,扰乱了符链的轨道,符链的轨迹不再受他所控,所以就连本与他心有灵犀的朝鸢也被符链干扰,束住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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